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是這香囊有什么不妥?”性情相對耿直吳氏順口接了一句。
她此言一出,康樂公主的臉色一變,躺在床上的崔氏臉色也微微變了一變。
林然則是微微皺了下眉頭,她先看了吳氏一眼,隨即將視線轉到灰鴿身上。
被大家的視線盯著的灰鴿倒是十分平靜,她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妥與不妥需要看過才知道,夫人可方便讓我拿出來看看”
這姑娘生來一副冷臉,除了顧汐寧,她幾乎沒有在別人面前露過笑臉。
哪怕跟在江神醫身邊呆了大半年,這性格也沒什么變化。
“你自己拿吧,我渾身無力。”崔氏白著一張臉,頗為虛弱的接口道。
灰鴿不再言語,她動手將崔氏枕頭下的香囊拿了出來。
這是一個做工很精致,布料也非常好的香囊,散發著淡淡的,讓人聞之只覺渾身舒暢的芬芳,實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處。
“如何”林氏見灰鴿拿出這個香囊之后,先放在鼻尖聞了幾下,接著就拿在手里反復觀察擺弄,卻不開口說話,忍不住問了一句。
“很精致的香囊,里面應該放了藍香花,小茉莉花,柏子仁,遠志,桂枝,白芍等等,有很好的安神效果。”灰鴿道。
“這么說是沒問題了?”康樂公主接過話頭。
“我還沒說完,除了這些之外,里面還加了干梔子花與胡斛蘭,加了這兩樣,香囊的芬芳會更加甘醇怡人。
可這兩樣花都自帶寒性,若是單獨使用,到時無傷大雅,可一旦
與里面的幾種藥材混合在一起,問題就大了。
這香囊若一直帶在身邊,會讓體內有寒氣的人寒氣越來越重,初時看不出不妥,時日一久,寒入肺腑骨髓,屆時神仙難救。
如果是無心也就罷了,香囊里面的這些東西都很常見,放在一起不僅味道好還能安神,正常人佩戴并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若是有心,嗯,那我只能說這人還真是個高手,一般人根本瞧不出這個將來有什么問題,卻不知夫人這個香囊從何處的來”
灰鴿抬目瞟了康樂公主一眼,接著往下道。
她此言一出,現場的諸人都不自覺的呆了一呆,崔氏的目光不自覺地往康樂公主那邊瞟了一下。
林氏與吳氏見狀,心里咯噔一聲,難道這個香囊是康樂送的?
念及此處,她們的目光也不自覺的朝康樂的看了過去。
康樂倒是顯得很平靜,她一雙好看的秀美輕輕顰起,略帶著幾分擔心的看著崔氏:
“對啊,五嬸,你倒是說說,這個香囊是誰送給你的?”
“前些日子上街的時候,看到有人賣香囊,我去看了一眼,發這香囊不僅做得精致,聞著也很舒服,就買了一個。”
崔氏的視線與她撞在一起,心頭一跳,她微吸了口氣,收回視線,垂眸開口道。
原來如此,林氏與吳氏同時聽得松了口氣。
如果真是康樂送的,又當著鎮西侯的面被捅了出來,這事就不好收場了。
“原來如此,五嬸你可是要注意了,外面的小攤上的東西不要隨便買,畢竟我們很難知道,這些東西是否會有不妥。”
康樂公主臉上閃過一絲滿意的笑容,不過轉眼即逝,衣袖下緊拽著手也不自覺的松開了。
“公主說的是,我以后會多加注意。”崔氏白著臉應和,被子下的手卻不自覺的握了起來。
這個香囊可不是她從外面買的,而是不久前康樂公主剛給她的。
若是她沒有跌進荷花池,身體沒有受寒,康樂送這么一個香囊給她,倒也不好說她是別有用心。
可在這寒意刺骨的時節,她在那冰冷的水里泡了半盞多茶的時間,康樂卻恰好在這個時候,將這樣的一個香囊送到了她的手中。
哪怕崔氏再不愿多想,一時也沒有辦法為康樂找到自圓其說的理由。
她沒有辦法為康樂找到自圓其說的理由,反倒是很容易想明白她坑自己的原因。
康樂與鎮西侯不對付,確切來說,不僅是不對付,她非常憎恨鎮西侯。
可是鎮西侯這個人實在是不好對付,哪怕她身為公主,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了她。
她自己奈何不了鎮西侯,就只能找幫手結成聯盟,自己就是她心里最好的那個聯盟人選。
她選的雖然是自己,真正看上的卻是她的丈夫雍國公。
雍國公蔣遲是手握十幾萬重兵的邊關統帥,等閑絕對不會幫著她去對付鎮西侯。
想蔣遲在她那邊,怎么辦呢?自然是想辦法讓他和顧汐寧成為生死大敵。
可顧汐寧是蔣禹的老師,她這些年對蔣禹十分照顧,無緣無故的絕不會出手去對付蔣遲。
唯一的辦法,就是借蔣禹的手,弄死自己,屆時蔣遲大怒之下定會廢了他的世子之位,說不定還會將他打出好歹。
而顧汐寧身為蔣禹的老師,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蔣禹被廢被打殘,她只要一出手,雍國公的怒火立即就會轉移到她的身上。
屆時,康樂和周貴妃一脈再在身后推波助瀾,不愁蔣遲不與顧汐寧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
真是好手段啊!原本不是蠢人的崔氏想到這里,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是想扳倒蔣禹,想把世子之位強給自己的兒子不假,卻從未想過讓自己這么早去死。
如果她死了,雍國公還這么年輕,屆時必然會再娶,一旦他娶了新夫人,新夫人又誕下自己的兒女,到時候她那一對兒女怎么辦?
崔氏越想越生氣,也越想越后悔恐懼,她怨恨自己的愚蠢,怨自己無端端的為什么要往康樂公主面前湊?
可事已至此,后悔顯然已經沒什么用,讓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這個香囊是康樂公主送的,她萬萬沒有這個膽子……
“國公夫人,國公夫人……”灰鴿眼見崔氏聽了康樂公主那句話后就一直在那發呆,自己喚了她幾聲也沒反應,不由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
“嗯”崔氏回過神來,一臉茫然的看著灰鴿。
“實在灰鴿姑娘碩,你體內的寒氣想徹底驅出來,需要分幾次進行,先用藥浴,然后行針灸,如此反復三到四次,就沒有什么問題了,不知你意下如何”吳氏接口道。
“一共大概需要幾天?”崔氏問。
“一個星期。”
“那就麻煩灰鴿姑娘了,灰鴿姑娘不介意的話,這一周就住在國公府,我讓人去幫你安排房間。”崔氏脫口道。
她記得顧汐寧進來的時候就說過,灰鴿是她的女衛,既然是女衛,除了醫術,想必還有一身好功夫。
有她跟在身邊,崔氏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安全會有保障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