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喪怪飄過去拉開厚重沉悶的窗簾,緊閉的玻璃門外,陽光耀眼,從飄窗陽臺傾射而入。
程雙看呆了。
剛剛還是夜晚……難道她達成了瞬間穿越時間的成就?
不,不對!
她的視線猛地望向墻壁,金色的墻紙斑駁脫落,擁有奢華金扶手的沙發已經蹦出彈簧,破損的家具隨便倒放在客廳里,七零八落。
這里還是那間三居室。
小姑娘幾乎想要打醒自己,鬼怪的世界果然匪夷所思。
自從來到這個輪回之門,她的心態變得穩穩的,早就被全面磨煉出來了。
“去主臥找找有什么資料。”
程雙吩咐喪喪怪。
一人一怪分頭行動。
她在熊寶寶的陪伴下,翻找書房。
若是兩個男人遺留下來資料也不會超出臥室和書房的范疇。
書房和破敗的客廳不同,家具被搬了一空。
只殘留幾張廢舊的報紙,不知擦過什么東西,又臟又皺的躺在地上。
程雙帶上手套,把報紙撿起來展開,逐個翻看。
這幾張都是財經報,年份在1957到1959兩年間。
所以說,她確實是離開了女子私立學校?
小姑娘把目光再次放到版面上,越過很多她讀不懂的專業報道,直到有個介紹金融界十大青年才俊的個人板塊,擺在報紙中央,其中一個嘴角有黑痣的男人的照片躍入眼簾。
他手拿酒杯,明顯是在某個宴會上,沖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擺拍式的敬酒動作。
男人叫費思時,三十四歲。
據聞家世神秘且富足,跟父輩定居國外,近幾年歸國投資金融業。
他雖賺了不少錢,卻有一顆仁慈大愛之心,做了不少慈善項目,在行業內小有名氣。
最主要的是,他在祖傳的山頭上起了這個年代這個國家的第一棟大樓,層高十米,又因在半山腰的位置上傲視群雄,打出了人與自然融洽相處、最適合人類居住的環境、首次帶有精裝修的酒店式公寓等等廣告詞語。
盡管地處偏僻,在當時卻極為轟動,有錢有閑的,不管住不住,都想要買一套,既能得到一套房又用這套房提高了身價,何樂而不為。
當然,報紙上沒有說的那么直白,但財經報不光是吹捧,還會點評,尤其是報紙上著重寫出了這棟樓并非所有房間都是公開售賣,一層二層的三十間房,是以招標的形式,半租半賣給孤兒院。
所謂招標,不是傳統的價高者得,而是評估哪家孤兒院更需要幫助。
幸運被選中的有兩家孤兒院,多是孩子小,老師少,原先的舊址鮮少有人知道,不但福利資金很難到位,便是愛做慈善的志愿者都很難頻繁拜訪。
費思時出面,將兩家孤兒院合并在一起,于1957年正式建立名為‘圣母瑪利亞嬰孩救助中心’的孤兒院。
程雙瞪著圣母瑪利亞幾個字,直到眼睛發熱才抬頭望向書房的窗口。
這扇窗子外綠意蔥蔥,隱隱可見驅車而來的盤山路,怨不得她會覺得很高,這本就是建在了半山腰上。
都叫‘圣母瑪利亞’,女子私立學院和孤兒院到底有什么糾葛?
是巧合,還是故意?
書房找不到其他線索,小姑娘拿著報紙蹬蹬蹬跑向主臥。
主臥的家具也沒有全部搬走,大多數留了下來,一張具有歐洲風格的大鐵床上鋪著軟毛絨墊,不知是什么毛皮,經過了時間的歷練,成為了這間房間最完好的物品。
主臥貼著紫羅蘭花紋的墻紙,掉色脫皮,露出了發黃的墻面,柜子的顏色以淺色為主,一旦沒有好好保養,便呈現出難以擦拭的臟污感。
喪喪怪率先進來,把柜子都打開查看了一遍,可以確定里面沒有留下任何主人的痕跡。
望著這間略顯破敗的空房間,小姑娘輕輕喚了句,“喪喪怪?”
她剛要推開和主臥相連的衛生間的門找找它,這家伙慢悠悠的從床底冒出了頭。
不但它出來了,還帶著一串發出金屬碰撞聲的相框。
相框被它掛在了床架上,正好拉成了一條線,可以讓程雙清楚的看見照片上的人物。
共有十張照片。
每張照片都有費思時的身影,他抱著一個孩子站在山腰上,但每張照片的孩子都不同,卻又同樣的漂亮,擁有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人時,水汪汪的。
費思時抱著他們,而他們抱著一個平面臉上縫了兩顆紐扣的丑丑布娃娃。
程雙很快發現了費羅的身影,他在倒數第三張上,咧著嘴巴,笑的可開心了。
照片的角落寫著小小一行字:費羅、四歲、1959年9月。
又是9月。
小姑娘眼皮一跳,剛要去看其它照片上的日期,毛茸茸的床單忽地動了一下。
一道黑影自床腳嗖的沖向她的腦袋,然后就被抱在懷里的熊寶寶無情的一爪子拍了下去,拍的方向正是床榻中央,顫動的地方。
喪喪怪在空中翻滾三圈,砸到毛茸茸的床單上,不疼但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暈乎乎的從一攤扁平恢復成斗篷,打算重新回歸到雙雙的腦袋頂時,發現視線越來越高,自己似乎被什么東西頂了起來。
程雙屏住一口氣,不知道是喪喪怪被拍懵了,還是真的沒有感到危險,嘆息聲并不曾傳來。
一人一熊緊迫的看向被毛絨床單掩蓋住的‘幽靈’?
小姑娘甚至有一瞬腦洞大開,怕不是毛皮成精了吧?
傻乎乎的喪喪怪終于回了神,斗篷做出低頭狀,試圖看清腳下是什么東西,然而,它剛動,對方也動了。
一個翻轉,它就被裹入了被單里。
程雙只見一道灰色影子嗖的跑了出去,她能感知到喪喪怪并無異樣,便順手將熊寶寶投擲過去。
熊寶寶落地的瞬間變成一人高,大步一邁就追上了不停在客廳亂竄的灰色影子。
因為客廳中的所有門都是關閉的狀態,它跑不出去,但因速度快,只留下一道道殘影。
連熊寶寶都一時拿它無可奈何,熊爪子落下的那一刻它就跑開了。
小姑娘先過去把毛絨床單撩開,露出扁平的喪喪怪,看它緩緩升起,飄在身側,雖然無聲無息,但小姑娘就是有種感覺,喪喪怪生氣了。
生氣的喪喪怪飄進衛生間,乒乒乓乓的不知干什么,不一會兒,它扯出一條長長的水管子鄭重的交給了程雙,似乎只等她一聲令下,它就扭頭去把水龍頭打開。
喪喪怪:呲它!
程雙:哇,一個勤勞主動配合的喪喪怪,好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