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來了貴客,秦衍自然要領貴客四下逛逛。
兩人并肩走,閑話拉家常:“你進來的時候看見我家的城墻了嗎?”
堯蒼說道:“嗯,看見了,凰,你很厲害。”
秦衍剛想順著話頭往下說,要不等我忙空了幫你修城墻,換點鐵啥的……就聽腦子缺根弦的堯蒼不解地問:“不過你把墻建那么高做什么?為什么不把你家的房子修漂亮一點。”
看起來冷冰冰一點都不美觀的石頭房子,冬天一定很冷吧。
從他的視角出發,城墻這東西有一兩米高就足夠用,修那么高純屬浪費。
凰很笨!
秦衍一肚子話胎死腹中。
人家壓根就沒有防范戰爭這方面的意識。
他們家有礦,周圍部落和商人們只會爭相討好巴結他們,貌似不敢對他們動什么歪心思,卻不知今朝的安定富貴賴祖上蔭庇的緣故,如果不是早年納烏族勇士驍勇善戰的兇名在外,早不知道被蹂躪過幾遍了。
不是秦衍詛咒納烏族,納烏族坐吃山空懈怠十幾年,輝煌已入風燭殘年之期。
危矣!
意識形態不一樣,中間就隔著一條萬里長城,秦衍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教育的心思,人根本理解不了平靜表層下暗藏的波濤洶涌。
說多了搞不好生出挑撥的嫌隙。
畢竟現在周遭部落表面上和納烏族是那樣的親密無間,還自覺低他們一頭。
堯蒼對城墻啥的果然了無興趣,倒是指著試驗田好奇心泛濫:“凰,你家的土地為什么要壘成一塊塊四四方方的樣子?”
秦衍回道:“這是田,專門用來種植糧食的,里面的秧苗有好幾種糧食,種類不同不能混在一起種。”
“哦。”堯蒼興趣缺缺道:“是糧食啊,我還以為是野草呢。”
秦衍:!
備受我呵護的珍貴稻谷在你眼中竟成了一文不值的野草!
好叭,人家富二代缺什么直接拿鐵換就是,腦子里就沒有種植的概念。
大概也就對牛車之類新奇奢華的東西興致濃厚。
逛了一會,堯蒼心中就一個想法
——朋友家很窮。
“咦?”堯蒼突然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望著兩個像墳包包一樣東西說:“凰,我很遺憾,冬天我應該給你提供幫助的。”
石包這么大里面一定埋了不少去年凍死的族人吧……
哎,凰真可憐!
秦衍一頭霧水。
堯蒼頓了頓又說了:“凰,把死去的族人埋在一起是對他們的不敬,我建議你還是把他們挖出來分開安葬吧。”
他表情哀痛,情真意切,搞得秦衍哭笑不得:“你誤會了,我的族人好好的,沒有人死亡。它不是墳,是用來燒瓷器和磚瓦的窯。”
“窯?”堯蒼懵懂臉:“不對啊,我去過庫部落,他們部落燒的瓷器是最好的,他們家的窯明明不長這個樣子,也不是石頭做的,是泥。”
東陵大陸燒窯技術還停留在用泥窯的階段,但秦衍各方面知識技能算得上淵博了。
她知道,石窯要比泥窯結實耐熱許多。
“是嗎,我不清楚嘛,我砌窯的技術是跟海那邊的人學的,我覺得燒出來的瓷器不錯啊。”秦衍又把忽悠人的老一套搬出來。
堯蒼起了幾分興致:“帶我看看去。”
“行啊。”新人要來,正好剛燒了一批粗瓷器具。
看著出窯后還沒來得及收檢,擺在地上亂七八糟的陶碗,粗瓷大缸,堯蒼表情一言難盡,這還叫不錯?
丑死了!
一圈逛下來,粗神經的堯蒼都有點不忍心打擊朋友了,丑字在舌尖打了個轉又吞了下去,只是很同情的看了秦衍一眼。
仿佛在說這么苦的日子真是難為你了……
秦衍已經習慣了,這哥們兒,總是喜歡用同情、憐憫的眼神來表達對她這個赤貧朋友的關愛。
她也沒解釋自己不但可以燒出細瓷,彩瓷青花瓷都不在話下。
燒細瓷需要把黏土一一碾磨,篩幾遍,讓黏土變得和面粉一樣細膩,工序步驟要復雜得多。
很耗時間。
目前都緊著實用在搞,外觀確實不咋地。
上次在堯蒼家,秦衍見識過這個世界最頂級的瓷器,就是一種土紅色釉面算不上多細潤的瓷碗,當時堯蒼還驕傲的和她說,這就是出自燒瓷工藝最精湛的庫部落。
死貴死貴的。
一只碗要三塊同樣大小的鐵去換,差不多就是一只碗三斤鐵的樣子。
當時秦衍就覺得堯蒼是個冤大頭,要知道在東陵大陸所有的礦都極其寶貴,因著社會的落后,文明發展的緩慢,人工沒法探測礦源,能不能發現礦靠大自然賞飯吃,比如堯蒼家的礦就是經歷一場地震,山體垮塌了一部分,恰巧露出了鐵礦。
鐵要比那破瓷碗價值高N倍。
珍珠換魚目,令人痛心疾首。
等我燒出白色細膩的瓷器你就知道庫部落是多么的黑心,你又是多么的“單蠢”,秦衍有些惡趣味的想道。
兩人又去河道轉了轉,堯蒼看著青草光著膀子呼兒嘿喲揮舞大錘玩泥巴,滿臉痛心,眼神幽幽地瞥秦衍一眼,似在控訴秦衍糟蹋了他的好意。
秦衍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趕緊轉移話題:“餓了沒?族里的飯菜應該做好了,我們回去吧。”
提到吃,堯蒼哪還記得什么青草,當即就拉著秦衍往回走。
秦衍回頭喊了耳一聲,讓干活的人收工。
族地的食堂非常簡陋,就是一長溜草棚子,飯桌則是石頭上面架起一溜溜木板子,人席地而坐。
秦衍把堯蒼帶進食堂,堯蒼都驚呆了:“你也在這里吃飯?”
“對啊。”和族人一起吃飯不僅可以拉近距離加深感情,還可以邊吃飯邊嘮嘮嗑(洗腦)。
堯蒼嘆了口氣,認命的跟著秦衍坐上了飯桌。
凰還真是平易近人......
今天的主食是用木薯煮熟混雜野菜捏的飯團子,配菜是獸肉燉蘑菇湯,辣湯水煮魚。
不同于中午新人端碗狼吞虎咽的吃相,盤腿落座后沒有一個人動嘴,都盯著碗里的蘑菇神色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