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仍在與床纏綿的江城被胖子叫醒,夏萌趁著江城坐起來清醒的功夫,又去補了半小時的覺。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門外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因為深宅僻靜的緣故,所以腳步聲十分清晰。
“各位大夫,”門外傳來昨天帶路女人的聲音,“請出來用早飯了。”
等到江城鬼鬼祟祟的拉開門,門外果然站著那個中年女人,只不過女人依舊拉著那張死人臉,像是下班晚了沒領到盒飯的群眾演員。
這時江城幾人看到另兩間屋子里的人也已經出來了,聚在一起,在向他們這里看,而且貌似還在小聲交流著什么。
江城幾人隨之放下了心,他們從隊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安的氣氛,這說明昨夜的詭異唱腔他們也聽到了。
而并非只有自己一行人聽到。
這很重要。
中年女人帶他們沿湖繞了一段距離,一條青石板路蜿蜒著通向坐落于湖面上的一座亭子。
亭子涉入湖面不深,距離岸邊大概只有十幾米,昨天剛到的時候,他們也注意到了這座幽靜的亭子。
亭子內擺放著一張木質方桌,上面擺放著精致的菜肴還有酒水糕點什么的,方桌周圍擺著一圈帶靠背的椅子。
等到大家落座,女人就站在他們身后大概十幾米遠的岸邊,一雙說不出什么感覺的眸子死死盯著這里,像是要將這些人全部都記在心里。
菜肴十分可口,但在這種視線下,怎么可能有心情吃下去。
大家對視一眼,借著吃飯的時機,小聲談論起昨夜發生的事。
果然,那陣虛無縹緲的唱腔所有人都聽到了,但令胖子沒想到的是......
“你說湖面上有人跳舞?”開口的是左菁,她沒有刻意壓制自己的聲音,表現的有些突然。
不知是被左菁突如其來的語氣嚇到了,還是尚未從昨夜的驚嚇中緩解,總之本就戰戰兢兢的湯詩柔臉色此刻愈發顯得蒼白,像是褪去了血色。
“是......是的,”她咬著牙說:“昨晚我聽到聲音后,就好奇地向外看,結果......結果正看到一道人影在湖面上起舞。”
應該是又回憶起了當時詭異的場景,湯詩柔的舌頭都在打顫。
胖子下意識的看向安軒,但發現后者正低著頭,慢條斯理的在吃著盤子里的菜肴,盤子邊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湯。
“什么樣的人影?”夏萌開口。
“不知道,”湯詩柔搖頭,“我真的不知道,外面有霧,我只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但......但應該是個女人。”
“人影......人影很瘦,看起來非常瘦。”她又急著補充。
昨夜的唱腔大家都聽到了,他們完全能理解湯詩柔此刻的恐懼,而且......在他們有意無意看向湯詩柔的眼神中,也已經帶上了一丟丟不易覺察的憐憫。
作為一個新人,她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雖然第一個看見鬼并不意味著一定第一個死,但可能性應該是最大的,而且根據她的描述,恐怕這只鬼身上的故事......
“各位大夫,”鬼魅般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大家立刻向岸邊望去,中年女人就站在那里,姿勢都沒有改變。
“用過餐后請隨我來,”她的聲音又平又冷,像是復讀機一樣,聽得大家心里十分不舒服,“周管家還在等各位,說是有事要交代。”
跟隨中年女人離開后,他們走了相當遠的距離,大概10分鐘后,才在一座較大的院落中駐足,這里明顯比他們住的地方氣派許多。
在院落里,早就有三人駐足于此。
為首的是個矮小的中年男人,不大的眼睛微瞇著,鷹鉤鼻,八字胡,臉又窄又長,長的十分有特點,可一身的服飾明顯照比同行的幾人華麗許多。
昨天才見過的另一個年輕些的女人與門神般的兇惡漢子就跟在中年男人身后。
“這位應該就是周管家了,大家留意他的每一句話,還有動作。”在距離中年男人還有一段距離時,老成持重的秦簡壓低聲音說。
就如同昨天一樣,一行人緩緩站在眾人面前,臉上看不出絲毫感情。
“鄙人姓周,是黃老爺家里的管家,各位大夫在這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由我負責。”這位周管家面部肌肉僵硬,周身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場。
周管家也不理大家的反應,接著自顧自的往下說,從他口中,眾人大概了解了此次任務的年代與背景。
陳強沒說錯,這里確實是宋代。
這間宅院的主人姓黃,曾是位當地有名的茶商,賺夠錢后,捐了個雜官,之后閑賦在家,頤養天年。
因為為人和善,樂于接濟貧苦人家,故而得了個黃大善人的稱號,屬于在當地口碑相當不錯的那一類。
但好人無好報,黃老爺的獨子卻患上了一種罕見的瘋癥,成天瘋瘋癲癲的,將自己鎖在閣樓上,誰都不見,而且......
說道這里,周管家忽然頓了一下,接著抬起頭,用一股奇怪的眼神逐個打量著他們,被視線掃到的人都有種光穿透的古怪感覺。
“你們昨夜......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周管家突然問。
“沒有,”安軒代替大家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微微頷首,表現得十分自然說:“昨天我們都累了,所以很早就睡了。”
聽聞這個答案后,周管家的嘴角忽然向上翹了翹,他微瞇的眼睛愈發讓人難以捉摸,“是這樣啊,”他忽然笑了,“沒打攪到各位大夫休息,那自然是最好。”
“周管家,您在說什么?”安軒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什么打擾到我們休息?”
配上那副儒雅的相貌,安軒屬于十分容易獲得別人好感,甚至是信任的那類人,當然,也僅僅是對類似湯詩柔一類的人而已,對江城夏萌這樣的人來說,毛用都沒有。
但不知為何,周管家居然真的解釋起來,“自從患了瘋癥后,少爺有個十分古怪的癖好,”他盯著安軒,緩緩說道:“他只在夜里出來,來湖上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