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悠悠沒搭理福王世子,哪怕沒能親眼瞧見,她也想象得到裴某人此刻的表情,她可不想回去之后又被拉著上思想品德課。
然而福王世子并不打算善罷甘休:“小嫂子,我理解你,向光這個人古板又無趣,比那些酸腐老夫子還要酸腐。你不方便答話沒關系,聽我說就好。”
“聽說你很想去京城,恭喜……唔唔唔……”福王世子被裴融捂住嘴并拖走。
檀悠悠敏銳地抓住了“京城、恭喜”兩個詞,她悄悄掀開車簾往外看,卻只看見裴融一個人跟在車旁,福王世子已經不見影蹤。
“看什么?”裴融敏銳得很,立刻抓住了她的小動作。
“我以為下雪了呢,原來沒下啊。”檀悠悠睜眼說瞎話,迅速放下車簾。裴融的動作太快了,若非知道不可能,她真要懷疑福王世子是不是被他給滅了。
安樂侯府一片靜寂,下人們有條不紊地接車、牽馬、照明、引路,人雖多,卻冷清得厲害。
才從熱鬧的檀家出來,對著這樣的清冷檀悠悠頗不習慣,便問管事:“老侯爺歇了么?一切都好?表小姐和客人們都好?大家都好?”
管事不習慣這樣話多的主人,下意識地去看裴融。
裴融微微頷首,管事這才笑著回答:“回少奶奶的話,一切都好。”
好么,問了四句話,就得了四個字,檀悠悠又問裴融:“夫君,我們去給公爹請安?”
裴融好歹多回了她幾個字:“夜已深,不必麻煩。”
檀悠悠盡了禮儀,便心安理得地回房歇息。
熱水已經備好,她搶在裴融前面跑進去:“夫君,我好冷,讓我先洗好不好?”
“好。”裴融彬彬有禮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檀悠悠泡進熱水里,舒服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小姐今晚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柳枝一邊幫她搓背,一邊和她咬耳朵。
檀悠悠否認:“沒有,我就是想好好睡一覺而已。”
柳枝不信:“您騙人。”
“對,我是騙你的。”檀悠悠嘆息,為什么她說真話的時候大家都不信,說假話的時候大家都相信呢?
柳枝道:“您可千萬別折騰姑爺啊,他其實挺好的。”
“咦,你覺得我在欺負他?柳枝,你的態度很有問題。”檀悠悠不依:“別忘了誰才是你的依靠。”
“知道了,知道了。”柳枝噘著嘴,小聲嘟囔:“小姐真是的,人家也是為您好嘛。”
泡熱水澡的時候是最放松的,檀悠悠還想再和柳枝玩鬧玩鬧,就聽裴融在外頭沉聲道:“檀悠悠,快半個時辰了,泡澡太久不利養生,且此刻已經二更兩刻。”
“……”檀悠悠靠在浴桶上長嘆一聲,有氣無力地道:“知道了……夫君!”
這哪兒是丈夫啊,分明是媽!還檀悠悠呢!
柳枝掩著口偷笑,檀悠悠丟帕子去扔她:“還笑,你還笑!”
檀悠悠磨蹭了差不多一刻鐘,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匆匆忙忙跑出去,毫不停頓直奔大床:“夫君可以洗了。”
裴融原本坐在燈下讀書,聽見她叫自己,忙著抬起頭來,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閃電般鉆進床帳,此外什么都沒看見。
“呼……”裴融長出一口氣,打發走柳枝和蓮枝,獨自入內盥洗。
水已經換過,浴桶還是那個浴桶。
溫熱的水帶著芬芳,一寸一寸浸過肌膚,仿佛美人的手溫柔撫摸,裴融的心控制不住地揪緊起來,他閉上眼睛,看到的卻是檀悠悠坐在面前巧笑倩兮。
到底還是不夠堅定。
他自嘲一笑,迅速清洗完畢,大步走到床前掀起錦帳。
床頭的羊角宮燈散發著溫暖的光,淺淺一層橘黃。
檀悠悠仍然裹成一只大繭縮在角落里,長而翹的睫毛紋絲不動,呼吸均勻綿長,看起來是睡著了。
裴融突然有些不太高興,因為之前他洗好之后都是等著檀悠悠一起入睡的,今天她卻自己先睡著了,還裹成一只大繭,仿佛他是禽獸,會把她怎么著似的。
于是他重重地躺下去,還假裝不小心撞了檀悠悠一下。
檀悠悠一點反應都沒有,睫毛都沒動一下。
裴融就又動作很大地起身吹燈,再動作很大地躺回去,假裝太黑看不清楚,直接貼著檀悠悠躺下,順便壓了她一下。
檀悠悠仍然沒反應,由著他愛怎么就怎么。
裴融當然不可能想怎么就怎么,雖然他確實很想什么,但人家既然睡著了,就不能把人給弄醒。
半晌,檀悠悠睜開眼睛看向身邊,烏漆嘛黑一片,啥都看不清,只能聽見裴融的呼吸聲綿長又均勻,似乎是睡著了。
她滿意地輕輕松了松鋪蓋卷兒,這樣箍著不好受啊,要她說,攤成大字睡覺是最舒服的。
鋪蓋卷兒松到一半,一只大手突然握住她的胳膊,嚇得她一哆嗦:“夫……夫……夫君,您醒啦?”
裴融把下頜輕輕擱在她的肩窩里來回磨蹭,聲音低啞:“你吵著我了。”
檀悠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腳趾頭險些痙攣到伸不直:“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裴融的下頜又在她的肩窩里來回蹭了兩下,胡茬刺得她有些微疼痛,呼吸吐在耳畔更是癢得讓人受不了。
“夫君,我還疼著呢。”檀悠悠全身僵硬,真的成了一條不能動彈的咸魚。
“嗯?所以呢?”裴融輕輕一拉,她裹在身上的被子卷徹底松了。
“能不能不要那啥了,等我好了再說,行不行?”檀悠悠真急了,抓住被子繼續往自己身上裹。
“想什么呢?我只是說你吵著我了。”裴融松開她,語氣正經得不能更正經:“我看,你是想歪了吧?”
“……”檀悠悠暗恨,咬牙切齒地假笑:“哈哈對……我想歪了,夫君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是禽獸呢?”
“不,你錯了。夫婦敦倫、陰陽和諧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怎會是禽獸呢?”裴融又是一番說教。
“對,我錯了。”檀悠悠順利地把自己裹成一只大繭,說她是啥都行,她只想睡覺。
“你把我的衣角卷進去了,我要拿出來。”裴融抓住被子一抽,她又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