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次日清早,秦衍一出臥室就被柴艷秋神秘兮兮拉到大門邊上。
“咋啦?”秦衍睡眼惺忪問。
柴艷秋指指立在院子當中用手劈空氣的人,小小聲:“哥,你朋友遭難,腦子莫不是有問題吧?他在那兒打了快一小時空氣了。”
她可愁壞了,家里再添一個受刺激的人,那不是負負得正,情緒是會傳染人的,尤其是糟糕低蕩的情緒。
“嗐,沒事,他在晨練,他小時候在少林寺呆過幾年。”昨晚秦衍再三叮囑蒙岌不要有事沒事拎把劍四下走動,蒙岌起早怠懶掙扎良久,最后沒抗過二十幾年養成的習慣,爬了起來習武。
“少林寺?”柴艷秋疑惑道:“我記得少林寺不是耍棍子嗎?”
秦衍聳聳鼻翼:“妹兒,我好像聞到什么東西糊了。”
“呀,我的粥!”柴艷秋驚叫,慌忙轉身。
蒙岌聞聲回頭:“柴兄早。”
秦衍不說話。
蒙岌愣了愣:“富貴早。”
秦衍這才笑道:“早。”
矯正任重而道遠。
這時柴老太太緩慢從房里出來,秦衍連忙過去攙住她:“媽,你身體好點沒?”
老太太面色依舊病懨懨地,養育十余年的孫兒轉眼成老王家的,擱誰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好多了,躺躺就好,干啥花錢撿藥。”
秦衍說道:“花不了幾個錢,身體最重要。”
兒子孝順,老太太受用的,眼里帶了絲笑:“那位就是你在城里認識的朋友?”
自打結婚,兒子整日就知道悶頭掙錢,少有聽他說結交朋友,這還是第一次帶朋友回家,苦悶檔口有個知心友人說說話排遣一二,老太太樂見其成。
“對。”秦衍沖蒙岌招手,給兩人引見。
蒙岌下意識一欠身一拱手,秦衍眼疾手快阻止了他:“這我媽,你叫她柴大媽就行。”
“媽,我朋友蒙岌。”
“柴大媽好。”
老太太瞇眼笑,拉著他好一陣寒暄。
聊著聊著老太太按耐不住展現出老人的特色,問起你家住哪,家里幾口人啊,結婚了沒……
接收到蒙岌求救的目光,秦衍腦子飛快轉動,接過話頭開始現編。
老太太不滿道:“我跟小柴說話,你總插話干啥?”
好在柴艷秋端著一盆略糊的粥出來喊吃飯。
秦衍趕緊轉移話題,招呼蒙岌上桌。
蒙岌盯著滿滿一盆濃稠的白米粥和黃橙橙的咸蛋咽了口唾沫,心想柴兄果然沒騙他,他的朝代當真國泰民安,莊戶人家都能喝上白米粥,伙食趕得上他們那兒的財主老爺了。
秦衍從水碗里撈起白煮蛋,一人分兩,柴艷秋拿起來又放回了碗里,老太太也跟著放回一個,秦衍眉尖一挑:“你們這是干什么?”
“我吃一個就成。”
“我吃咸鴨蛋。”兩人分別道。
家里好東西習慣先滿足柴磊和羅景玉,形成一種慣性,自己吃就感覺好像糟蹋了似的。
“吃一副藥幾十塊,不比雞蛋貴十幾倍,沒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了。”秦衍略帶命令口吻道:“吃!虧什么也不能虧了吃。”
兩人這才重新拿了雞蛋,默不作聲吃起來,家里發生的事對兒子&哥哥打擊最大,兩人都在盡量讓他順心一些。
蒙岌捏著個雞蛋陷入糾結,吃還是不吃?他一時搞不太清,柴兄家究竟富裕不富裕,細糧用盆盛不像窮困人家,可看老太太她們又很節儉的樣子。
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秦衍剝了顆雞蛋擱他碗里,笑吟吟揶揄道:“來我家雞蛋都不會剝了?”
蒙岌眨巴眼:“可以......可以吃嗎?”
秦衍眉眼一彎:“雞蛋不用來吃,還能作什么用途?煮熟了也孵不出小雞崽啊。”
三人噗呲一笑,氣氛肉眼可見的松弛下來。
和樂融融吃過早飯,秦衍帶蒙岌去客廳。
行走間蒙岌習慣性將手負在身后,甚至總忍不住將手往挎劍的位置放,秦衍不厭其煩糾正他的古風。
到了客廳,秦衍打開電視,把蒙岌摁沙發上,教他如何換臺:“這幾天你沒事多看看電視,有助于你了解當前所處的世界。”
安置好蒙岌,隨后去往后院。
柴艷秋收拾妥廚房,出來看見秦衍圍著水井轉了一圈又一圈,心揪成一團,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生怕他一個想不開,一個縱身躍井里。
片刻,她終于小心翼翼問:“哥,你在做啥?”
她聲音又輕又軟綿,仿若在呢喃,仿佛怕驚著他。
秦衍抬頭:“我想在后院挖個水塘養魚。”
柴艷秋眼底劃過一絲疑惑,卻很快掩了下去:“我看行,院子寬大,挖個水塘挺好。”
其實一點都不好,哪有人在房檐下挖水塘的,那不是使得屋子濕氣重嗎。
柴艷秋說著話,快步走去老屋雜物間,拎出鋤頭籮筐,朝手心唾了口,搓一搓手,拾起鋤頭就準備開挖,秦衍連忙攔住:“不慌,先畫個線,我去村里喊幾個人來幫工。”
這會農閑,下月就該忙了,趁農忙前搞定水塘。
已經在一旁看半天的老太太和閨女一樣,并未阻止兒子乍然冒出來的奇思怪想,只是扶著門框說:“富貴,給你小舅去個電話,他要是得空,讓他來幫幫忙。”
自打家里娶了個作妖的兒媳婦,親戚得罪的七七八八,只柴富貴他小舅真心實意心疼外甥,常常過來幫外甥分擔一點。
老太太尋思地里的西瓜見熟,趁兒媳婦不在給弟弟背一筐西瓜回去,以往拿點什么東西,兒媳婦臉要陰幾天,一來二去總是虧著弟弟。
“成。”秦衍應聲出門。
村里年輕人大多外出務工,青壯年不足30人,秦衍好不容易湊齊個十人組,一開始說五十塊一天,沒人愿意來,后來漲到八十才勉強湊夠十人。
如果交情過硬,在偏遠農村50塊一天其實是合適的,只不過柴富貴整天鉆錢眼子里去了,但凡涉及到錢,錙銖必較,乃至于搞的跟村里人關系一般般,沒啥交情人家憑什么給你做廉價工。
而且以往你給人家做工的時候,少一分錢都不干,當然怪不著人家要求你給足錢才愿意上門。
鑒于此秦衍都沒敢露出癟癟的荷包,先哄人干完活再一起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