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娃娃臉修士的話，眾人難得沒有反唇相譏，而是看著這漫天飛舞的玉蝶，神色各異。
這些玉蝶不斷的向上飛去，它們的目標，好像就是頭頂這一片銀河。然而誰都知道，這種連妖獸都不算的普通玉蝶，根本無法飛到天上，它們只會在越來越冷的空中迅速凋零。
甚至，就算真的能飛到足夠觸碰界膜的高度，它們也出不去。
可這種明知必死的行為，玉蝶們卻甘之如飴。看著這樣的玉蝶，不少人都忍不住目露感慨。
只有泯然，借著感慨的表情低下頭，看了一眼地面的泥土。過人的眼力讓她輕易的看見，在這泥土下面有無數綠豆一樣大的卵，應該是這些玉蝶的后代。
其中也有一些已經孵化出的，正在滿地亂爬。當然，還有一些大的成年玉蝶在照顧這些幼蟲和卵。只不過，泯然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待在地底并且照顧后代的，都是一些雙翅齊全的玉蝶。
雖然對比飛上天空的這些單翅玉蝶，雙翅玉蝶較少，但也足夠照顧繁衍整個族群。
所以，那些單翅玉蝶是不是族群中的被淘汰者？
又或者，之所以不斷的往天上飛，是不是被族群自然淘汰的結果？就比如說，因為是單翅所以無法照顧族群，又因為食物不夠，玉蝶的數量卻太多，所以不得不自殺式的離開地面？
“真可憐……”
“好堅貞啊。”
聽著這些感慨，泯然適當的露出同樣的表情，心中卻不太贊同。
人類真是奇怪啊，總是會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強加給這些動物。而且還會把動物們一些難以理解的行為強行給予美好的幻想。
但實際上，不過是仗著這些動物無法說話，也不懂人類在說什么而已。
就像這些玉蝶，他們只是第一次見而已，但泯然瞧著，來的這些修士似乎都從這些玉蝶身上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比如說娃娃臉修士，他一眼看到玉蝶，心中想的是玉蝶如何對愛情堅貞。比如說卿元等人，覺得玉蝶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赴死行為極其偉大……
但實際上，玉蝶需要人類的這些看法嗎？并不需要，它們只是在過自己習以為常的生活而已。
無論人類從它們身上看到了什么，都無法讓它們的行為發生改變。對愛情堅貞也好，為了理想自我犧牲也好，歸根究底，還是人類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了它們。實際上，它們根本不需要這些莫須有的……
“泯然，你覺得這些玉蝶怎么樣？”
娃娃臉修士問了沉默的泯然一眼，泯然連頓都沒頓一下，緩緩抬頭，小臉上滿是悲憫。
“它們真可憐啊，再這樣飛下去，一定會死的吧……”
情真意切，令人忍不住產生共鳴。
看著這樣的泯然，莊芯妍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這倒像是泯然會說的話。真是，都已經是金丹修士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不過這樣也好。
莊芯妍嘴角緩緩露出一抹懷念的微笑。
時間如流水一般嘩啦啦的逝去，周圍的一切都在變化，難得有一個沒有變化的人，是一件多么值得慶幸的事情。在泯然身邊，總讓莊芯妍有種錯覺，那就是，她們好像一直都生活在北嶼府中。
那時候的她們，不知道天高地大，不知道原來恒源大陸不是世界的中心，不知道這世上有這么多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強大修士……
她們只是一群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必擔憂的孩子，每天在意的，只有自己今天高不高興，開不開心。
那時候的她們，真的很快樂。人，也很齊全。
再看看自己，雖然雙手依舊潔凈如初，但莊芯妍心里知道，她害死了自己的兄長和隱約愛過的人，一路走來還殺了那么多人，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莊芯妍了。然而莊芯妍好像根本想不起來，莊泯然也是一路殺過來的修士。國碑會中，她殺的少年人不比其他任何人少！手上的沾染的血跡跟其他人一樣！
然而這件事，所有人似乎都若有若無的忽視了。
且，只要一看見泯然，一種無害，可以親近的感覺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來。就比如說娃娃臉修士，剛開始的時候對泯然各種看不上，覺得她就是借著莊芯妍的關系往上爬的那種人！但漸漸的，可以說在這群人中，他與泯然的關系可以說是最好的了。
看一眼懵懵懂懂的泯然，莊芯妍忍不住摸了把泯然的腦袋，弄得泯然一愣，疑惑回頭。
“沒什么。你就這樣便好。”
泯然不太理解莊芯妍的話，不過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然后，眾人聽到了一點兒動靜，都不由得轉頭去看。
在這漫天銀星點點的背景下，一個絕美的人影緩緩走過來。
那是一個美到讓人無法形容的人，那是卿家有史以來最年輕最有天賦的族長。
這位卿族長深深體會過自己容貌帶來的麻煩，因此平時莊重自持，輕易不會露出疲態。
只是今夜，這位卿族長似乎有些奇怪。他的發絲有些凌亂，神情更是與平時的微笑模樣不太一樣。似乎有些哀傷，又有種意料之內但是依舊不肯相信的執著。
在這樣的唯美背景之下，看見這樣一位超出人們想象的美人，幾乎每一個在場之人都忍不住呆愣片刻。
為這難得一見的美景。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怔愣住了，至少卿伯鋒早就已經習慣了卿子晏的長相。卿子晏的父母不太稱職，也不怎么管這孩子，可以說，卿子晏就是卿伯鋒一手帶大的。
也因此，他對卿子晏的美貌已經習慣了。
他這會兒更重視的是，卿子晏眉宇之間的淡淡輕愁。
卿子晏可以說一輩子順風順水，除了那對不太稱職的父母，這輩子唯一不順的，大概就是那個孩子了。
“沒找到？”
雖然是疑問句，但卿伯鋒卻是篤定的口吻。果然，卿子晏搖了搖頭，眉宇之間愈發哀傷，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上前抹去這人的煩惱。
“這里沒有她們的痕跡。明明，明明她說過，博渝小世界的玉蝶是一大奇觀，日后有機會一定會來看看。可是至今，這里也沒有她的一絲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