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在她眼前,就站在高座一旁,但此刻心底卻無來由的生出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轉過頭去,于案幾上捧起一支玉軸,忽而與他面對面的俯首跪下,同時雙手將詔書舉過頭頂,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先帝禪位詔書……”
見狀如此,蘇鈺立即頓住,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才由一片驚慌失措中慢慢緩過來,“芊芊……你這是做什么?”
她始終持續雙膝跪地的動作,抬眸望向他的眼神中帶著期許,滿臉虔誠:“蘇鈺,這是我們一直以來欠你的東西,現在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看在相識一場的情分上,你便安然接受吧。”
“你先起來……”蘇鈺快速近前兩步,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隨即目光一顫間,他那張臉突然一沉,果斷回絕道:“回去替我轉告他,我拒絕接替皇位,這輩子永遠不會答應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原因!”
話音落下,他暴怒的情緒開始隱隱發作,慕北辰這個人向來狂傲自大,明明他做任何事情都沒有自己拼命,明明自己比他愛的認真,憑什么到頭來一切都要由他來支配?無論是女人,權勢,他想要就要,想拋就拋,現在竟然還要做出一副淡泊名利的高尚樣子,相較自己原本出身尊貴,卻迫不得已時時嘗到登高跌重的滋味,毫無疑問,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莫大的屈辱。
正想著,耳邊在此響起雨芊芊的聲音:“蘇鈺,如果這是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做皇帝,你會愿意嗎?”
“芊芊……你又何必如此為難于我?”蘇鈺頓時欲哭無淚,一種哀憐的感覺油然而生,如石沉大海般沉在心底,直壓的他透不過起來。
“你明明知道,皇位和權勢根本就不是我期盼的東西……”她明明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因為心悅于她,他這輩子都無法拒絕她所提出的每一個請求,就算是付出一切,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可是眼下如果他接了這皇位,那便意味著他們之間要徹底恩怨兩清,從此再無相見的可能。
“蘇鈺……”蘇鈺聞聲凝眸望去,一眼就望見她熱淚盈眶的無助樣子,“我知道你從不在乎這些東西,可是……我真的累了啊!自從七年前踏入這座皇宮,那是怎樣的生活?由于有太多人為了權勢無所不用其極,因此,我幾乎每時每刻都深陷于深陷水深火熱之中無法自拔,一次又一次與摯愛之人分崩離析,被迫喪失親子,那才是真正的荊棘載途……”
“好了,不要說了!”蘇鈺情緒一躁,近乎嘶吼的截住了她的話音:“你若是希望我做皇帝,我答應便是。”
話音落下,殿內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安靜!
伴隨著他們凝眸望向彼此,在那一瞬之間便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等到許久過后,那種異常壓抑的氣息依舊繚繞于周身不曾褪盡。
“謝謝,那便多謝你了。”雨芊芊突然背對著他一轉身,目光凝在地面上,清脆的聲音于大殿中徐徐傳開,后者則是站在原地紋絲未動,他望見她一步一步的邁下長階,彼此逐漸拉開距離,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