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弱小部族的悲哀之處,那片泉水原本是我云川部首先發現的,因為弱小,所以那片泉水就只能成為共用的地方,即便是能成為公用的地方,這還要依賴神農氏的力量,才會讓軒轅與蚩尤退讓一步。
否則……”云川嘆息一聲搖搖頭,表現得非常無奈。
神農氏嗬嗬笑道:“年輕人,想要擁有好東西,那么,你的實力就該強大,沒有強大的實力,擁有好東西就是擁有了災禍。
你應該跟刑天好好地說說話,他從我這里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即便是軒轅跟蚩尤兩人也不敢小覷。
另外,軒轅,蚩尤也是從神農氏身上獲得了力量,而后才自己發展起來的。
年輕人,你的部族還很弱小,這個時候,你就該尋找一個強大的靠山,讓一些年長的,有經驗的老人來幫助你管理部落,從而讓你的部落走上強大的道路。
等這位年長的,有經驗的老人死去之后,你就能獲得一個強大的部落了,就像軒轅氏,蚩尤氏,邢天氏,或許以后還會有云川氏。”
云川感激的看著想要從他這里空手套白狼的老家伙,顫聲道:“我真的可以嗎?”
神農氏欣慰的道:“當然可以,你很聰明,也很勇敢,這已經具備了當一個英明首領的條件,不像我的兒子臨魁,他們除過是我的兒子之外,什么都不是。
不成器的家伙誰都能殺,你看烈山氏殺過我的兒子,邢天氏將來也會殺掉我的兒子們。
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看到上進的年輕人,只要有你們這群人在,臨魁們又算得什么呢?”
老人的目光是和善的,聲音是溫柔的,表情是充滿期待的,只是那張嘴巴張的太大,以至于云川可以從他的喉管位置看到那顆已經發黑的心。
云川陷入了沉思,而神農氏則背著手踏上了浮橋,他覺得自己在外人的領地里已經待得足夠長了。
云川孺慕的目光,以及感激的表情都說明,這孩子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刑天。
過了浮橋之后,神農氏有些發愣,因為他看到了大片,大片已經開墾好的土地,土地已經被打理成了井田的模樣,靠近河邊的那些土地上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水,而更多的人,正在遠處開墾更多的田地。
他的臉色陰郁了片刻,馬上,腦海中就浮現出云川那張渴望得到老人看重的臉,慢慢的,笑容浮上來,遮蓋了小小的不快。
他覺得到了秋天,他應該會獲得云川敬獻的糧食,說不定那個時候,連云川部都會成為他的屬下。
泉水對他來說太重要了,這一次冒險去隕石平原,神農氏在溫熱的泉水中似乎找到了久違的力量。
他相信,只要自己獲得泉水,那么,長久的活下去,并不是夢想。
想到這里,神農氏對于眼前這片讓他感到震撼的土地就沒有那么關心了。
只要能拿到隕石平原,任何奇跡都能在他的手中誕生。
刑天就站在河對岸,謙卑的迎接了自己的族長回歸,他對神農氏重現活力感到歡喜,更為云川沒有背叛他們之間的承諾而歡喜。
至于云川部正在進行的瘋狂耕作,在他看來,這不值一提。
放牧的部落自然要瘋狂放牧,狩獵的部落自然要瘋狂狩獵,種地的部落瘋狂種地實在是太正常了。
送走了神農氏,云川長出了一口氣,他從這個老家伙身上感受到了濃重的危機。
幸好,老家伙最看中的還是隕石平原,對于種地這種事情,暫時還沒有放在眼里。
精衛偷偷地看著神農氏離開了,也松了一口氣,她一直在擔心自己的命運再一次被這個老人掌握。
假如出現不可預料的事情,精衛與睚眥甚至做好了刺殺這個老家伙的準備。
小狼一直跟在她身邊,不斷地用長嘴去拱她手里的短刀,精衛收起短刀對睚眥他們道:“不用躲藏了。”
睚眥有些憤怒地道:“族長為什么不殺了他?”
精衛搖搖頭道:“殺了他,我們就要跟神農氏開戰了,那樣,會死很多人。”
睚眥大聲道:“我不怕死!”
走過來的云川一巴掌抽在睚眥的后腦勺上道:“你不怕死,難道就不怕我們全族都戰死嗎?”
睚眥捂著腦袋道:“那也不能處處被人欺負。”
云川笑道:“我們想要欺負別人之前,首先就要接受別人的欺負,這是一個必須經歷的過程,只有等我們強大到了一定程度,才能擺脫這些人,真正的掌控自己的命運。
現在,先低著頭做事,今天到了講故事的時候了,我會給你們講述一個被人當馬騎的人,奮發之后砍死所有把他當馬騎的人的故事。”
“這人是誰啊,怎么這么窩囊。”
“這個人叫做韓信,打起仗來可厲害了,最后被一群婦人綁在袋子里吊在半空,用木棒活活打死了。”
“啊?他既然這么厲害,為什么會被婦人用棒子打死?”
“因為他忘記了自己當年被人當馬騎的過往,覺得自己已經很厲害了,就不再謙虛小心,有這樣的結果是正常的。”
“好吧,我先去干活,晚上聽你講故事。”
睚眥帶著小少年們風一樣沖過浮橋,直奔河灣地去了,云川就對精衛道:“你不該認為我會出賣你的。”
精衛搖搖頭道:“我只要看到他,就會害怕,就會想起我那兩個擁抱著擠在一個石縫里死掉的姐姐,害怕了,就想殺了他。
族長,你也是神,你會把族里的女子拿去祭祀神靈吧?”
云川搖搖頭道:“我這個神靈更喜歡看到族人們干活,只要你們努力干活,我就會非常的高興。
走吧,野牛又在偷懶,看來我不陪著它拉犁頭,它是不肯繼續干活的。”
“小野牛已經長成大野牛了,它也該干活了,你應該給它的鼻子上也穿上鼻環。”
云川白了精衛一眼道:“你這么不聽話,我給你鼻子上穿鼻環了嗎?”
“這不一樣,我是你的妻子。”
云川抽抽鼻子道:“野牛是我最好的朋友。”
精衛聽了這話,很不高興,哼了一聲就跑過浮橋,云川無奈的搖搖頭,老婆跟兄弟永遠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天氣已經明顯的暖和起來了,即便是河面上的風也開始變暖,吹在身上暖洋洋的,腳下的大河,也在慢慢的漲水,七八架竹子水車正緩緩地把河水倒進高處的明渠,河水嘩嘩的流淌著,進入了田地。
云川正在感慨勞動美好的時候,一架水車突然向河面上傾倒了,濺起大片的水花。
對于突然發生的這一幕,沒有人感到慌張,或者驚奇,阿布跳著腳指揮夸父快快把水車再扶起來,而夸父則丟下繩子,帶著一群巨人族的人開始配合修繕被河水破壞的水車。
工地上總是出事,這就是這個時代工地的特點,這里永遠沒有一勞永逸的事情,所以,大家就變得更加忙碌了。
云川來到罷工的野牛身邊,撿起繩子放在肩膀上,邊上的小狼也叼著繩子套在脖子上,然后,云川與小狼就一起看著臥在地上的野牛。
野牛慢吞吞的站起來,不滿的朝云川與小狼叫喚了一聲,就邁開了步子,扶著犁的阿布快速跟上,大地再一次被犁頭劃開,露出黑黝黝的肥沃本質。
“族長,島上的田地不如這里肥沃啊。”阿布歡喜的看著黑土地,忍不住對云川抱怨道。
“那是自然,大河帶來了最肥沃的泥土,而這些泥土又覆蓋在了長滿草的河灘地上,一層又一層常年累月的積蓄下去,就有了這么一片肥沃的土地。
一頭老虎需要整座山頭才能吃飽,一個人需要的實在是不多,有個可以精耕細作的五畝良田,就能養活一家三口,且保證他們衣食無憂。
阿布,大地其實很公平的,這么大的一塊土地,足夠讓云川部所有人豐衣足食,只是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滿足,這才需要更多的土地來掩飾自己那顆不自信的心。”
阿布扶著犁笑道:“我聽說神農氏想要隕石平原?”
云川大笑道:“我以前聽人說過,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怒,老年人戒之在得。
如果少年人縱欲無度,就會頹廢,了無上進之心,中年人如果容易發怒,就會因為憤怒而做錯很多事情,等人年紀大了,就要看淡所有的事情,不要被貪婪之心蒙蔽,忘記自己已經老了這個事實。”
云川想到神農氏那副貪婪地模樣,心中就一陣陣的高興,因為,神農氏回去之后有八成的可能會壓迫軒轅部,蚩尤部放棄對隕石平原的使用權。
總之,只要他們三個人互動起來了,云川收獲河灣地上產出的可能性又提高了不少。
想到高興處,云川就停下了腳步,野牛也立刻停下了腳步,只剩下小狼拼命地拖拽繩子,以至人立而起,也沒能拖動犁頭分毫。
云川斜睨著野牛,野牛也用自己黑白分明的一只眼睛看著云川,一人一牛僵持了片刻,眼看小狼就要被勒死了,云川嘆口氣拉緊繩子,野牛也同時發力,終于,犁頭又開始前進了,只是這一次,云川不打算偷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