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錦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回公主府了。
前世,顧慍和篡位當天,一場大火將整個公主府化為灰燼。
喬明錦在昭獄想了十年也沒想明白到底是誰放的火。
直到那一日她在未央宮見到了顧慍和,聽到他說了那句話。
“顧家的媳婦向來都是賢良淑德,溫順有禮之人,公主命顧某住進未央宮,無疑是在羞辱顧某,顧某的臉面自然不重要,但顧某怕給我顧家蒙羞。”
她才恍然明白過來。
那場大火,是顧慍和放的。
為的是,燒盡他這么多年以來的屈辱。
公主府于他而言,是屈辱,是不堪回首的過往。
她早該想明白的。
在他的心里,不是住進未央宮會給他顧家蒙羞,而是娶她喬明錦,就是在給他顧家丟人。
顧慍和在公主府陪著她的那幾年,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恥辱。
所以他要燒盡公主府,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與她的那些曾經化為灰燼。
以為這樣,世人便不會再對他有任何非議。
顧慍和,你在妄想什么?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避開這一切了嗎?
你躲不掉的。
上輩子你躲不掉,這輩子你還是躲不掉。
喬明錦唇角輕勾,滿意地看著這張剛畫完的機關圖。
眼看著就快要到成婚之日了。
她要在顧慍和住進公主府之前,好好布置一遍公主府。
“咚咚咚—”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喬明錦將圖紙收了起來,放在了一個穩妥的地方。
她隨手拿了一把折扇,走向門口打開了門。
“怎么是你?”
只見來人一身紅裳,身材纖瘦,身姿曼妙至極,這大紅色的外裳在陽光下這顏色顯得愈發艷麗奪目。
再往上看,卻瞧見他膚若凝脂,眉若柳葉,鼻梁翹挺,唇似桃瓣般嬌艷欲滴,活生生一個大美人的模樣,卻偏偏......
偏偏是個男子。
這便是公主府門客之一,蘇漾。
美名其曰是門客,實際上是喬明錦瞧著他琵琶彈得好聽,才綁回公主府的。
她本想著,閑著無聊了,能聽一聽琵琶解解悶。
卻沒想到,這蘇漾竟是個恃寵而驕的琵琶精。
仗著自己曾受過她一時的寵愛,竟如此不知分寸。
竟敢在沒她召見的情況下,擅自離開華庭前來公主內院尋她。
還敢在她面前作出這般姿態。
“公主,您好不容易回來了一趟,怎么也沒想著先去華庭那里看看人家?”
他這副嬌滴滴的模樣看得喬明錦直想揍他。
“蘇漾,誰給你的膽子?本宮何時召見你了?你怎敢擅自來這?”
她不過是聲音大了一些,將面上笑容收了起來罷了,蘇漾竟瞬間哭了出來。
“公主...您,您怎么能兇人家,您要是不高興了,找那門口兇巴巴的帶刀侍衛一刀殺了人家便是了,蘇漾這條命本就是賤命......向來沒人心疼,您一刀殺了人家,一了百了算了。”
這副模樣,就好似她現在提著刀架在他的脖子山要把他宰了一樣。
喬明錦實名無語。
“本宮何時說過要殺你了?”
蘇漾卻更加委屈了,他拿著手帕擦著眼角的淚水,啜泣著道:“公主方才...對蘇漾的厭惡可都寫在眼睛里了。沒想到士別三日,就,就什么什么......”
他一時沒想起來后面是什么,也不知道這句話本意是什么,便胡亂編了一句:“就有了新歡了......”
說罷,又覺得說的這些還不夠體現出自己的委屈,便補充了一句:“公主是不是不在府里的這段時間,尋到了其他唱曲的,于是,于是便忘了蘇漾了。是不是,是不是新來那個姓宋的?”
說著,他在腦海了回憶了一遍今早看到的宋祁安模樣,于是又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傲人的身段,撇著嘴道:“那個姓宋的我也見過了,有哪一點能比得上我蘇漾了?”
姓宋的?宋祁安?
蘇漾哪里來的自信,把自己和宋祁安放在一起對比?
喬明錦本就惱火得恨,蘇漾又偏偏提起了宋祁安。
她覺得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如果手里拿著的不是扇子,而是一把刀的話,她想這把刀應該已經架在蘇漾脖子上了。
不行。
她不能生氣。
她不能讓這些人看出她對宋祁安的不同。
她不能讓宋祁安成為公主府的眾矢之的。
她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得讓蘇漾看到,她根本就不在乎宋祁安。
她得讓整個公主府都知道,宋祁安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門客罷了,沒什么特別的。
她既是將他帶進了公主府,就要好生護住他。
喬明錦故作輕松,語氣坦然:“姓宋的?誰?本宮怎么不知道公主府有姓宋的?”
說罷,她怕自己說多了會露出破綻,便不給蘇漾再次開口的機會,直接道:“蘇漾,本宮現在沒心情看你在這兒胡鬧,你該干嘛干嘛去,別在這煩本宮。”
蘇漾見她似是對新來的宋祁安毫不在意,心里高興壞了,面上卻故作哀嘆:“人心總是善變的,看來這一次,終究是蘇漾失寵了......”
喬明錦臉色更加陰沉了,冷冷開口突出了一個字:“滾。”
蘇漾面色微微一變,連忙退后了兩步,行了個禮后便匆忙跑出了院子。
再不跑,恐怕就真的性命堪憂了。
他出院子的時候,正巧撞上了來尋喬明錦的宋祁安。
兩個人是真撞到了一起。
宋祁安下意識地站起身,正想道歉。
可當他目光落在從地上緩緩爬起來的蘇漾身上的時候,整個人都被蘇漾這副模樣驚住了。
青丘的狐貍都不敢像蘇漾這般妖嬈嫵媚。
真—
媚骨天成。
他還沒緩過來神,蘇漾便朝著他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你沒長眼睛啊,走路都不會看路的嗎?!要是把我這雙手給撞壞了可怎么辦啊,以后公主想聽琵琶了,誰給她彈啊!”
宋祁安這才緩過神來。
他拱了拱手,語氣溫良恭謙:“公子放心,日后公主想聽琵琶了,我彈就好,公子歇著便是了。”
蘇漾聞言神色大變。
他也會彈琵琶?
不好。
這下他蘇漾在公主府琵琶郎君的地位豈不是不保了?
蘇漾不禁再仔細琢磨了一下宋祁安方才所言。
“公子歇著便是了。”
讓他歇著?
不就是不想讓他再彈琵琶了嗎?
不就是不想讓他再接近公主了嗎?
不就是挑明了要搶他在公主的位置嗎?
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