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開的時候,已經到了仲春時分。
今年的桃園與往年不同,在火紅色的桃花叢中多了一些粉色。
紅色的自然是桃花,粉色的只能是杏花了。
桃花與杏花開放的時間本來不同,只是因為云川部桃林里的杏花是第一次盛開,可能是因為沒有經驗的緣故,所以晚了很多天,才與熱鬧的桃花結伴開放。
精衛已經學會了用桃花,杏花裝扮房間,當然,這完全是閑出來的病,對于精衛這種病,云川只能忍著,因為這個婆娘再一次懷孕了。
與第一次懷孕時候的無所畏懼,第二次懷孕的精衛就顯得很從容,每天按時睡覺,按時起床,定點吃飯,不知不覺的,一個野人小丫頭漸漸地變成了一個儀態優雅的貴人。
破耳朵大象的大兒子已經長大了,現在被精衛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成了人家的坐騎。
與云川的大野牛一樣,精衛原本準備在小象的背上安置一所房子,后來發現小象承受不起,房子就變成了一個色彩艷麗的棚子。
蜜蜂喜歡的東西不過是香味與艷色,這兩樣東西精衛都不缺少,她的小棚子里永遠都有蜜糖,糕餅,蜜餞,她身上的衣衫永遠都是最鮮艷的顏色,所以,只要小象進入桃園,他們就成了招蜂引蝶的存在,有時候精衛想跟著蝴蝶一起翩翩起舞一下,總是被那些惱人的蜜蜂打擾,這讓她有些苦惱。
一群仆婦圍在她身邊幫她驅趕蜜蜂,就算是這樣,精衛依舊不高興,因為那些懶惰的仆婦們只要開始幫她攆蜜蜂,就不肯再干活了。
云川部的桃園被這些人給分割成橫平豎直的井田模樣,地埂都鋪滿了青石板,即便是下雨天,也干干凈凈不會弄臟精衛漂亮的鹿皮短靴。
青石板路是睚眥部上下四千兩百八十七人忙碌了三個月的結果,現在,常羊山城里的石板路整整延伸了將近六十里。
這六十里的石板路,在原有的石板路的基礎上,基本通到了常羊山城的任何一個地方。
阿布接下來的計劃是在常羊山城里修建各種平臺,一個平臺就是一重關,最后經過數十個平臺,也就是數十個關隘最后抵達云川居住的天宮。
云川沒有想到阿布的修建計劃會如此的宏大,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這樣大動干戈的修建城池,會降低云川部族人的生活水平,結果,阿布拿出一系列的計算數據之后,云川才發現,云川部這些年積攢的財富有多么的龐大。
皮毛積存在庫房里會腐爛,糧食多了也會腐爛,絲綢,麻布,葛布這些東西同樣有這樣的問題。
只有把這些東西全部換成巍峨雄偉的常羊山城,才能留存長久。
族人們通過勞動獲取了這些東西之后,生活只會越發的好,而不是越發的糟糕。
阿布還認為,只有讓云川部的族人變得富裕起來,常羊山城的集市才會更加的繁榮,云川部各個作坊的產出,才會更多,物品也會更加的豐富。
云川部也才能通過市場,獲取更多的物資。
阿布對自己無意中發現的這個循環非常的有熱情,他覺得這該是一個巨大的財富密碼,只要族人還在勞動,還在產出,這個循環就可以永永遠遠的延續下去。
睚眥走了,帶著他的四千二百八十七個族人走了,目的地就是方苗部原來的領地。
現如今,阪泉城已經徹底的荒廢了,臨魁自從走了之后,就一直杳無音訊,睚眥沒有立刻進駐阪泉城,他在等,等著看臨魁會以一種什么樣的姿態重新降臨阪泉城。
如果臨魁形成了自己王者歸來的氣勢,睚眥就準備聯合那些投靠了軒轅部,蚩尤部的神農部族人一起跟臨魁講道理,希望可以和平共存。
如果臨魁變成了一個落魄的王,睚眥還是準備聯合叛逃的神農部眾人繼續跟臨魁講道理,希望他能主動讓出阪泉城,由實力最強的部落享用。
說起來,臨魁的潰敗,獲利最豐富的人居然是刑天!
他不但從神農部拿到了供他過冬的糧食與物資,他還收留了那些無家可歸的白臉野人,變成了幾個部族中,第一個擁有真正騎兵的部落,對此,軒轅非常的擔心。
原本大家最看不起的一個人,現在卻越來越強大,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刑天,已經成了大河上游各部落的心腹之患。
白臉野人騎兵其實沒什么可怕的,真正算起來她們好像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如果大家真的齊心協力,來多少弄死多少也不算什么難事。
軒轅部把抓到的白臉野人拿去祭天了,蚩尤把抓到的不多的白臉野人祭祀給魔神了。
反正都沒有允許白臉野人在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
刑天就不一樣了,現在啊,這家伙對軒轅,云川,蚩尤恨之入骨,尤其是云川,他好像最恨的就是云川。
這或許跟云川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跟他是朋友有很大的關系,軒轅算計他,蚩尤坑他,他認為是正常的,因為這兩個人本身就是他的敵人,云川?在他眼中則是一個無恥的背叛者。
再加上云川部如此的富裕,卻不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幫一把,真是該死至極。
云川沒有擔憂刑天,準確的說,自從常羊山城的城墻修建起來之后,云川就不再擔心任何人。
等到阿布在常羊山城里組織好幾十道防御圈之后,云川就覺得自己可以干任何自己想干的事情,再也不用理睬任何人的臉色。
阿布來找云川,他們就喜歡下棋,下圍棋,阿布的圍棋下的非常爛,可是,架不住他的癮頭很足,對于這一點,很是讓云川頭疼,相比跟阿布下圍棋,云川更喜歡與夸父一起品茶。
主要是因為阿布下棋比較喜歡悔棋,圍棋悔棋就沒辦法下了,而阿布往往要悔七八步棋。
每次悔棋之后,還需要云川給他講解如何落子,才不會掉進云川布置的陷阱中。所以,很多時候,云川下圍棋往往會下的火冒三丈。這與下圍棋需要的平和心靜,相去甚遠。
精衛抱著一枝漂亮的桃花路過客廳的時候,云川正在跟阿布聚精會神的下棋,而夸父則一個人守著一個小火爐喝茶,只是偶爾會給云川跟阿布的空茶碗添加一點茶水。
精衛走過客廳,沒人理會她,所以,她就決定再走一遍……再走十遍也是同樣的結果,精衛就覺得口渴,拿起云川的茶碗就要喝茶,卻看到夸父那雙牛眼睛一般大的眼睛正嫌棄的看著她。
精衛只好放下云川的茶碗,坐在夸父身邊,伸出右手食指,中指輕叩兩下夸父精美的竹子制成的茶桌,示意要喝茶。
“花香影響茶味!”夸父沒有動彈,而是瞅了瞅精衛懷里的桃花用平緩的聲音道。
精衛將桃花交給了仆婦,然后就瞅著夸父,等他倒茶。
“王后的衣衫上已經沾染了花香,身上還有濃重的蜜糖香味,想要喝茶,請換一身衣衫。”
夸父嫌棄的表情終于刺激到了精衛,她伸出手,憤怒的一把拂倒了夸父的小茶碗,取過云川的茶碗一口喝干,就騰騰的去了后宅。
夸父瞅著倒在茶臺上的茶碗,嘆口氣對云川道:“這叫什么?”
云川落下一子,淡淡的道:“牛嚼牡丹!”
“牡丹又是什么?”
“一種顏色,花瓣都極為艷麗的花草,可能是花中的王者。”
夸父點點頭道:“花中的王者拿去喂牛,確實可惜了。”
云川又落下一子,然后就把剛剛殺死的大龍,準備從棋盤山拿走的時候,阿布道:“為什么沒有活盡的大龍就是累贅呢?”
云川等夸父給他倒了杯茶,喝了之后慢慢的道:“因為會出現劫殺,劫殺到了盡頭如果沒有接應的棋子,必死無疑。”
“為什么會有盡頭?”
“因為棋盤只有這么大,這也代表著天地的規則。”
“如果棋盤沒有界限,我是不是可以通過延氣,一直活下去?”
云川拿走了棋盤中最后一顆死子,淡淡的道:“總要有一個結束吧?”
“我記得族長以前說過,耗死對方也是一種勝利,為什么在棋盤上你就不允許我努力求生了呢?”
“那么,你想耗死這盤棋,還是想耗死下棋的人?”
阿布抓抓耳朵道:“都可以,只要其中一個目標達成,我就算是贏了,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云川想了一下道:“你其實用刀子可以更快的達成這個目標。”
“我不是沒想過用刀子,用毒藥,思前想后決定還是耗死對于敵人來說,是最體面的一種勝利方式。”
“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說軒轅部,他們如今處處在模仿我們,處處與我們針鋒相對,處處阻撓我們,并且開始收取我們的商稅,一旦我們的貨物進入軒轅部,他就要拿走一成的利益。
一個商隊進入軒轅部,我們得利三分,軒轅得利一分,總體上來看,跟軒轅部做生意對我們是有利的。
所以,我打算應承軒轅的要求,從走軒轅部的商隊利益中分他一成,我們拿三成,剛開始的時候可能看不出什么利弊來,時間長了我云川部的發展將是軒轅部的三倍,甚至更多,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