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兩個字太重了,重到根本不像是從這么小的孩子口中說出的話,可他又偏偏說的很認真,這一刻仿佛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動了,命運的齒輪轉動中互相咬合,正在將遠處,某個無法抗拒的結局緩緩朝著他們拖動。
可文昭此刻卻不在意眾人的目光,慢慢將手中的報紙卷軸展開,剎那間厚重的滄桑感彌漫開,仿佛他展開的不是卷軸,而是一整段被遺忘的歷史。
卷軸內物影浮現,時光流轉,片刻后幾道穿著打扮完全不同時代的人影緩緩步出,好似直接從歷史的塵埃中走了出來。
為首的一人自然是妄言侯,在場中的大部分人并沒有見過他,一時間被那張恐怖的臉嚇的忍不住后退。
在妄言侯身側還站著幾個人,男女皆有,穿著打扮也是互不相同,有穿著旗袍,濃妝艷抹的舞女,還有頂著禮帽,戴著金絲眼鏡,穿西服皮鞋的年輕紳士。
隨著妄言侯出現,空中開始浮動著黑色的灰燼,他抬起目光看向江城與胖子,眼神中的復雜任誰都感受的到,不知道為什么,胖子忽然回憶起妄言侯曾與自己說起過的宿命。
冥冥之中仿佛有東西在牽扯著他與醫生,讓他們會在某一個固定的時機相聚,也會在某一個確定好的時間離散,甚至來不及好好的告個別。
“爹爹!”文昭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思緒,文昭沖出去抱住了妄言侯的手臂。
妄言侯輕輕嘆了口氣,用粗糙的手掌撫摸著文昭的頭,“文昭,你沒有與哥哥們妄言吧?”
文昭很堅定的搖起小腦袋,“沒有。”
妄言侯點了點頭,看向身側一人,那是一位羽扇綸巾的老者,自帶一股浩然之氣,“啟功兄,要麻煩你了。”妄言侯說道。
老者緩緩抬起手中的羽毛扇,也不見怎么揮動,眾人詫異的發現巨坑下面的白色霧氣居然沸騰起來,接著以極快的速度消散。
現身后的妄言侯給江城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他什么都知道,對之前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他能帶來這位可以驅散白霧的老者也印證了這一點。
隨著白霧逐漸消散,也將巨坑最中心的一道人影暴露出來,看清人影的剎那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個勉強能瞧出是個人形的東西,好似被強光劇烈的灼燒過,整個人已經變得如同一塊焦炭。
人形依舊保持著死之前的姿勢,身體盡量向后靠,僅剩的一只左臂還在維持著防御的動作,而右手臂連著小半邊身子都消失了,傷口觸目驚心,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活活撕扯掉的。
“是老會長.”有人沙啞著嗓子說。
能在巨坑中心依舊維持著尸體大概完整,大家也想不出有別的東西了。
可如今,瞧這樣子老會長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除了老會長外,守夜人的所有人,無論是能與無抗衡的破戒僧,還是守夜人的指揮官秉燭人,全都煙消云散了,連一小塊尸體都沒留下。
“唔”
站在隊伍最后的蘇安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他死死盯著老會長的殘軀,像是見了鬼。
下一秒,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老會長的殘軀忽然動了,雖然幅度很小,可真的動了。
被灼燒的已經半晶體化的皮膚隨著動作被一點點撕裂,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開始涌動出黑色霧氣,隨著霧氣逐漸凝實,老會長漆黑的眼眶中出現了兩顆乳白色的眼珠。
“他還沒死!”
如此恐怖的武器居然沒有殺死老會長,這一發現讓眾人剛剛放松的心再度提了起來,他們根本猜不出這是一只怎樣的怪物。
而此刻,有人已經率先出手了,不會給對手喘息的機會,無一個閃身就出現在老會長身前,一刀朝頭砍去,可下一秒,刀鋒就被老會長抓在手中,二者碰撞居然發出了金石相擊的聲音,無往不利的鋒刃此刻居然無法突破老會長的手掌。
無數藤蔓從地下刺出,瞬間爬滿了老會長全身,水老爺也出手了,無的這一刀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大河娘娘,老將軍嚴燦,入殮師,鬼面婆婆,甚至是守在弟弟身側的蘇小小也沖了上去。
老會長無論如何都是強弩之末,若是給他喘息的機會,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和他拼了!”
在這些人以后,僅剩下的民間高手也紛紛出手,一時間無數招式打在老會長身上,沒有人再有保留,壓抑在心中的憤怒一股腦的爆發出來。
可即便老會長僅剩殘軀,實力依舊深不可測,一般招式打在身上根本無須躲避,只有最中心的幾人在圍著老會長與其周旋。
綠色藤蔓在老會長隨意一揮手下紛紛爆開,藏于其中的水老爺被迫狼狽逃出,要不是大河娘娘在一旁策應,只這一招水老爺就要吃大虧。
老將軍嚴燦一棍砸在老會長肩膀,巨大的力道將半個身子都砸進地下,可造成的傷害卻少之又少,老會長反手抓住長棍,詭異的力量沿著長棍另一端傳來,令人驚詫的一幕出現了,原本石質的長棍居然一點點變得透明,呈現出晶體化的前兆,下一秒,石棍轟然破碎,而老將軍嚴燦也猛地一口血噴出,整個人倒飛出去。
“肩膀!他的肩膀就是破綻!”老將軍嚴燦掙扎著爬起來,對著眾人大吼。
20年前夏檀就曾擊傷過老會長的肩膀,20年后龔哲用那柄折刀同樣重創了同一位置,如果一定要說這樣的東西會有破綻,一定在那里。
無聞言而動,平平無奇的一刀揮出,剎那間刀光層層疊疊,好似洶涌的波濤,不過隨著老會長伸出手狠狠一攥,萬千刀光卻又轟然破碎。
可下一秒,兩只烏黑小手從老會長身后遞出,一只摸向了乳白色的眼珠,另一只摸向了老會長僅剩下兩排黑黃牙齒的嘴巴。
隨著那只手一摸,左眼的乳白色眼珠竟然消失了,可摸向嘴巴的那只手卻被狠狠咬住,老會長反手抓過痛苦尖叫卻無法逃離的怪嬰,臉頰撕裂,嘴巴張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一口咬碎了怪嬰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