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令咒
路明非有成長嗎？他當然有成長，當他選擇了接受楚子航的邀請，每天不斷的訓練，不斷的在楚子航身邊無意識的模仿他時，成長的種子就已經埋下。
如果路明非當初沒有接受楚子航的邀請，跟迦勒底內大部分人一樣，在基爾什塔利亞過于耀眼的光芒下當條咸魚的話，成長的契機或許就要等更久，沒有確認到路明非想要變強的決心的小魔鬼路鳴澤，或許也會順勢就這樣慣著他。
實際上，小魔鬼對路明非所謂的干涉，很多時候都是在慣著他，順著他的想法推波助瀾，只是路明非隨波逐流慣了，要不是被楚子航拉了一把，現在究竟如何還不好說。
平時的努力訓練，在經歷了大爆炸事件的精神重壓之后，在與雅典娜一戰時開花結果。
別的不說，現在的路明非遇到危險，第一反應肯定不是逃跑或者尋求老大的幫助，而是切換戰斗狀態拔刀迎敵。
路明非的確是成長了，作為一名戰士的確是成長了。
......但戰斗意識的成長這東西，跟知識是沒有關系的，人黑化了能跟瘋了似的逼迫著自己去戰斗，但你再怎么瘋再怎么拼命......高數之類的玩意學不會還是學不會，看不懂還是看不懂啊。
魔術也是這樣。赫拉克勒斯攻略戰讓路明非一起上前線跟面癱師兄一起砍人還好，這在后方看魔術師們滔滔不絕的從嘴里飆專業術語，慢悠悠的構建魔術術式......這多少讓他有點急躁。
前線打的熱火朝天，三人組隨時處于生命威脅下，路明非自己在后方安全的地方干瞪眼等魔術師們讀條，這著實讓他心癢癢。
他很急，尤其是通過楚子航的視角，感受著大力神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可路明非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催促，就只能干瞪眼的看著奧爾加瑪麗在那吟唱，甚至連兩人現在正以一個曖昧的姿勢抱在一起都拋到了腦后面。
路明非著急的都快忍不住跺腳了。
所幸這一次的連鎖召喚非常順利。
作為容器的咒具有Caster提供，喀戎與赫拉克勒斯之間的悲劇故事恰好就是‘射手座的弓箭’的原型，現在兩者都在，又有星神喀戎的全力協助......
“基礎數值直接超過了要求......太好了！要來了！”隨著通訊頻道里羅曼醫生同樣急躁的呼喊，奧爾加瑪麗的詠唱也來到了最后一小節咒語。
“箕宿三、箕宿四、箕宿二、箕宿一、斗宿二、人馬座μ——到吾手中的光啊，汝、乃貫穿星辰之黃金！”
路明非只覺得自己手里的西洋弓一沉，本來只是Caster用投影魔術臨時制作出來的只有弓箭模樣的空殼咒具，在注入了射手座弓箭的屬性能量之后，其外表發生了改變......
“這什么鬼東西！？”
路明非目瞪口呆的看著手里玩意。他甚至不能確定這玩意到底算不算弓，硬要說的話倒是的確有近似月牙的弓的形狀，但這把星神之弓的外觀不僅呈流線型的優雅，更是充滿了科幻機械感。
這把幾乎有路明非大半個人那么高大的武器，金屬機械的外殼表面上有好似血脈般的紋路......這畫風怎么都沒法讓路明非聯想到古代的弓箭，而像是超人：鋼鐵之軀電影里的氪星黑科技。
試著拉動弓弦，引擎啟動似的低吟聲立刻從金屬內部傳來，充能的感覺讓路明非覺得自己拿的不是弓，而是一門科幻電影里的高科技脈沖炮。
“你們家希臘神話的武器長這畫風？”路明非是在沒法放心，忍不住追問，“這東西真的能當弓來用嗎？我該不會一炮下去不小心就將敵人連同瑪修師兄他們一起給炸了吧？”
“真要是一門能量炮的話，這種口徑對赫拉克勒斯反而沒什么用。”
奧爾加瑪麗長吁一口氣，完成了召喚星神弓箭力量的她后退一步，與路明非分開。
“我只是賦予了這東西能夠將赫拉克勒斯送還所需要的特性，雖然不具備生物層面的毒性，但在概念上，從這支弓上射出來的箭矢，都是當初赫拉克勒斯誤殺喀戎老師的毒箭——這是詛咒的一種，上面的是專門針對赫拉克勒斯的詛咒之毒。”
奧爾加瑪麗繼續強調道：
“用這支弓射出來的箭命中赫拉克勒斯的身體，就能結束這場戰斗，不要緊張，彈道計算有拉普拉斯電腦魔為你修正，你只需要決定什么時候射出去就行......”
奧爾加瑪麗又安慰道：“況且機會不止一次，有Caster的幫助，一次性的咒術箭矢我們一共準備了足足九枚！”
路明非咽了口口水，他遙望愛因茲貝倫城堡的方向，同樣具備科幻風格的瞄準準星投影便出現在了他雙眼的前方，赫拉克勒斯的身影突然出現，甚至讓路明非有種他懟到了自己臉上來的錯覺。
赫拉克勒斯的速度很快，身手更是靈活的根本不像是有兩米五的巨人，無數路明非看不懂的計算公式在一邊不斷的滑落，迦勒底的瞄準器緊緊地跟著赫拉克勒斯的身影不斷移動。
羅曼出聲催促：“彈道校準是持續進行的，我們能協助你做到指哪打哪，但具體的判斷要看你了——路明非，你不是唯獨射擊這門課一直是滿分嗎？”
但我那時候用的是槍啊，況且哪家的射擊只需要射手決定啥時候扣下扳機啊？路明非在心里想到，然后長吁了一口氣。
屏氣凝神，集中注意力，觀察赫拉克勒斯的行動軌跡，在腦海中計算可能性，想象出他接下來會出現在什么地方。
（還有機會，先試射一次探探底。）
但是路明非發現沒有用，正如羅曼所說的那樣，這古希臘高科技脈沖弓的運算全部由迦勒底的拉普拉斯電腦魔代理，他就是個決定要射到什么地方去的工具人。
路明非的確很有射擊天賦，當他畢竟沒有接受過正規教學，對他這種靠直覺的天賦型射手，這東西怎么拿怎么不習慣，視野中赫拉克勒斯咆哮著蹂躪前線組的畫面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嘖！”
路明非咬咬牙。不管怎么說，總之先試試！
箭矢上弦......不對，是‘裝填’到了正確的位置之后，路明非試著擺出拉動弓弦的動作，伴隨著引擎運作的低沉聲響，無數星光粒子涌現并凝聚在了弓弦的位置上，伴隨著路明非的‘拉動’，星光便越發閃耀。
當路明非拉至滿弦的時候，耳朵里傳來的便全是引擎轟鳴聲，眼里能看到的噼里啪啦作響的閃電，隨著能量的凝聚，箭矢的表面被染上了一層耀眼的黃金色......
不是，你們希臘諸神管這玩意叫弓？
路明非突然有種扔掉手里的弓，直接拿著箭沖過去跟赫拉克勒斯打肉搏，然后一把將這箭插在大力神屁腚子上的沖動。
路明非只覺得頭皮發麻。讓天賦型選手強行使用高科技道具，這要是小說漫畫之類的故事，那這位天賦型的主角接下來肯定要遭重！
但眼下的狀況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要召喚射手座星弓就必須與赫拉克勒斯撞上，他在這每一分每一秒的躊躇，都會變成前線組遭遇的危險。
視線鎖定赫拉克勒斯的身影，想象著自己手里的東西不是弓箭而是一個發射器按鈕，憑自覺預判赫拉克勒斯下一刻會出現的位置，確認之后便按下按鈕（松開弓弦）。
因為這次的狙擊過程是全自動的，路明非作為被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認可的獵人的‘千里眼’無法發揮效果。
只能靠直覺，用心眼去鎖定位置了......！
閃電炸響，箭矢離弦
——黃金的光芒劃破夜晚的天空
在月下，如同流星，刺破黑暗。
眨眼間便來到了的赫拉克勒斯的面前！
中了嗎？
路明非在心里祈禱。
一定要中啊！
——偷襲·判定——
路明非的‘狙擊’
Vs
赫拉克勒斯的‘應對’
-
路明非的‘狙擊’數值——
臨場發揮：1D80+20=48
狩獵女神的加護：1D50=38
心眼·偽D：30
總和：116
-
赫拉克勒斯的‘應對’數值——
臨場發揮：1D30+70=88
神性A：50
心眼·偽B：40
總和：178
-
116＜178
☆故事的分割線☆
有那么瞬間路明非以為自己命中了。
第一發狙擊是偷襲，瘋狂的赫拉克勒斯不可能有防備，甚至不知道會遭到了來自千米之外的攻擊——直到箭矢抵達他的眼前。
是的。
詛咒之箭已經在物理層面上來到了赫拉克勒斯的‘眼前’。
只要箭頭觸碰到他的身體，詛咒之毒就會顯現，赫拉克勒斯的死亡結局就能重演，這場聲勢浩大的攻略戰便能結束。
路明非絕對沒有掉以輕心，在這所謂的星弓幾乎全自動運作跟他本人沒關系的情況下，他也找到了合適的機會，掐準了瘋狂的赫拉克勒斯渾身毫無架勢可言，動作大開大合到了極點，生物層面上不可能閃開的時機。
但還是失敗了。
僅僅是一瞬間，僅僅是一剎那。
赫拉克勒斯沒有躲。
右手揮舞著燧石劍斧，重重的劈砍在瑪修的盾上，同時旋轉著身體，大象版粗壯的大腿橫掃，將身披烈焰的爆血龍化楚子航逼退。
同時壓制了迦勒底的兩名英靈戰力，并用空出來的一只手，硬生生的抓住了箭桿。
箭上纏繞著的高溫與閃電沒有對這尊狂神造成絲毫影響，磅礴的神氣從赫拉克勒斯大理石般的肌肉中涌出，輕而易舉的將這詛咒之箭碾碎成渣滓。
“......”路明非張大了嘴，失聲了。
計劃很簡單，真的很簡單。
前線組牽制，狙擊組射擊，甚至不需要對赫拉克勒斯造成何種程度的傷害，只需要讓箭矢觸碰到赫拉克勒斯的身體表層就行了。
——簡單個屁啊！
這還是在瘋狂的赫拉克勒斯沒有理性，在他毫無察覺的狀態下的偷襲，就這樣還被輕易的應付過去了。
路明非能夠察覺得到，即使陷入了瘋狂，跨越了無數修羅場的大力神，依舊具備傳說中怪物獵手本能的他，現在已經發覺路明非這邊的存在，知曉了詛咒之毒對自己如何致命。
在這之后，肯定會提防這邊的偷襲。
奧爾加瑪麗渾然不覺，并非戰士而是魔術師的她還在鼓勵路明非：“沒關系，還有八發，繼續！”
迦勒底指揮部那邊羅曼也出聲安慰：“對方畢竟是那個赫拉克勒斯，沒關系的，數據我們已經采集完成，拉普拉斯電腦魔會將新的數據納入運算，后續的命中率會不斷上升。”
只有星神喀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路明非的雙臂，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不對啊......”
路明非的聲音在顫抖。
“不對......你們根本無法理解，那個怪物到底有多么恐怖。”
這是只有在近距離與暴怒的狂神交戰的三人，才能感覺到的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壓迫感。
這份感覺通過契約，從沉默不語，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戰斗本身上，連思考的余裕都沒有出自身上傳給了路明非。
赫拉克勒斯很強。
暴怒的他或許失去了精妙的武藝，但卻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赫拉克勒斯一直是全力猛攻的狀態，理論上來說持續搜集數據，不斷的提升命中率的確有道理。
但是楚子航很清楚。
正面感受著撲面而來，不斷抽打著他爆血龍化軀體的罡風在告訴楚子航，赫拉克勒斯現在的全力——是他‘現在這個狀態’的全力。
赫拉克勒斯的力量有上限，但這個上限隨時可以突破，一次、兩次、三次......甚至是足足十二次！
赫拉克勒斯的寶具！十二試煉！
每一次將赫拉克勒斯逼到極限的時候他才會爆發，會變得更強，而英靈兵少年與盾兵少女，僅僅是面對第一階段的赫拉克勒斯打防御戰，就已經在拼命了。
并非輕敵，而是永遠的有余裕，永遠的有提升空間。
——所以狙擊是不可能成功的
楚子航無法開口，但心中的想法，卻通過契約傳遞給了路明非。
“......取巧是不行的。”
偷襲是沒有作用的，遠距離狙擊也是無用的，想要打敗赫拉克勒斯，方法只有一個。
思維模擬啟動，在契約的聯系下，模擬楚子航思維回路的路明非，再度進入了與楚子航一體同心的狀態。
“......令咒。”
路明非呢喃著，將殺胚的想法說出口。
赫拉克勒斯一定會在極限時爆發，所以在刁鉆的角度進行偷襲狙擊都沒用，因此必須要有人站出來，在正面與赫拉克勒斯硬鋼，強行將赫拉克勒斯拉入纏斗狀態，在箭矢射來時，強行打斷赫拉克勒斯閃躲或破壞箭矢的動作！
瑪修無法做到這件事，因為她是盾兵，專精防御的代價自然便是不擅進攻，她能拖住赫拉克勒斯，卻無法反過來將他推回去。
倒不如說瑪修根本追不上赫拉克勒斯的速度。
要不是有行動范圍的限制，赫拉克勒斯此時恐怕早就拋下作龜殼防御狀的瑪修不管，直接沖到路明非這邊將狙擊組給剁了吧？
千米的距離，對能夠以接近聲音的速度奔跑的赫拉克勒斯而言，也不過是幾秒鐘罷了。
這里只有楚子航能做得到。
因為只有楚子航有可能做得到，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就將這個重擔攬下。
對抗這不斷釋放著暴力的狂怒之神——
唯有回以同樣的、甚至是在此之上的暴力！
楚子航在燃燒。路明非感覺得到。不僅僅是物理層面上的燃燒，他的魔力、意志，甚至是靈魂都在燃燒暴走。
沒人知道這個不比路明非早多少接觸到神秘世界的男人，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性格。
只能說，他的確是個Berserker。
英靈兵楚子航得到的某位英靈從者的靈基，讓他能夠以有意識讓精神暴走的方式強行提純血脈，身體會不斷的向著龍種接近，以此換取力量。
楚子航將這個能力簡潔明了的稱呼為‘爆血’。
但楚子航已經爆血了。
即使是這樣也敵不過普通狀態下的赫拉克勒斯。
那么要怎么做？
這個如隨時準備出鞘的武士刀般的少年的選擇也很簡單。
繼續爆血，在爆血的基礎上繼續爆血，赫拉克勒斯的寶具十二試煉能讓他不斷爆發進入更強的階段，那么楚子航便也......二階段爆血！
你能變得更強？
那我也變得更強！
用暴力回以暴力！
比比看誰才是最Berserker的暴力瘋子！
楚子航才剛成為英靈兵不久，自然不可能突然就學會了這種招數，所以這時候就要御主站出來。
路明非手背上有三道令咒。迦勒底的御主課程中教過無數遍，這是御主與英靈從者之間契約的象征，每一道令咒都是巨大的魔力結晶，具有極其強大的神秘力量。
御主通過下達命令的方式，甚至能夠做到強行讓英靈進行空間傳送這樣原本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路明非的三道，藤丸立香的三道，迦勒底目前一共有這六道令咒。
但是現階段破損嚴重的迦勒底，還沒能找到回復令咒的方法，現階段的它們是不可回收利用的資源。
磅礴的魔力波動自路明非手上噴涌而出！
毫無征兆，甚至沒有要商量的意思，還在計算數據的迦勒底指揮部眾人都傻眼了。
奧爾加瑪麗尖叫著：“你在干什么！？為什么突然就將寶貴的令咒——”
“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斃。”
“你在說什么？你怎么突然又變得跟那個面癱——”
奧爾加瑪麗甚至根本來不及說完話。
“......我以令咒命令你：超越極限！Berserker！”
除了贊許一笑的星神喀戎，所有人都對路明非這完全沒經過指揮，僅憑自覺判斷就做出來的行動嚇傻了。
“讓子航跟那個怪物硬碰硬！？”一直默默認真工作的蘇茜尖叫出聲，“你瘋了！？你這是在謀殺！你會害死他！”
“他不會死。”
路明非面無表情，再度進入完全模擬楚子航思維回路狀態的他冷冷的說道：
“我在這。”
“——第二道令咒”
“為我帶來勝利的榮光！Berserker！”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