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個會議室內,絕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
一側長條沙發上,坐著一個歲數大概50出頭的男人。
男人看起來神色憔悴。
不過這對于身邊的人來說,完全不在意。
“貿然把你叫過來,也純屬是無奈之舉。”男人苦笑,正是主持會議的人,也是如今守夜人執行部的部長,“我雖然是名義上的部長,但一切決議都需要元老會通過。”
端起面前的茶杯,龔哲淺淺的抿了口水,“即便你不通知我,只要我知道,我也一定會來。”
“也就只有你能對付得了那些老家伙。”男人向后靠去,倚在沙發背上,手中端著一杯溫熱的茶水,“不過說起來,我看到他們,晚上回去有時候都會做噩夢,他們有些人已經活到3個我的歲數了,居然還不死,看久了”他頓了頓,語氣突然正經起來,“就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
“我們都一樣。”龔哲平靜說:“我們不會老死,只會被詛咒一點點侵蝕,變成那些我們最討厭的家伙。”
“就像你剛才說的,想要殺死魔鬼,就必須先成為魔鬼。”
男人吐口氣,看向龔哲的眼神變得凝重,他們相識很久了,算得上守夜人中為數不多的好友,“如果當初你沒走該多好,這個位置應該是你的。”他語氣充滿感慨。
“20年前那件事”
“別說了。”龔哲立刻打斷他,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悅。
男人反應過來,他剛剛陷入對往事的追憶,一時間沒有走出來,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提到了面前老友的傷心事。
“對了。”男人換了個話題,“你這次使用戒指的權限,回去怎么和夏家解釋,夏淵他”
聞言龔哲偏過頭,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滿一股古怪的神色,讓后者猜不透他,“不用解釋。”他開口說:“這就是夏家的決定。”
“但不是夏淵,是夏家小姐,夏萌的意思。”貌似回想起那個丫頭交給自己戒指時的囑托,龔哲緩緩直起身軀,神色莊嚴,“她說絕不允許這項決議施行,如果那樣,我們和深紅,又有什么分別。”
“我們絕不會背棄那些為我們潑灑鮮血的同伴,這沒得商量。”
“那如果這項決議通過了呢?”男人問,畢竟夏家只有一票,即便再加上自己,也僅有兩票。
完全沒有鎖定勝局的能力。
極可能出現變數。
變數一但出現又會怎么樣?
男人突然對這個問題很好奇,就像是對那個印象中刁蠻的女孩一樣,上次見到她,已經是10年前了。
他本能地覺得會有某些意料之外的答案等著他。
聞言喚作龔哲的男人忽然笑了,他慢吞吞放下水杯,然后看著故友的眼睛,半晌后,突然說道:“那我們可能就要考慮新的盟友了。”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眼神開始徐徐變化,最后甚至浮現出一抹陰冷。
夜深了,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
龔哲一個人打著把黑色雨傘,走向露天停車場。
上面一處偏僻的位置,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不是什么豪車。
外觀十分低調。
但性能相當強悍,改裝花費的錢,應該不只能買一輛全新的豪車,他習慣的走向副駕駛。
司機在車內等自己。
拉開車門,他瞥了司機一眼后,又移回視線,看向后視鏡的位置。
司機抬著頭,臉正對著前方,一動也沒有動。
眼睛是閉著的。
后排座椅上緩緩坐起來一道人影。
是一個穿著黑色長款風衣的年輕人,渾身濕透,風衣下擺還在不斷向下滴著水。
這是守夜人的風衣,但此刻看起來很有些狼狽。
零落的發絲被雨水打濕,貼在臉上,微微遮擋住了年輕人的眼睛。
但比這些更抓人眼球的是,年輕人那張堅毅的臉,還有眼角上,那道鋒利的眉。
“怎么樣?”年輕人開口,他的語氣壓抑著,貌似很想知道某件事。
“嚓——”
副駕駛爆出一團火苗,映亮了一張下顎留有傷疤的臉。
五官立體的如同刀削斧刻一般,尤其是那一雙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鋒利的像是一柄對準眉心的刀。
龔哲擦燃一根老式長柄火柴,點燃了唇上的煙。
深深吸了口指間的煙,他隨手丟掉熄滅的火柴,煙草劇烈燃燒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愈發清晰。
看到龔哲這樣,雖然年輕人滿心焦急,但也不再催促。
他知道,對方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
自己答應了他的要求,他的報酬也必定會令自己滿意。
“人抓到了?”龔哲問。
“抓到了。”安軒回答,“就在你說的那條路上,我截住了他,沒有沖突,按你說的,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有人看到嗎?”
“不會,雨很大,雨幕遮蓋住了一切,聲音,還有視線。”片刻后,安軒繼續追問:“我要的東西呢?”
他聲音壓得很低,就像是在低吼。
“派去狙擊4號的小隊被解決掉了,只有一個幸存者,名字叫莞鳶寧,a級,編號已經被執行部從檔案中抹除。”
“對了,她沒死,深紅沒有殺她,而是將她帶出了門。”
“帶出了門”安軒皺眉問:“4號呢,他怎么樣?”
“被強行解開封禁的莞鳶寧重創,體內的那扇門幾乎被毀了,只剩下半條命。”
說到這里,龔哲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一眼后排的安軒,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安軒下意識的將風衣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手。
“不到萬不得已,我建議你不要強行開啟你身上的那扇門,那是來自魔鬼的力量,借用后是要付出代價的。”
被點破了心思的安軒臉色一變。
“別緊張。”龔哲放下車窗,將手伸出窗外,點了點煙蒂,“我對你體內的那扇門沒興趣,否則你活不到現在。”
安軒清楚對方說的話,都是真的,所以也就索性放開了,“你身上的東西很吸引我。”他頓了頓,實話實說道:“我是說你身上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