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瞬間向擺餐的餐臺處望去。
不知何時,一盤盤美味憑空出現,絲絲香氣蔓延開來。
肚子應聲打起鼓。
“好餓!”程雙按住腹部,這種饑餓的感覺燒灼著胃,突兀而強烈。
“用餐是必須的。”黑子扇嘆口氣,感同身受的也捂了下胃,“要是有可能,真不想吃這種危險世界的食物呀!”
“有什么關系,好吃就行。”獵扶白他一眼,扒拉了一下自己短短的卷發。話是這么說,但他卻沒有貿然起身取餐。
至少散桌的維護者們都沒有動。
最先開始的是線條人,它們如同真正的游客,幾乎是蜂擁而上,小聲笑鬧著取餐。
接著是新人,他們零零散散的拿著盤子排起隊,第一個帶頭的程雙也見過,就是那個提醒時髦母親不要讓服務員叫護士的男人。
胡子拉碴的大叔和線條人保持了一臂的距離,他神色凝重,托著空盤子謹慎的觀察著每一個菜品,后面的人有樣學樣,選的幾乎都是素菜。
顯然新人里有幾個經驗老道的,他們的存在很好的把控了新人的情緒。
“不錯呀!”獵扶贊嘆,“這一波的新人素質真高,也許存活率也會很高。”
“別逗了。”黑子扇不看好的搖頭,“就連到最后維護者都不可能……”后面的話未出口,一個圓桌立馬出了狀況。
“你怎么拿了這么多食物?”女人尖叫的聲音在略顯喧鬧的氛圍里依然過于刺耳,餐廳立刻靜謐起來。
但是那女人沉浸在恐懼的情緒中,根本沒有絲毫察覺,依然嘶吼著,“不是跟你說了,不許拿多了!你怎么就這么笨!跟你爸一樣,榆木腦袋!啊!這日子真是沒法活了!”
只見六七歲的小男孩忐忑的站在原地,手臂上托著大大的方托盤里有兩大盤滿滿當當的食物。
他囁喏著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媽媽,不是你和爸爸說吃自助要多拿幾樣貴……”
“閉嘴!”女人暴躁的大喝,她渾身顫抖的捂住腦袋,聲音崩潰尖細,“我為什么要生下你,為什么!”隨后,她抬起頭,雙眸赤紅,滿是慌亂,“去,去把食物放回去,你拿的你自己放!”
小男孩手足無措,膽怯的說:“媽媽,有……有怪人在看著,我……我不敢!”
女人還想大叫,同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短發女性立刻語氣嚴厲的叫了停,她看向這位母親的目光滿是不友好與排斥,相反,對小男孩很是柔和,“阿姨還沒有拿餐,小朋友可以分給我一點兒嗎?”
她旁邊有個青年,冷淡開口,“大姐您倒是好心,沒聽那幾個‘老人’傳話,在這里好心可能活不長。”
那時髦母親似是怕短發女人后悔,馬上從托盤里取了兩盤里最滿的那一份,放到了短發女的面前。她還拽了小男孩一把,瞪著那雙赤紅眼訓斥,“還不跟阿姨道謝?我教你的禮貌呢?嘴巴被針縫上了嗎?說話呀!”
見男孩喏喏的道了謝,她又不滿意的大喝,“大聲點不會呀!都是你爺奶慣的,娘里娘氣的膽子這么小,慫了吧唧的,跟你死爹一個樣。我當年就不該跟你爸這么早結婚,要不是有了你,我何必委屈自己,你說你#%&……”
女人絮絮叨叨的聲音傳遍了半個餐廳,線條客人紛紛開始竊竊私語,投注的目光令同桌的其他人臉色凝重。
中年短發女再次打斷她,被她狠狠的罵了句多管閑事,隨即愛莫能助的嘆口氣轉頭不再言語。
最終孩子被母親訓得開始委屈的低低哭泣,線條服務人員走了過來,輕聲勸慰,希望他們小聲一些,不要打擾別的客人。
女人看到線條人靠近,更恐慌了,尤其在對方警告過后,她把一切負面情緒堆積在孩子身上,兇神惡煞的扯過抹淚的小男孩就使勁的打了兩巴掌,“哭什么哭,就知道哭,沒用死了!閉嘴,不許哭,快閉嘴!讓你小點兒聲,打擾了別的客人,找死嗎?不許哭!”
她的巴掌打在孩子后背,因為憤怒和恐慌用盡了全力,讓本就受驚不安的孩子疼得哇的大聲哭了出來,托盤更是沒拿穩,那些熱乎乎的飯菜全掉在了地上。
盤子清脆的落地聲和孩子尖銳的哭嚎讓餐廳再次寂靜,線條客人停下了取餐動作,齊整的看向出聲的方向。
別說圓桌位置的新人老人們,便是有底氣的維護者都噤若寒蟬,繃直了身軀。
“麻煩了!”黑子扇閉上眼,似是不忍繼續看下去。
穿著制服的線條人硬邦邦的開口,“你們不該打擾其他客人的用餐心情,浪費食物者……”線條大嘴突兀的張開,原本空無一物的嘴中利齒猙獰,那嘴巴更是裂開出大到驚人的程度,一口將小男孩的腦袋包裹進去。
哭聲停止,男孩的身體倒在了地上,脖頸斷口處的鮮血呲了他媽媽滿身都是。
服務員抽出帕子擦了擦恢復如初的嘴角,在死一般的安靜中,打了個嗝。
女人悚然的尖叫陡然響徹整個餐廳,挨著最近的幾個圓桌立刻有人嘔吐起來,這般近距離的接觸到血淋淋的場面,別說是吐,就是眼一翻,嚇暈的也不少。
好在他們本能的壓抑住尖叫發狂的沖動,唯有那位母親,抱著腦袋持續不斷的瘋狂大叫著。
“大聲喧嘩者……”
女人驚恐的膛大眼睛,她前后圍著四個線條服務人員,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幾乎是瞬間,尖叫和嘔吐聲同時停了下來——
服務人員紛紛轉身,向用餐的客人鞠躬致意,“打擾了,請各位貴客繼續用餐。”說完,他們拖著男孩的尸體走向了門外,而線條客人們又開始重新取餐交流,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這殘忍冷酷的一幕。
女人的臉慢慢轉了過來。
程雙的瞳孔猛地收縮。
面前的女人嘴巴被粗粗的鐵絲縫上,血液噗嗤噗嗤從鐵絲穿透的洞口處溢出,血紅的眼眶睜大,瞳孔空洞。站在門口的服務線條女拿出對講機,“有位客人不舒服,請醫護組派人過來。”
幾乎話音剛落,門口走進兩個穿白大褂的線條人,左右托起女人就往外走。
女人無知無覺般就這么跟他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