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竺宓師姐這么說,泯然禁不住皺了皺眉。她沒有畫過靈畫,自然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種種艱難,只是看竺宓師姐這樣子,也著實太慘了點兒。
“師姐,我在家時也見過那些文人墨客寫字畫畫,但他們都需要一個極其安靜的環境。諸位師兄師姐們畫不出來,會不會是因為這里不太安靜?”
“這話說的是沒錯。”
竺宓嘆口氣,周圍這些洗墨池內苑弟子也是如此。
“只是我們修士在作戰之中,誰會給你時間讓你慢慢寫畫?人家還沒那么傻。墨長老之所以讓我們在一起,也是有鬧中取靜之意。”
說罷,竺宓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我知道墨長老是為我們好。可寫不出實在是太痛苦了!”
周圍其他師兄師姐們瞬間感同身受的狂點頭。
那為什么不提前畫出來呢?
泯然其實挺想問的,可看一眼這群情激憤的模樣,還是沒問出來。
就在這時,之前一直念念叨叨的胡子師兄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神情略微嚴謹,但泯然瞧他眼睛似乎有些無神。這位師兄毫不嫌棄的從地上撿起來那張還沒畫完的畫稿,手一翻,直接拿起墨汁淋漓的毛筆在駿馬圖的另一面揮毫潑墨起來!
見到他這個樣子,竺宓等人頓時不鬧不叫了,呼啦一下全都圍了過來。之前明明對旁人的視線十分敏感的胡子師兄這會兒也像是變了一個人,對此完全視若無睹,只顧著手下筆墨不停。
片刻之后,胡子師兄終于停下了手中的毛筆,泯然下意識的往畫紙上一看,赫然發現那畫紙上有一只活靈活現,細膩生動的……縮,縮頭烏龜?
這,這是個什么意思?
旁邊竺宓等人已然瘋狂了,雖然不敢伸手去觸摸,但看那渴望至極的神態,看那控制不住抓握的雙手,幾乎要舔上去!
“看那紙上的水汽!幾乎要滲出來了!”
“真的!瞧那烏龜,它在動!林果師兄!你是怎么畫出來的?!啊?你告訴我!”
“我也想知道!”
“求你了師兄……”
“別動!”
在場之人雖然垂涎無比,但很是聽話。尤其是他們曾經都畫過一張入了品流的字畫,這會兒知道什么最重要,紛紛往后退,形成了一個空的包圍圈兒。
“這是……”
“噓。”
竺宓拉住泯然,讓她看畫上空的變化。
在泯然等人急切的注視下,那幅畫緩緩升上半空,無風自擺,在空中不斷搖擺。在這副畫上方得云層逐漸發生變化,隱隱的雷光在烏云之中醞釀。洗墨池弟子看上去比林果師兄這個正主還要緊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云層。
“看這云層!越來越厚了!”
“三年前林果師兄畫的靈魚圖招來了兩道劫雷!如今會是三道嗎?”
“看這云層的厚度,極有可能!”
議論聲較為嘈雜,這陰云陣陣的,居然絲毫減弱不了洗墨池弟子們的熱情!
片刻過后,陰云終于聚集完畢,一道明亮的劫雷在陰云中間若隱若現,有經驗的師兄師姐頓時精神一振!
“來了!”
“咻!”
一道筷子粗細的劫雷悄無聲息的落在這副畫頭上。要知道這副畫哪怕是用靈植做成的畫紙,那也只是一張紙而已,按理來說怎么可能抵擋得了這天上的劫雷?可事實上,當那道劫雷落下來的瞬間,那張畫紙上瞬間出現一只磨盤大小的烏龜虛影,揚起腦袋,發出一聲沉悶的‘哞’聲,那道已經到了它腦門上的劫雷瞬間化為點點碎光散落在地地。只是那只烏龜也沒有看上去那樣輕松,至少它的身形轉眼之間就小了一大半,只有臉盤那么大,且身形也沒有剛剛凝實了。
這只烏龜雖然看上去較為靈動,跟剛剛那張靈魚圖有的一拼,可比起大殿正中央那張墨長老和泯然娘聯手畫出來的畫,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然而即使這樣,也足以令洗墨池的弟子們激動了!
就在弟子們歡呼雀躍的時候,天空中雷云一閃,又一道劫雷接踵而至,這回那只烏龜干脆將腦袋縮了進去,準備用自己的殼硬頂。
“次啦!”
明明是一道劫雷,可落下來的時候,眾人卻清楚的聽到仿佛涼水入滾油一般的聲響,下一刻,那只縮進殼里的烏龜驟然發出一聲低沉的痛呼,然后那個看起來堅硬無比的殼上頓時就多了一個指頭粗細的洞,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反正林果師兄這只烏龜已經瞬間變為了巴掌大小,可憐兮兮的趴在畫紙上,一動不動了。
良久,才有看的目眩神迷的弟子小心翼翼的開口,“這是,成功了?”
頭頂烏云已經漸漸散去,看樣子,今日的劫雷也到此為止了。林果師兄看樣子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則是如釋重負。他真挺擔心自己會江郎才盡,如今哪怕還是一張雙重劫雷的入品流之作,也足以證明他尚有余力。
人群后邊一直默默看著的泯然這會兒盯著頭頂雷云的眼神略為有些古怪,在她的視角里,明明有道已經快要形成的劫雷突然后繼無力似的閃了閃,正在漸漸消失。還有,如今在這滿院子里不斷浮動的透明絲線,其他人是根本看不見嗎?
剛剛那只烏龜出來的時候,就有兩根透明絲線輕輕纏繞到它身上,第三根則像是猶豫了會兒一樣,竟漸漸的要消散了!
舔舔唇,泯然強行壓著心里的激動,她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如果說是因為這樣的話,那也就可以說明為什么娘親的字畫明明寫的一塌糊涂,卻可以對墨長老的畫作做出改變進而生出畫靈的事了!
見四周沒人注意,泯然藏在袖子里的手輕輕撥弄了一下四周滿滿的透明絲線。這些絲線遍布天地,每一根好像都有一個世界那么長,遠遠的看不清邊界,且橫七豎八,雜亂無章。泯然瞇著眼睛找了會兒,才輕輕撥弄了下其中的一根,距離那如今已經變成巴掌大的烏龜最近的那條絲線瞬間被觸動,在烏龜身上輕輕彈了彈。那烏焉頭焉腦的龜瞬間精神一振,昂首挺胸,沖著還未褪盡的雷云狠狠嘶吼了一聲!
天地間頓時雷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