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慍和到汴京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
為了趕路,他一夜未眠。
抱月倒是睡得挺香,待到汴京城了也不肯醒過來。
剛進汴京,顧慍和便覺得口干舌燥。
這里的天未免太熱了些,熱得人直發慌。
他不禁有些煩悶,原本想補個覺,但一直沒法入睡,只好不停地搖著折扇扇著風。
仿佛只有這樣,他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汴京太守梁子景亦是一夜沒敢睡覺,他聽聞顧慍和今日會來,便一直坐在床塌邊等候著他。
畢竟,這是朝廷派來救他們這個汴京城的,他沒法不上心。
就在他困得就要抬不起眼皮的時候,有下人前來通報說顧慍和此時已入住驛站。
梁子景連忙起身更衣,整理了一下儀表之后便連忙出了門前去驛站。
他到驛站的時候,顧慍和正煩悶的在院子里來回徘徊。
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隨即道“顧將軍為來汴京連夜舟車勞頓,實在是辛苦了,微臣得替汴京城百姓們好好感謝感謝將軍。”
顧慍和停下了搖著扇子的動作,望著他問“汴京太守梁子景?”
梁子景答道“微臣正是梁子景。”
顧慍和忍下焦躁的情緒,沉聲道“梁太守,你不必與我客氣。汴京城的事情也是大齊的事情,也是陛下的事情,身為臣子,理應為陛下分憂。
汴京城如今情勢很不樂觀,我們如今的時間很寶貴,所以客氣的話,就先別說了。
你大概給我講一講汴京城如今的情況,在今日中午之前,給我送來一張詳細的汴京城地圖。這張圖,一定要讓我看出汴京城哪里還有水源,明白了嗎?”
梁子景連忙點了點頭,道了一句“明白”后,便將汴京城如今的情況一五一十將給顧慍和聽。
顧慍和聽后心底更焦躁了些。
汴京城久旱未雨,田里的莊稼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現在靠著種田為生的百姓們已經吃不飽飯。
城內的水也越來也稀缺,往日汴京城內許多的湖,現在都干涸了。
汴京城就連最基本的溫飽,都給不了百姓們。
百姓們有苦難言,梁子景對此亦是束手無策。
如今顧慍和,是他們唯一能靠得住的人。
他相信,這位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將軍,一定能拯救汴京百姓于水火之中。
然,被當作救星的顧慍和此刻亦是沒想出任何辦法。
若按梁子景方才所言,開渠引水這個法子不行。
這個法子不僅費力,還廢時間。
更重要的是,汴京能挖到的水,基本上都已經被挖過了。
能開渠引來的水,早就已經被用完了。
能用的法子他想了個遍,但思慮過利弊之后卻又都一一放棄。
能靠著人工改變如今情勢的法子,全都用不上。
他現在唯一能靠的,是老天爺。
唯有天降大雨,才能最快速解決汴京城旱災。
這是他目前唯一想到的解決辦法。
也是整個汴京城百姓,所有人不約而同一致覺得不靠譜的法子。
然而就在下午顧慍和看完汴京城地圖之后,毅然決然地做了一個決定
祈雨。
百姓們為之震驚,紛紛覺得汴京城怕是真的沒救了。
就連梁子景,也沒想明白顧慍和意欲何為。
這法子,和坐等有什么區別?
若是真的能向上天求來雨,那他們汴京城這些日子百姓們祈的雨,早就能淹沒整個汴京城了。
梁子景不懂,傳言中智勇雙全的顧大將軍,怎么會做出這么糊涂的事情?
然而顧慍和要遠遠高于他的官銜,他只能在心底擔心,在顧慍和面前根本不敢有半句意見。
意見不用他提,顧慍和自己便很清楚。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要做的這件事情有多離譜。
但他依舊毅然決然地去做了。
抱月還以為,她家主子這一次是選擇賭這一把。
她以為他在賭上天這一次會不會眷顧他,會不會眷顧汴京城,會不會眷顧大齊。
若是賭贏了,不僅能贏得一個被上天眷顧的美名,還能贏得汴京城的民心。
若是賭輸了,那便滿盤皆輸。
不僅會被全天下罵昏庸無能,還會害了整個汴京城的百姓們。
她以為,這一次她家主子必然是要背負罵名了。
然而,顧慍和卻對此滿不在乎。
甚至還說出了為了彰顯誠意,在汴京城下雨之前他要一直吃素,以向上天彰顯誠意這樣的話。
可憐的抱月,本沒跟著他吃素的打算。
卻因為給他們做飯的人,直接按照顧慍和吃的素菜,給她們這些隨從直接照做了一份。
為此她在顧慍和面前抱怨了許久,顧慍和對她卻依舊是置之不理。
他選吃素,自然不是想彰顯那些所謂的誠心。
他顧慍和這輩子就沒信過鬼神之說,更不相信自己會被上天眷顧。
他選吃素,完全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沒有胃口,只能吃得下去那些素食。
況且,在這種時候,又在這種地方,他能吃飽飯,已是幸事。
這件事情讓遠在長安城的喬明錦大吃一驚。
她知曉汴京城如今的情況之后驚詫道“他在旱成那副模樣的汴京城,還能對吃的挑來挑去?朝廷是不是對他太好了些?”
宋祁安道“他畢竟是大齊大將軍,身份擺在那里,汴京自然不會虧待他。”
“本以為他去那里會受點苦,沒想到還被人供起來了。這個顧慍和,運氣倒是挺好。”
包括祈雨這個法子,他能想得出來,只能說是運氣真好。
“汴京城過幾日便會落雨,他如今吃素齋祈雨,確實是有一個好運氣。”
喬明錦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原本想借此事難為一下他,他倒好,連解決的法子都不想,直接準備躺著等雨。”
宋祁安笑了笑,溫聲道“沒關系的喬喬,他那邊雖是安逸,但他應是還要在汴京待上一段時間,一時半會兒,顧慍和也回不了長安城。
只要他不回來,那咱們的計劃就還能順利進行。”
“遼東之亂迫在眉睫,消息怕是馬上就要傳到長安城了。
可太子至今沒給我一個準話,這幾日,我怕是還得去東宮跑幾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