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胖子整個人都不好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好像蟲子在爬,“那扇門…那扇門是用棺材板做的?”胖子想不通怎么會有人肯這樣做。
陸琴沉思片刻后說道:“棺材在古時并非什么不詳之物,對于棺材的避諱也沒有那么多,據說很多老人在世時就已經為自己做好了壽衣,打好了棺材,甚至棺材就停放在家中僻靜處,這其中還有很好的寓意,寓意著自己的后代積福積壽,升官發財,民間常說的攢棺材本,也正是如此。”
張啟正掃了陸琴一眼,口吻異常正式:“話雖如此,但敢將棺材劈開,用棺材蓋做門板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這還是沉入水底的黑窖館。”
張啟正在說到沉入水底四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這分明是種提示,其實根本用不到他提醒,江城幾人已經聯想到了昨夜的遭遇,以及那個叫做春神湖的地方。
“那扇門不是給人用的,是給鬼準備的。”唐啟生突然說。
眾人一愣,邵童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追問:“你詳細說說?”
唐啟生也不理他,轉過身,徑直的看向走來的路,這一路上回廊嵌套,百轉千回,作為民俗研究員,唐啟生自然也了解一些風水方面的知識,風水說白了就是一股氣,在他看來這座侯府內的氣不通暢,是一股滯氣,甚至隱隱泛著一股死氣。
“用棺木做門這種事我在一本古籍中見過,普通的門無法擋住鬼,但棺木不同,棺木是人死后肉身的最后歸宿,在古人的理解中有隔絕陰陽的效果,本身就帶有鎮煞的屬性。”
唐啟生作為民俗研究員,對于風水堪輿之術自然也了解一些,說出這些話大家也沒有感覺到突兀。
“還有,我們經過的那條胡同,實則是一條迷魂路,我們中還有人險些被迷了眼,現在看來,我們或許低估了那條路的厲害之處,那條路的真正作用不是為了防人,而是和棺材門的作用一樣,是避鬼。”
“兩側墻上的涂料中摻了死孩子血,怨童血煞氣最重,對于那些東西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樣即便真的有那些鬼東西走進了胡同,也會被墻上的怨童血吸引,迷失方向,而不會一路找到侯府的那扇偏門。”
唐啟生話音剛落,就聽李白繼續說道:“即便真的能從怨童血的吸引中擺脫出來,一路找到門的所在,也會被棺材門鎮住,難以逾越。”
“沒錯,就是這樣。”唐啟生點頭。
“所以說侯府的這些布置全都是為了防止被鬼找上門。”胖子聽的心驚膽顫,望向眼前別院的眼神都不對勁了,“這位鎮南侯為什么這么怕鬼,不對,他…他怎么知道會有鬼要來侯府?”
“那就要看我們的這位鎮南侯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了。”
類似的事情見得多了,江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找出真相,然后離開,這就是他們所有人接下來的任務。
至于最后,這個世界變成什么樣子,鎮南侯是死是活,都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他們不過是這個世界的匆匆過客。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在別院內響起,像是幾件瓷器被打破,接著,還有東西翻倒在地上的巨響,同時,還伴隨著女人的尖叫聲。
正站在院子外的江城等人心頭一驚,胖子探出頭,想要走近到院子門外,朝里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但被堯舜禹攔住了,同時對他很謹慎的搖了搖頭,“不要管,當作無事發生。”
胖子眨了眨眼睛,立刻反應過來,“你覺得這是圈套?”
“有可能,不然怎么會人剛進去就發生了這種事。”堯舜禹自從來到侯府后,覺得哪哪都不對,“小心駛得萬年船。”
稍后,一個丫鬟模樣的人急匆匆的從里面跑了出來,丫鬟看也不看江城幾人,一邊跑一邊喊,“快來人啊,侯爺的病又犯了,快…快來人啊!”
江城幾人自動讓開門口的位置,讓慌不擇路的丫鬟通過,接著又注視著她一個人跑遠了,丫鬟腳步踉踉蹌蹌的,表情也盡是惶恐之色。
等丫鬟跑遠后,陸琴盯著那個方向,眼底露出一抹古怪,“不像是裝出來,引我們上鉤的,剛才你們看到沒有,這丫鬟的衣服有被撕扯的痕跡,手臂上也有傷,淤青,還有擦傷,和我們剛才聽到的聲音能對上。”
“她剛才說侯爺的病又犯了。”胖子小心翼翼開口:“難不成這位侯爺還有什么怪病,看這樣子,莫不是什么瘋癥?”
祝捷冷哼一聲,話中有話說道:“如果是真瘋也就罷了,就怕是裝瘋。”
不知為何,這句話瞬間勾起了江城曾經的一段回憶,很久前也是在類似這樣的一處深宅大院,那個深夜湖中唱戲的身影,念子成癡的黃老爺。
還不等他繼續想下去,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十幾個丫鬟下人聚在一起,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這些人手中居然拿著棍棒,還有扁擔一類的東西,跑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肩上還披掛著一圈看起來就很結實的麻繩。
這些人和剛才沖出來的丫鬟一樣,也是完全無視江城等人,徑直沖進了院子里,那氣勢完全不像是去治病,倒像是去打架。
很快,別院內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東西被撞倒,棍棒扁擔打在人身上發出的悶響,各種聲音連在一起,十分熱鬧。
這下胖子坐不住了,一個勁的抻脖子往院子里瞧,可惜距離太遠,又有東西遮擋,什么也看不到,“我說,我們真的不過去看一看嗎,我怎么覺得要是再晚一步,侯爺就被他們打死了?或者…或者是侯爺把他們都打死也說不定。”
聞言大家也動搖了,這里面的事可不像是演戲那么簡單,必要的謹慎是必須的,可謹慎過頭了或許要錯過更多,現在進去,合情合理,同時也可能會發現一些很隱秘的線索,這對于他們接下來的任務很有幫助。
“走,進去看看,大家一起去。”
張啟正一馬當先。
可剛邁進院子,就和一個人迎頭撞上,來人氣喘吁吁,而且眼神十分不善,“各位師傅這是要做什么?”
來人自然是宇文將軍,此時的宇文將軍胸膛劇烈起伏,身上的鎧甲也略有歪斜,像是剛從一場激戰中掙脫出來。
江城對著宇文將軍拱了下手,語氣平靜道:“將軍,我們聽到有人叫喊,說是侯爺病了,于是就想著進去瞧一瞧,不瞞將軍說,我也略通醫術,或許能幫上忙。”
聽到這里,宇文將軍的臉色更差了,“不需要你們,侯爺沙場征戰多年,身上留下了一些舊疾,最近侯爺憂心城內的異事,思慮過重,導致舊疾復發,經過府中的大夫診治,如今已經無礙了。”
胖子心想你挺大個人了真是張嘴就來,還經過大夫診治已經無礙了,哪里有大夫,分明是一些府兵丫鬟沖了進去,恐怕給侯爺診病是假,將侯爺暴打一頓控制住了才是真。
與此同時,胖子忽然腦補出了一段狗血大戲,什么侯爺荒淫無道,其中一房貌美妻妾與年輕氣盛的宇文將軍搞在了一起,結果被侯爺發覺,想要將棒打鴛鴦,將二人私刑處死,結果宇文將軍先發制人,控制住了侯爺,還有整個侯府上下,剛才就是因為侯爺知道外面來人了,這才想著奮力掙脫求救,結果又被宇文將軍的人壓制住。
胖子越想越覺得可能,如果不是這樣,宇文將軍至于如此緊張嗎,還以這種態度對待他們。
突然,胖子余光掃過,接著心頭泛起一陣惡寒,因為宇文將軍正死死盯著他,緊接著猛地踏前一步,“你在想什么?”他對著胖子問。
胖子的心立刻就慌了,但畢竟和醫生混的久了,臉上卻沒怎么表現出來,故作鎮定回道:“我就是在擔心侯爺的身體,早就聽聞侯爺他英武過人,是沙場上斬將奪旗的大人物,大英雄,沒想到他居然身患舊疾。”
說完后胖子還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也說不出是擔憂,還是失望。
看著胖子愈發純熟的演技,江城沉默了,這胖子已經有他5分火候,雖然還不至于獨當一面,但騙騙一般人也夠用了,即便將來沒有自己在身邊,江城也多了份放心。
果然,這份演技真的騙過了宇文將軍,后者在最初的不滿過后,似乎也察覺到了對眼前這些人的態度過于不好,于是點了點頭,語氣也柔和起來,“對不住了各位師傅,剛才是我態度有問題,畢竟侯爺待我很好,我也是一時情急,各位師傅不要與我一般見識。”
“呵呵,宇文將軍言重了。”眾人就坡下驢,畢竟從目前來看,這位有名有姓的宇文將軍也是一位線索人物,后面估計戲份還不少。
“侯爺暫時還需要靜養,不方便見各位師傅,這樣好了,我先讓府里的丫鬟帶著各位師傅去住處休息,等侯爺休息好了,自然會見你們。”宇文將軍擺擺手,站在他身后不遠的一位丫鬟就走過來,面對著大家。
“這樣啊。”江城點點頭,“一切都聽將軍安排,但侯爺找我等前來,自然也是為了解決城中異事,所以我們之前也想過,想要解決這件事,還是要到城中各處走一走,了解一下基本情況,畢竟我們也是第一次來到落安城,對于城內的風土人情還不足夠了解,還望將軍能應允。”
“你們想出去,去城里看一看?”
“正是。”堯舜禹附和。
宇文將軍遲疑片刻,最后還是點了點頭,“也好,那你們就去城中走一走吧,但記住,不要走遠,現在城中情況復雜,你們注意安全,我會派人保護你們。”
說是保護,其實就是監視,這些大家都懂,所以江城想要找理由推脫,可宇文將軍在這個問題上咬的很死,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最后眾人也只好妥協了。
同時,宇文將軍眼底浮現出一抹古怪的情緒,“對了,各位師傅,侯爺他說不好什么時候就會召見你們,所以…你們不能全都出去城里走,至少要留下一半人在府中。”
留下的人就等同于人質,這接二連三的不信任令眾人心中惱火,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下來。
“我累了,留下休息好了,你們出去吧。”祝捷主動表明態度,她的臉色有股病態的蒼白,似乎很久都沒有休息好了。
見狀唐啟生也說自己留下,留下祝捷一個人在這樣的地方,他也不放心,祝捷暗地里遞給他一個以大局為重的眼神,可唐啟生就像是沒看到一樣,依舊堅持留下陪著她。
“我也留下。”陸琴開口。
“這樣的話……”邵童瞇起眼,聳聳肩,一臉沒得玩了的無所謂態度,“這樣的話那我也留下好了,真是有夠無聊的,好不容易才能出來玩一圈。”
“玩?”
李白有些意外,她也算是經歷過許多次任務的老手,但依舊每次進入任務世界都會十分緊張,因為這不是游戲,只要出了一點差錯,就要把命留下,這樣的難度邵童這個家伙居然覺得是在玩?
陸琴不動聲色的瞥了邵童一眼,后者立刻咧開嘴,笑了,“好了,算我說錯話了好不好,我們這次是來救死扶傷,救全城人命,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嘿嘿。”
陸琴的一瞥雖然隱秘,但因為早就有人懷疑她和邵童之間的關系,所以被江城等人很敏銳的捕捉到,二人的關系也愈發的撲朔迷離。
這個邵童顯然很利害,而且大概率手段還在陸琴之上,可這樣的組合出現在這里,這個敏感的時間段,很難不讓人過多的猜測。
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間,江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的手不經意的劃過衣服口袋,里面有一塊比較硬的東西。
那塊高延青從夢中帶回的甲胄殘片,他需要找人辨認一下。
只能暗中調查,如今情況未明,絕不能讓侯府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