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整體,就必須要說到三觀。
所謂的三觀指的就是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當他們它們辯證統一,相互作用,相互融合之后,就會形成一個集體。
云川部就是一個集體,一個以云川意志為最高指導思想發展的部族,在這個部族里,阿布,精衛,睚眥,赤陵,無妄,槐鸮這些首領們在云川的影響下,已經達到了三觀一致這個目標。
王亥不是。
他本身就是陶唐氏的大人物,而且,這個陶唐氏本身就是中華大地上一個極為顯赫的部族,并且,在軒轅,云川,蚩尤三部落還沒有進入奴隸社會時期,他們就已經施行了多年的奴隸制。
王亥本就是陶唐氏的一個異類,他看不習慣陶唐氏的管理方式,又不知道怎么改變,就離開了陶唐氏,帶著屬于自己的奴隸們進入了荒原。
見到野馬群之后,他看到了頭馬對野馬群的保護,也看到了其余野馬對頭馬的尊敬,然后,這人就廢了!
他瘋魔一般的認為,野馬群的社會組織方式,好像才是最好的社會組織方式,那就是——強者庇護弱者,弱者尊敬強者,平日里各自覓食,遇到危難則齊心合力。
所以,他希望自己變成一匹馬……
云川很喜歡王亥,不過呢,這個人的三觀與云川部的大背景不相融和,所以,需要被改變,需要被教育,需要被挽救,然后,就出現了他被馬欺負的一幕。
就像一個有本事的人進入一個新的單位之后面臨的局面一模一樣,這就是很多傻傻的年輕人進入一個新環境總覺得自己被欺負了一樣。
沒錯,別懷疑,你就是被欺負了。
以前你是扁的,領導希望把你弄成方的,你之所以會感到痛苦,原因就在于人家正在用刀子切割你,為你塑造新的模樣。
等你真正變成了方人,你就覺得這個集體很不錯,領導也好,同事也好,辦事情也順利了,這就是大家形狀一樣,三觀一致帶來的好處。
壞處?
當然有壞處!只是當這個集體已經符合大部分人利益的時候,有壞處大家也會裝作看不見。
此時的云川自然是站在高高地泰山之巔,對阿布他們來說,他就是一個神,一個真正的神。
所以啊,大家都希望自己能成為云川那樣的人,即便是成不了云川這樣的人,也必須有云川的樣子。
所以,王亥親眼看到夸父端著飯碗從云川的飯盤里找肉吃的模樣,就非常的震驚,他覺得這非常的像小馬跑到頭馬吃草的草地上,跟頭馬搶嫩草吃的樣子。
頭馬很嫌棄,卻允許小馬駒這樣做。
他看到云川跟一群男人守在房子外邊,等候房子里的產婦生娃,當孩子哭聲傳來的時候,云川就會像其中的一個男人拱手祝賀,這一幕也讓王亥感到驚訝,因為,野馬群中每當有野馬產子的時候,頭馬就會自發的擔負起保護職責,直到母馬平安產子。
云川部最好的食物都給了幼童,這一點被王亥發現之后,他幾乎要哭出來了,瞅著那些強壯的孩子們在島上跑來跑去,且被云川驅趕著去認字的場面,在他腦海中就會變成一匹強壯彪悍的頭馬帶著一群小馬駒練習狂奔的場面。
所以,不久之后王亥在徹底了解了云川部之后,他就把這個部族當成了一個擁有九千匹馬的巨大馬群。
又一個天亮到來之后,云川,阿布,精衛,睚眥,赤陵,無妄,槐鸮,王亥這八個人就站在常羊山之野上呆滯的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
大水,在一夜之間就后退了七八里,并且回歸了河道。
在他們腳下,是一大片淤泥區,與水塘區,甚至能看到無數條魚正在淺水區里掙扎,游走。
陸地重新出現了,只是,與以往的陸地有了很大的改變,大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溝壑,再無昔日平坦模樣。
下游的堰塞湖堤壩阻擋不了大水,對于這個問題,云川是清楚地,再大的堰塞湖最后的下場一定是潰敗,這幾乎是一定的。
你不給大河一條順暢的通路,那么,大河就會自己尋找一個合適的出口。
云川俯身捏一把沙土,沙土的顏色發黑,這是洪水帶給這片大地的饋贈,大自然總是這樣,狠狠地抽你一記耳光之后,總會給你一個甜棗的。
云川看看阿布以及自己的族人笑著攤攤手道:“洪水褪去了,大家開始抓魚吧,我們要為即將到來的冬天儲存足夠多的食物。”
然后,王亥就發現,云川部的族人們轟的一聲就跑的不見人影了,轉瞬間,他們又從四面八方跑出來,男人男孩子都帶著簸箕,筐子,籃子一類的東西,興奮地沖向了那些有很多魚的淺灘。
而婦人以及女孩子們則開始在常羊山之野搭
建熏烤架子,一袋袋的鹽巴被抬出來,一捆捆的木柴,松枝,樹葉被堆積在旁邊,更多的婦人手里拿著一柄小刀,迫不及待的等待這些魚被送來。
很快,大地上就冒起了股股濃煙,這些濃煙幾乎籠罩了整個常羊山之野。
第一筐鮮魚被送上岸,王亥就發現,這些魚在那些婦人手中,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清理干凈,并且剖開涂抹上鹽巴,放在了熏烤架子上了。
這里的人做事非常的有秩序,抓魚的,運送魚的,清洗魚的,熏烤魚的,擺放魚的,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短短一瞬間,云川部那些原本無所事事的人,立刻就變成了一支勞動大軍。
而且,這只勞動大軍,從早晨開始之后,就沒有停止,渴了就從瓦罐里倒口水喝,餓了,就抓一條烤好的咸魚充饑,才一天時間,常羊山之野上就已經掛滿了咸魚,整個常羊山都被濃重的魚腥味所籠罩。
天色暗下來了,捉魚需要走的路越來越遠,人們也終于感到疲倦了,一陣鐘聲傳來,站在淤泥中一天的族人們,也就慢慢的回到了干爽的常羊山之野,清洗掉身上的淤泥之后,一個個跟變戲法一般的拿出來一個碩大的陶碗,或者木碗,排成了十隊,依次從六個冒著蒸汽的爐灶邊上經過。
一大碗糙米飯,一勺子肉湯,一塊咸魚,幾片腌竹筍,幾片藕片,再配上一大堆野菜,這碗飯的內容已經足夠豐富了。
王亥看看自己碗里的食物,即便在陶唐氏,這樣的飯食奴隸主們也只能偶爾吃一頓。
夸父碗里的咸魚塊格外的大,當然,他的碗也足夠大,相比之下,云川的用的木碗,就小了很多。
“你要是敢把那塊被你口水浸泡過的魚肉丟我碗里,你以后就不用吃魚肉了。”
云川抬頭瞪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夸父,這家伙不但喜歡從云川碗里把肉拿走,也喜歡往云川碗里丟他埋在飯底下的肉。
要知道,為了能把這塊肉留到所有人都沒有肉吃的時刻,天知道上面沾染了他多少口水。
“肉很大!”夸父用筷子夾著那塊微黃的咸魚肉委屈極了。
精衛隨即護住自己的碗道:“也不準丟我碗里。”
然后,那塊被夸父好不容易保存到最后的咸魚就被睚眥搶跑了,夸父頓時就急了,抱著飯碗就去追跑遠了的睚眥。
阿布對此見怪不怪,依舊埋頭吃自己的飯,赤陵則羨慕的瞅著遠去的睚眥,他下手晚了。
王亥瞅著云川道:“今天是族長在犒勞大家嗎?”
無妄道:“有這個意思,也就比平日里多了一塊咸魚,現在族里的咸魚多起來了,以后天天都有咸魚吃。”
王亥又看著云川碗里不多的幾片藕道:“族長與族人吃一樣的東西嗎?”
云川翻翻眼睛道:“難道不應該嗎?”
王亥點點頭道:“以后啊,我會好好地養馬的。”
云川哼了一聲道:“你養馬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部族,不是為了我養馬,這一點要分清楚,
部族強大了,你就吃的好,穿的好,過的舒心,部族要是不好,那就一起餓肚子,一起穿爛獸皮,就是這樣。”
王亥又指著其余正在吃飯的人道:“他們也是這么想的嗎?”
阿布笑道:“你看到今天干活的人中間,除過孕婦,有偷懶的人存在嗎?即便是孕婦,不也在干活嗎?
王亥,你要明白,云川部不是族長一個人的部族,而是一個屬于我們所有人共同吃飯的一個大飯桌。
我們所有人都要努力的往這個大飯桌上堆放食物,食物越多,我們吃的就越多,越好。
你養馬也是這個道理,如果馬養的好,我們的人就能騎馬出去狩獵,騎馬出去采集,騎馬去更遠的地方搜尋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王亥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我多余產出的食物,將會被所有族人一起吃掉,也包括我對嗎?”
阿布搖搖頭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呢,多余的食物我們需要儲存起來,用來防備饑荒。”
王亥往嘴里刨了一大口飯,瞅著密密麻麻的吃飯人群愉快的吃完了飯,然后就一瘸一拐的去了馬廄,他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好好地養馬,也讓那些馬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