“這些真是鄉勇？”
看著鄉勇營轅門外那隊身穿皮甲，手持長槍，分列兩側執勤的士兵，林剛看起來很有些驚詫。
李旭明知他的驚詫從何而來，卻故意裝作不好意思的地道：“一群烏合之眾，自然是比不上州軍那么精銳的，讓林大哥見笑了。”
林剛一臉無語：“你管這樣的士兵叫烏合之眾？如果這都是烏合之眾的話，那么這天下各國恐怕就沒有多少真正的精銳了。不說別的，就是這精氣神，一看都是那種久經訓練的精銳啊。兄弟啊，你真是再次讓哥哥我汗顏啊！”
林剛心中的確很是驚詫意外。
雖然聽說了李旭大破賊軍的事情，但是卻也沒多少意外。
在大多數人眼中，這些賊軍根本就是一群拿起武器的農夫草莽，跟烏合之眾基本是一個意思。
主將一死，剩下的人崩潰也就是必然的結果了。
別說是兩百騎兵出擊了，恐怕就是一群拿著農具的農夫沖出去也能擊潰他們。
所以三水縣跟賊軍的第一次交鋒雖然贏了，但是包括林剛在內的所有軍方人士都不覺得含金量有多大，私下議論的時候都把功勞歸于李旭先發制人的一箭上。
就是林剛手下帶的這一千州兵，心中也都是看不起鄉勇營的，頗有種自己這些正規軍下來幫助縣大隊的感覺。
雖然林剛嘴上也說自己和自己的人聽李旭的指揮，但是心里卻也只是服氣李旭的個人武力。
再加上之前李旭送他的馬，就算他心里覺得論起練兵統兵來李旭肯定只是個弟弟，但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又是人家的地盤，自然也不好意思喧賓奪主。
但是心里早就給鄉勇營打上了“烏合之眾”的標簽，在他的想象中，才成軍沒幾天的鄉勇營肯定是亂糟糟的，服飾雜亂，軍容不整，陣營雜亂，總而言之就是不會有任何可取之處的。
但是大營門口的這一隊執勤士兵卻是個個身形挺拔彪悍，神情冷漠肅殺，身上散發的氣質都是那種生人勿近的感覺，就差臉上寫著“精銳”兩個字了。
跟他想象中的鄉勇完完全全的是兩回事，豈能不讓他驚詫？
李旭擺擺手謙虛道：“林大哥，別這么早下結論，這都是些花架子，肯定比不上林大哥訓練出來州軍精銳。”
林剛想想也是，李旭就不是一個謙虛的主，他這么說那估計也真的就是花架子，心中的驚詫雖然略微消解了一些，但是還是好奇問道：“就算是花架子，短短幾天就能練成這樣，兄弟你是怎么練出來的，給大哥我傳授幾招？”
李旭雖然可以讓自己的嫡系士兵用鄉勇的身份混入軍營，但是卻沒有辦法掩蓋他們身上那股訓練有素職業軍人的氣質。
林剛問起，他總不能說首先你需要擁有一個系統，還得父母雙亡，還得有個妹妹，還得是穿越過來的？
他想了想，答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內務訓練嗎？聽過分列式嗎？知道隊列訓練包括那些內容嗎？對軍隊的思想政治工作的意義有什么心得嗎？知道信仰對于一支軍隊來說意味著什么嗎？知道一支軍隊能打勝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嗎？知道什么叫做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嗎？如果這些你都不知道，那我只能遺憾地說，你不適合用我的辦法。”
李旭這些話每一個字他都聽的清清楚楚，可是每一句話卻都是讓林剛聽的一頭霧水，他越聽越茫然，感覺李旭看著自己的眼神跟看著一個傻子一樣。
林剛忽然有種自己帶了那么多年兵，讀了那么多兵書都白給了的感覺，神情一瞬間有點恍惚。
李旭看他一臉茫然無助的樣子，心中好笑，卻一臉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林大哥，許多事情都要看天分的，看過先賢兵書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成為名將的卻只有寥寥幾人。別想了，其實當一個傻子有時候也挺快樂的。”
林剛機械地點點頭，跟著走了幾步后忽然回過神來，“噯？李兄弟剛才是不是說我像個傻子？我傻嗎？好像不傻啊？可是如果不傻，為什么他說的那些話我一句都聽不懂啊，兵書上也都沒寫過啊。如果是他騙我的話，可是眼前這些士兵又怎么解釋呢？”
林剛越想越亂，找了無數的理由去解釋，可是卻都不能做到邏輯自洽，整個人都快開始凌亂了。
營門口值守的是步卒營第一曲，值星軍官就是第一曲的軍侯趙虎生。
趙虎生作為軍侯，是有資格穿鐵甲的，穿的是能夠防護全身的札甲，走起路來鏘鏘作響，威勢不凡。
趙虎生大步走過來向叉手行禮，李旭回禮，并主動將腰間的身份令牌取下讓其查驗。
趙虎生雙手接過，快速看過，又讓一旁跟隨的軍中書吏記下，內容則是某年某月某日縣尉李旭帶人進入大營云云。
身后的李旭護衛們也紛紛取下各自腰牌遞過去查驗，書吏也一一登記。
林剛經過剛才的事情已經收起了對鄉勇營的大部分輕視之意，此時看到李旭進營都要查驗腰牌，心中對于他的治軍本事有了更深入的認識，也自覺的掏出校尉腰牌遞了過去。
李旭介紹了林剛的身份，趙虎生鄭重向林剛行禮，林剛也認真回了一個禮。
林剛身后的幾名親兵本來也都有些優越感的，但是看到眼前的這些鄉勇表現出的如此精悍，軍紀又森嚴，主將都乖乖配合，他們自然也不敢造次，乖乖交出腰牌查驗登記。
大營之中除了傳令兵之外，其他人禁止騎馬，這也是李旭定下的規矩。
一行人進了大營之后，看著規劃布置的氣象森嚴整齊有度的大營，以及大營之中走路都是三人成列，兩人成排沉默不語的來往士兵，林剛以及身后的幾名親兵心中那點所剩不多的優越感也在快速的消退，走路的時候不由的腰板挺得更直，面容也都更加的嚴肅起來。
不能給州軍丟了面子啊，不能讓鄉勇們給看扁了啊。
不知不覺間，雙方的位置已經在他們的心里翻轉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