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把建強帶到了院門口,按在那張椅子上,然后掏出煙,給了建強一根,建強接過去,張晨劃著了火柴,給他點上,也給自己點上。
抽著香煙,建強的情緒漸漸平息,張晨問他干嘛吵架,建強不響,再問,還是不響,張晨就陪著他,默默地抽煙。
樓上,劉立桿好不容易把佳佳也勸回了房間,佳佳坐在床上,劉立桿問她,為什么吵架?佳佳不響,再問,還是不響,只是一個勁地哭。
張晨和建強在樓下待到一點多鐘,張晨見建強已經沒了脾氣,這才帶著他上樓,到了樓上,他們看到劉立桿靠在門上,門里面,佳佳正拿著掃帚,在掃地上的碎渣。
建強一聲不吭走進門去,走到床前就倒了下去。
張晨和劉立桿站在門口,張晨問道:“沒事了吧?”
佳佳搖了搖頭。
劉立桿和他們說:“晚上不要再吵了,再吵,整個濱涯村都要被你們吵醒了。”
佳佳點了點頭。
張晨和劉立桿回到房間,兩個人沖了涼,張晨回到房間的時候,把燈拉黑,把門開著。
兩個人躺在床上,劉立桿問:“這兩個傻逼,晚上還會不會打起來?”
張晨說我怎么知道,我問建強為什么吵,他又不說,你知道他們為什么吵?
“不知道,也一樣,不說。”劉立桿說。
過了一會,劉立桿笑了起來,張晨問道:“神經,你笑什么?”
“好了,好了,天下太平了,你過來聽。”劉立桿笑道。
張晨過去靠墻一聽,聽到了隔壁佳佳的呻吟聲,也笑了起來。
還真是天下太平了,這他媽的,完全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啊。
張晨回到了自己床上,繼續躺著,劉立桿說:“你猜他們為什么吵架?”
“不知道,大概是因為生意不好吧。”張晨說。
“我想也是,生意不好,人的脾氣就特別大,對了,張晨,你不是主意多嗎,要么給他們出出主意?”劉立桿笑道。
“這種生意,我他媽的能出什么主意,最多,要么把二炮司令介紹給他們。”張晨罵道。
“別說,這還真是一個辦法。”劉立桿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去你媽的,那我成什么了?拉皮條的?”張晨罵道,劉立桿嘻嘻笑著。
……
雖然劉立桿還在努力地洗樓,但要招人的單位還是越來越少,倒是其他的廣告,開始增加了。
劉立桿漸漸也想明白,知道其中的關系,當經濟蕭條,所有的公司業績下滑時,這些公司的老板們,第一個反應就是,下面的人不對,他們變懶變笨,變得沒有進取心了,于是開始不斷地換人。
反正那時又沒有勞動法,老板讓你滾,你就乖乖滾,什么補償、仲裁之類,統統沒有的,讓你上午滾,你在公司,都留不到下午。
很多的公司這樣做時,反倒掀起了一個招聘市場的繁榮,大家都在頻繁換人嘛,而每天,又上島那么一批批這個國家最高學府的大學生,因為特殊的原因,說不秋后算賬的,結果他們被算了賬,畢業就等于失業,都來到了這塊熱土,讓老板們眼都挑花了。
過了這個時期,老板們也明白了,不是人不行,確實是大環境不行,于是他們不換人了,而是開始裁人,一邊裁人一邊看著一堆賣不出去的東西發愁,就需要廣告了,供不應求的時候,誰要做廣告,花那個冤枉錢啊。
想明白了這些,劉立桿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他每天拼命地聯系業務,人家談一個廣告,死死咬住自己的那點提成,讓五個點,就像被割了一塊肉一樣。
劉立桿不這樣,他給自己立了一個目標,那就是每個廣告,自己只賺五個點,反正自己有一份固定的工資,其他的,不管多少,都當意外之財,關鍵是要快速收割,因為這個階段,也將很快過去。
碰到直接和老板談的,一次打到八五折,讓利讓到底。
決定權在副總或其他人手里的,貪錢的,十五個點給你錢,貪吃的,十五個點給你吃,貪色的,十五個點折成錢,讓你色,每逢這時,劉立桿就會去請教二炮司令,這家伙簡直是海城色典,他介紹的,都是價格便宜貨色好,劉立桿給那些王八蛋們,一次喂到飽。
事實再一次驗證了劉蕓的說法,這個城市,還真是貪色的遠多于貪錢和貪吃的,就是那些貪錢的,拿了錢,十有八九也是為了色。
因此劉立桿雖然一個廣告沒賺到多少錢,但每天忙忙碌碌,業務繁忙,自己也感到很充實。
人忙的時候,不在于錢多錢少,會給自己一個錯覺,那就是讓你覺得自己很重要,如果在家里,你會認為自己對這個家很重要,在公司,會認為對公司很重要,要是身居要職,就會覺得自己對國家很重要。
更膨脹的,會認為自己對世界很重要,但其實,就是那句話——
離了誰,地球也照樣轉。
劉立桿忙,張晨也很忙,幾個工程的事一出,現在從公司老總到下面工人,都想把手里的工程趕快結束,這樣,就好早點結到工程款,落袋為安。
譚總已經宣布了,從現在開始,所有墊資的項目都不做,哪怕大家天天玩,也好過天天賠錢。
工地上班長比連長還著急,工人也都明白這個道理,不用催,自覺自愿就加班趕工期,工人一加班,張晨也就得在工地上待著,不然,那些工人看不到連長,又找不到指導員,還不亂了套?
張晨每天累得像條狗,回到家里,倒在床上就睡著了,連周末金莉莉來了,劉立桿不在,張晨也是寥寥草草就交了作業,害得金莉莉都懷疑,張晨,你是不是去外面亂搞了?
張晨說,我就是有那個心,也要有那個能力啊,你看看我,已經累得三條腿都抬不起來了。
金莉莉想了想說,好吧好吧,我原諒你,不過你那兩條腿我不管,我只管一條,我要你金雞獨立。
張晨差點就笑暈過去,金莉莉也笑了。
第二天起來,雖然是星期天,張晨還是要去工地加班,做工程的,有什么周末啊,金莉莉想跟去工地看看,張晨說好,然后馬上又說不行,你不能去,你還是回公司吧。
為什么?張晨,你不會在工地上金屋藏嬌吧?
藏嬌倒沒有,工地上有個二炮司令,你去了,他肯定會色瞇瞇地盯著你看,我不想自己的女朋友,被人當叮咚看。
金莉莉踹了他一腳,說誰叮咚,什么二炮司令,誰是二炮司令,你給我說清楚了,張晨!
張晨笑道,我說不清楚,名字是桿子取的,你去問桿子。
金莉莉一把拉開擋在兩張床鋪中間的床單,今天是周日,劉立桿還在睡覺,身子躬得就像一只蝦米,金莉莉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劉立桿迷迷糊糊轉過身,金莉莉問:
“桿子,誰是二炮司令?”
“滾,讓我睡醒再說。”劉立桿罵道。
“不行,不說不能睡。”金莉莉又是一腳。
劉立桿無奈,只好坐了起來,向金莉莉介紹了二炮司令,金莉莉罵道:“無聊,我以為是什么,一個臭流氓而已,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