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天光收斂,窗外亮起一盞盞霓虹燈,城市流光溢彩,秦衍仰倒在柔軟的椅背上閉目養神。
安寧被一陣陣有節奏的門鈴聲攪擾。
秦衍起身,攏了攏睡衣,軟綿拖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音。
下一刻,門緩緩打開。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撐在門框上,站在門外的人盯著這只手,眼里快速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他雙手隨意插在兜里,下垂的眼瞼只能看到秦衍的下半身。
這是一種非常傲慢的姿態,也毫無防備,他仿佛根本不在乎眼前出現的人。
秦衍望向那雙在印象中引人入勝的眼睛,但是很遺憾,他微垂的眼簾遮住了眸中的光華,什么都看不見。
與此同時,走廊刮來一陣風,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面而來,直直朝秦衍鼻端撞去。
異香揉雜著純凈、馥郁、幽深、冷香的味道,如此繁雜的香味竟和諧的交融在一起,完美地勾勒出各自的層次,奪走人的神魂。
襲人的香氣肆無忌憚游走在冰冷的廊間,這里仿佛在一瞬間變成充斥著雨霧和潮氣的山林。
秦衍下意識摒住呼吸,并向后退了一步。
倏爾,變故發生,時間在此刻凝固。
秦衍曾在腦海中設想過的數十種方案,頃刻化為烏有。
時間的凝固,場景的轉換或許只有一毫秒。
在這一毫秒間,擁有一雙幽深黑瞳的男人終于掀起眼皮一瞬不瞬地看了她一眼。
一眼似布滿重重迷霧,又似靜靜流淌在水面上的月輝,帶著幾分神秘的脆弱感。
這一切仿若快門閃過,快得讓秦衍有些茫然。
黑暗就像無聲無息的霧,侵蝕著人的身體,迫使你與它合二為一,緊接著壓抑焦躁恐懼隨之而來。
在黑暗寂靜的環境中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他未動,秦衍也沒有動,閉眼去適應黑暗的環境。
她數度睜眼閉眼,視覺中總算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輪廓,掃視一圈,微微一驚。
這是一個洞府。
曾在修仙界呆過數千年,無數次閉關修煉的她不可能不熟悉。
思疑當口,“池樂湛”所站的方位突兀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秦衍看也沒朝他的方向看一眼,猛地往出口掠去。
“沒用的。”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喃喃自語,細聽還雜著一絲興味的笑意,或許是在嘲笑她白用功,不自量力。
秦衍沒理他,用最快的速度抵達了出口。
她討厭黑暗,在當工具人反派的幾千年中,系統對她常用的手段就是關小黑屋,因為她不怕疼,不怕電擊......物理性疼痛對她無效,她有著超強的忍耐力。
到了出口,秦衍一邊戒備地防范著他突然下黑手,一邊在洞口摸索著,很快她的眉頭蹙了起來。
沒有禁制,沒有陣紋,也不是人為制造的幻境,封閉洞口的東西就是一塊簡簡單單的巨石。
對方似乎對她十分了解,知道她擅長繪符,解鎖陣紋。
禁制、陣法、幻境在她面前就猶如無人之境。
他語氣平鋪直述道:“不怕撐爆這具身體,你大可以試試。”
短暫驚訝過后,秦衍平靜下來:“我們認識。”
不是疑問句。
他對自己了如指掌,巧妙地避開了她擅長且可使用的技能,一塊簡簡單單的巨石,在當下唯有用蠻力一途,解決的辦法只有把自身精神體的力量灌注到這具身體里,方能推開。
巨石厚度不可知,僅從長度高度判斷,起碼上萬斤。
宋南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么大的力量,力量灌入,巨石沒推開身體會先爆。
“池樂湛”沉默了,沒有回答秦衍的話,抬步悠然走向石床,用打坐的姿勢盤腿坐下。
雖然只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但秦衍能看出他在黑暗中的游刃有余,他的視力比自己強。
秦衍順勢在洞口坐下:“為什么不回答我的問題,你心虛了?”
“喂,你聾了嗎?”
“你到底想干嘛?”
“把人弄來又不聲不響,打算耗死我?”總不能是無聊找個人陪你修煉吧,秦衍基本能判斷出,她現在應該是身處某個物件開辟出來的洞府中。
這樣的狀況完全出乎了秦衍的意料,之前她還思忖強制將他從池樂湛身體里剝離出來的把握有幾分,結果不等她實施,人家直接來了個軟禁。
一個照面,出手比她更快狠準。
關鍵他一聲不吭不肯泄露半點意圖,這讓秦衍委實摸不著頭腦,心頭難免浮起一絲絲浮躁。
棋輸一著,可以解釋為,她吃虧在不了解對手,對手卻把她了解的透徹,可秦衍不會這么想,她只在意事實結果。
事實是她輸了!
輸了就是輸了,沒有什么可辯駁的。
無論秦衍如何挑釁,出言不遜,他好似已經沉浸在修煉中,氣息始終平穩。
“你就不怕我狗急...兔子急咬...”呸呸,本姑娘才不是狗不是兔子,秦衍搜腸刮肚一圈,發現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形容自己此刻的處境:“你就不怕惹急了我,與你同歸于盡?”
就沒見過軟禁人連帶把自己一起軟禁的。
秦衍有些一籌莫展,她甚至不敢去剝離,一旦剝離,他的神魂反倒可以無障礙脫離洞府,想來他是不會在意池樂湛的身體會不會留在洞府中腐爛。
但秦衍不一樣,她在乎宋南的身體,如果她自動離開宋南的身體,自己脫困不成問題,問題在于,如果她不能在極短的時間找回宋南的身體,宋南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不敢拿宋南的身體賭。
怎么看都像走入了一個死局。
秦衍煩躁了,拿指尖不斷地剮蹭石壁,發出刺耳的聲音,睡你麻痹,起來陪老子一起煩躁。
刺啦啦的響聲中,一個不明物件朝秦衍拋了過來。
秦衍抬手格擋,觸到一團軟乎乎的東西。
竟是軟墊。
“安靜點。”他說:“累了就睡會兒。”
“安靜你麻痹!睡你麻痹!”把人弄來就撂到一邊不聞不問,也絕口不提意圖,更沒有交談的欲望,整得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