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三年四月底,大將軍顧慍和奉旨領兵剿滅鳴鳳樓,百名殺手皆死于一夕之間,鳴鳳樓所有財物充入國庫。
喬明錦知道這個消息之后眉心緊鎖,她匆匆披上鶴氅,領著扮成小廝的宋祁安快馬加鞭去了工部。
在見到謝初堯之后,她也沒有寒暄,直接問道:“初堯,鳴鳳樓昨日送過來的財物可有仔細對照過?”
謝初堯懶懶地躺在躺椅上曬太陽,在聽到喬明錦的聲音之后才懶懶地睜開眼睛,有些驚詫地問:“你怎么來了?”
喬明錦神色肅重,面上并無半點笑意,極其認真地開口:“回答我的問題。”
“呃......”謝初堯撓了撓頭,“什么?你剛剛問什么了?我給忘記了。”
“我說,昨日鳴鳳樓那些財物以及從他們那里搜到的武器可有仔細對照過。”
“你怎么忽然關心起這個了?”
“此事并非是小事,鳴鳳樓能當上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這個名號這么多年,他們必然有足夠的底蘊,所以這一次的財物必然不是一個小數目。”
“確實不是什么小數目,聽說好像是挺多的。但是這又不是我工部該管的事,我也不清楚。”
“既然不是小數目,那六部應都有所記錄,別跟我說你們這沒拿到記錄的冊子。”
明齊帝登基之后,為了防止有人私自調用國庫,便命人詳細記錄了每一筆經國庫流通的賬目,又為了防止內部有異心之人私自改動賬目,以此來擅用國庫中物。便給六部都分發了冊子,以此來保護國庫中的財物。
“我的小祖宗啊,你放著好好的公主不當,一會兒查火藥局的,一會兒查國庫的,你......”
他還沒說完,喬明錦便打斷了他:“你就別管這么多了,快去把那冊子拿過來給我瞧一瞧。”
“行行行,我給你拿還不行嗎。”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慢慢悠悠地走進了屋子。
過了一小會兒之后,他便拿出了一個小冊子遞給了喬明錦。
“最近的記錄都在這里了。”
喬明錦翻看了幾頁,眉心皺得更厲害了。
“刀劍,毒藥與暗器怎么不在這上面?怎么只有金銀財寶?”
“這些本就不該充入國庫,不過你別擔心,刀劍與一些兵器都以及被送到工部了,數量也不少,放心吧,這次的記錄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那毒藥呢?”
“自然是被銷毀了,這種東西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咱們大齊必然不能留下它的。”
“哦。”她應了一聲,又問:“誰銷毀的?”
“自然是顧將軍了。”
喬明錦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但心底卻已有猜測。
依照她對顧慍和的了解,他必然會私自將那一批毒藥留下。
鳴鳳樓的毒易下難解,江湖上幾乎無藥可解鳴鳳樓研制出來的那些毒。
鳴鳳樓的毒,只有鳴鳳樓的解藥能解。
像他那般狠毒心腸的人,必然是要將那批毒藥留下備用的。
指不定哪一天就派上用場了。
不過這些還不是她最擔心的。
她此刻更擔心的,是鳴鳳樓那一批武器。
她問:“可否帶我去武器管理局瞧一瞧?”
“你是公主,你最大,你說的話誰敢不聽?”
謝初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便領著她去了火藥管理局。
喬明錦是領著宋祁安一同進去的。
片刻之后,宋祁安神色肅重,眉心緊皺,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旁。
她瞧了一眼他的神色,瞬間知曉了他的意思。
“這批武器有問題,初堯,你得派人去查一查。”
謝初堯笑道:“行了行了,別瞎鬧啦。顧將軍親自送過來的東西,能有什么問題?”
正因為是顧慍和送的,才會有問題。
鳴鳳樓的暗器在江湖上堪稱一絕,能殺人于無形之中,上次在漢城湖時她變見識過了。
如今納入武器管理局的這些武器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了,方才宋祁安檢查過后亦然覺得這些武器有些問題。
故她敢斷定,顧慍和一定私藏了些許殺人的利器。
——
將軍府,顧慍和正把玩著從鳴鳳樓搜來的一個極其精巧的暗器。
他輕輕一按,便有數十根帶毒的銀針從中發射而出。
“鳴鳳樓果然還是鳴鳳樓。”他笑了笑,將手里的暗器隨手扔到了一旁。
君朝將他方才扔到桌子上的暗器拿了起來,交給了身邊的借月,囑咐她將其與那一批從鳴鳳樓搜來的武器放到一起,這才走到顧慍和身邊問道:
“你留這么多暗器和毒藥做什么?”
他微微挑眉,笑道:“我若不留著,難不成將這些交給朝廷,讓他們再多出幾種殺人的花樣?”
君朝聞言微蹙起眉頭,坐到了一旁石凳上沉默不語。
顧慍和瞧出了他的擔憂,他走到君朝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你放心吧,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斷然不會用這些惡毒的手段的。”
君朝道:“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保證朝廷不會查到你私留這一批暗器的事。”
“即使查到又如何?他們又找不到在哪,沒半點證據,他們能掀起什么風浪?更何況,這朝堂上如今還有誰會閑著沒事去查這些?”
又有誰敢去查他顧慍和?
這個念頭自他腦海中閃過的那一剎那,他忽然又想到了一個人。
“差點把她給忘記了。”
確實有人敢去查他顧慍和。
君朝與他想到一起去了,他望著顧慍和沉聲道:“錦公主如今聰慧過人,若是她想追查此事,怕是會徹查到底。”
顧慍和眉心微皺,語氣里也多了些緊張:“喬明錦那個小丫頭,確實鬼精得很。”
若她想查,那必然是要把長安城翻個底朝天的。
君朝收回目光,猶豫了片刻之后才開口道:“她今日在知道鳴鳳樓的事情之后,便直接去工部了。”
“這個小丫頭,怎么那么不讓人省心。”
顧慍和似是并未注意到君朝神色間的異樣,他似乎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喬明錦去工部這件事情上。
君朝見他并未追問自己是如何得知喬明錦行蹤一事,也便松了一口氣,繼續道:“如今的錦公主,確實是與從前的她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