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之間,鳴鳳樓派來的那二十余人只剩下三人。
左邊身材稍胖的黑衣人瞧見這般慘狀,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他低聲道:“舵主,此人功力深不可測,我們的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喬明錦,這可如何是好?”
被成為舵主的男子握緊了長劍,沉聲道:“今日樓主既然將我等派到這里來,那我們便只有一件事要去做,那便是執行任務,哪怕是拼了性命。”
鳴鳳樓的人,生來便是為了執行號令。
他們要用畢生去執行任務,直到在某次任務中丟掉性命。
許是他們命不好,這么快便遇上了這一天。
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鳴鳳樓有鳴鳳樓的規矩。
即便是死,他們也要守住規矩。
“上。”
可就在他這聲號令發出的那一刻,笛音忽然再次響起。
同時,喬明錦發出了自己一直待在身上的信號。
黑衣人神色大變,連忙道:“小心!”
話音方落,便發覺身旁兩人忽然倒了下去。
他垂眸,只見他們脖頸處似是被什么利器所傷,鮮血緩緩滲了出來。
而他們身旁,依稀能瞧見那兩瓣染上血的綠葉。
原是那白衣男子用笛音操控了綠葉。
他心底明白,既是自己用盡全力,也沒法傷得到喬明錦一分一毫。
可他早已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他只有一個選擇,那便是赴死。
就在這時,喬明錦走到宋祁安身旁緩緩開口:“留他一命。”
宋祁安點了點頭,將笛子收了起來。
喬明錦這才望向那立于小舟上的黑衣人,揚聲道:“閣下應該已經看清楚如今局勢,想殺本宮,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那黑衣人朝她抱了抱拳,沉聲道:“是在下技不如人,讓公主看笑話了。”
喬明錦唇角輕勾,語氣放輕了些:“閣下若想活命也未嘗不可,本宮可為你指一條明路,不知閣下可愿?”
黑衣人自然知曉她話中意味,但他神色如舊,似乎并未被喬明錦的話語打動。
他沉聲道:“鳴鳳樓的人,就算赴死,也不會選擇背叛。”
這是他們的規矩,也是他要用一生去堅守的規矩。
“公主,得罪了。”說罷,他便縱身飛向喬明錦,待足尖落于喬明錦所在的那一艘大船上時,他握緊長劍,直直地朝著喬明錦攻去。
不同于黑衣人的滿身殺氣,喬明錦此刻神態自若,平靜得讓人畏懼。
她緩緩抬眸,平靜而又單模地望向了朝她攻過來的男子,語氣有些低沉:“本宮給過你機會了。”
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黑衣人的劍就要劃過她的發絲,朝著她光潔白皙的脖頸砍去。
只差一毫,她便有可能身首異處。
就在這時,喬明錦微側過身,緊接著立馬抽出了藏在腰間的長鞭,動作極其利落。
她揮起長鞭,以長鞭狠狠地擊于黑衣人手腕處。
黑衣人吃了痛,握著長劍的手一時失了力,長劍猛地掉落在了船上。
此時黑衣人已無還手之力,但喬明錦仍未收手,她再次揮起長鞭,猛地朝那黑衣人再次揮了過去。
只這一鞭,便讓那黑衣人失去了一切反抗之力。
他半跪在船上,吐出了一口鮮血。
“本宮有意留你一命,你又為何自尋死路?”
“自尋死路也好,判若云泥也罷。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說著,他微微合眸,忽然將一顆藥丸飛快地送入口中。
快到喬明錦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便已經倒下去了。
宋祁安俯下身,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片刻后,他微嘆口氣,從黑衣人腰中取出鳴鳳樓的令牌之后,才直起身子,望向喬明錦道:“已經死了。”
喬明錦從他手中接過那塊令牌,仔細瞧了兩眼之后便收了起來,沉聲道:“也罷,既然在他眼里規矩比命還重要,那我也不必逼迫他什么,讓他坦坦蕩蕩地離開這人世,也沒什么不好的。”
起碼,他用盡這一生守住了他要守住的東西——江湖的規矩。
喬明錦站在船頭,望著逐漸恢復平靜的湖水,輕聲道:“方才我已經將信號發出去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會有大理寺的人來此處查案,到那時我們再將這塊令牌交給他們就好了。”
宋祁安立于她身旁,望著泛著血光的湖水,不由得蹙起眉頭,神色有些緊張。
他低聲道:“這里血腥味太重了,你要不要避一避?”
喬明錦微微一笑,似是在自嘲:“這算不上什么的。”
前生,她可是在那宛如地獄般的昭獄里,待了整整十年啊。
血腥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
宋祁安垂下眼眸,知曉她又想起了那些往事,心中忽然隱隱作痛。
可他又不知該說些什么來安慰她......
那樣的痛苦,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讓她忘記那些......
——
酒樓內。
顧慍和將手中的望遠鏡放下,回到酒桌旁,腦子里裝的全都是方才湖面上發生的那一切。
他神色淡漠,提起酒壺想要倒杯酒喝卻發覺桌上所有酒壺全都空空如也。
他忽然有些不悅,將空酒壺往一旁隨手一丟,皺著眉頭壓制著怒氣道:“酒呢?怎么沒酒了?”
君朝坐在他對面,瞧著他這幅神色,不由得笑出了聲。
他出言調侃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你顧慍和還有為一個女人生氣的一天。”
“我哪里是為她生氣?!我是,我是覺得她......”
說著,他氣勢慢慢減弱,后面的話支支吾吾也沒說出來。
良久,他才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我覺得她太不把我這個未婚夫放在眼里了......”
君朝聞言笑得更加放肆了些,“顧慍和,你覺不覺得你現在特別可笑?原來你還知道你是她的未婚夫啊?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是多大的仇家呢。”
分明知道有殺手要去刺殺喬明錦,他不僅不去幫忙,而且還坐在這里看戲。
這哪里像是一對未婚夫婦之間發生的事?
顧慍和卻沒覺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妥,他反駁道:“坐視不理又如何?她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再說了,想要刺殺她的人又不是我,這件事情與我何干?”
他為何要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