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唐本想低調  第二百二十四章 益州將再無你的立足之地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人在大唐本想低調 | 避重就輕   作者:避重就輕  書名:人在大唐本想低調  更新時間:2021-05-04
 
“里面深談。”

張易之拔高音量,故意讓堂內的幾個伙計聽見。

伙計倒也沒起疑,雖然要去里間有些奇怪,但三十萬貫大訂單,應當需要商討各方面細節。

裴葳蕤心中很是緊張不安,額頭也沁出冷汗,生怕面具人起猥褻的心思。

兩人慢慢繞過水晶簾,走進清幽的小室,里面有錦榻,案幾上還擺著茶具針線。

看來這是裴葳蕤的休息室。

“坐吧。”

張易之很平靜的收起匕首,淡淡開口。

見裴葳蕤繡鞋有往后挪的趨勢,他冷冰冰道:

“在你喊人之前,我會劃破你這張臉。”

裴葳蕤杏眸睨著張易之,慢慢坐在繡墩上。

“你究竟是什么意圖?”

她身軀如繃緊的弓弦,說話的語調也有些微顫。

張易之負手在后,端詳著她的昳麗容顏,輕聲道:

“《玉臺新詠序》有言:妾有繡腰襦,葳蕤自生光,姑娘人如其名。”

“無恥!”裴葳蕤瞳色瞬間冷了下去。

都論及容貌了,此人的齷齪心思不加掩飾!

想到這,她神色有抹決然,寒聲道:

“若敢碰我一下,我便死在這,你也活不成了。”

“哦?”張易之微訝,頗有興致的問:“難不成你還有背景?”

那種不以為意的語氣讓裴葳蕤心生厭惡,她略帶威脅的說:

“楊玄琰是我未婚夫,他出自弘農楊氏。”

裴葳蕤驕傲的抬了抬下巴,清冽的聲調,仿佛珠玉落地。

說完直直盯著張易之,可惜青銅面具完全遮住了臉龐,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裴葳蕤不由暗恨,此人絕對長得鳶肩豺目、囚首垢面,丑陋不堪!

人世間最粗鄙的詞匯都無法描繪此人的丑貌!

要不然一個大男人,為什么戴著面具呢?

想到被這種人覬覦,裴葳蕤惡心到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又是哪只螻蟻?”

張易之淡淡的語氣,卻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華貴之氣。

裴葳蕤聞言,又恨又氣,眼前人壓根就是一只井底蛤蟆!

在益州,連弘農楊氏都不知道?

她索性不再說話,不過剛開始的恐懼卻慢慢消散。

不知是不是面具男有意為之,兩人之間保持著一個距離,他始終沒有近一步。

這樣讓裴葳蕤心中有些安全感。

張易之踱步到窗前,窗前兩個銅瓶,分別插的是早黃木樨花和桃花。

插桃花的那個瓶子還襯著一枝海棠,枝葉那么一修剪,花葉相映,姿趣橫生。

他輕輕撫摸桃花,風輕云淡道:

“我也不繞圈子了,你幫我引薦一個人。”

裴葳蕤有些恍惚,面具人的背影挺拔,站在那仿佛散發著無雙的氣質,一雙手修長、骨節分明。

“憑什么幫你?”她明眸微動,朱唇輕啟。

張易之驟然轉身,大步近前,在裴葳蕤驚恐的目光中,下巴被死死扼住。

他掐住飽滿而圓潤的下巴,表情無波無瀾道:

“幫不幫,我只問最后一遍。”

突然變臉,對方身上內斂的懾人氣息讓裴葳蕤有種窒息感,她強忍著心悸,瞪眸道:

“什么人。”

張易之慢慢放下手,慵懶道:“你的皮膚很細膩。”

裴葳蕤羞憤欲絕,目光更加深了幾分厭惡。

此人就是不折不扣的變態!

“說正事吧。”張易之盯著她,“我需要見到益州大都督府長史畢構之子畢祖。”

畢祖?

裴葳蕤神色陡然憎惡,果然是一丘之貉!

她板著臉道:“我不認識他。”

張易之表情徹底陰沉下去,袖子又順出匕首,聲音異常森然:

“裴姑娘,我這個人缺乏耐心,更討厭凡事以悲劇收場。”

裴葳蕤看著他,這張面具簡直是厲鬼噬人,沉默了片刻才道:“如何引薦。”

“寫一封信,約他今日游湖散心。”張易之道。

裴葳蕤嚯然起身,目光銳利如刀子,低叱道:

“你既然能打探到畢祖經常糾纏我,那也該知道我跟楊郎有婚約,此舉便是敗壞我的名聲!”

“你的楊郎與我何干?”

張易之一步步逼近她,漠然道:“何況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立刻馬上!”

裴葳蕤感受一股猶如實質性的殺機,恐懼又重新席卷全身。

她眸子內斂,涂著蔻丹的指甲深深嵌進手心。

本能的畏懼讓她不敢拒絕,若不是答應,對方隨時會暴起傷人,甚至做出禽獸之舉。

“就一件小忙而已。”張易之啞聲道。

裴葳蕤深吸一口氣,鼓脹脹的胸脯也起伏了幾下。

在張易之的目光中,她拿起案幾上的豪筆,便開始揮墨。

片刻后,裴葳蕤面無表情道:“我讓丫鬟進來,去大都督府傳信。”

張易之接過信掃了一眼:“別,就讓外面的伙計去吧。”

畢竟是朝夕相處的丫鬟,那她的每個微表情就會讓丫鬟起疑。

裴葳蕤蹙了蹙眉:“我從來沒給畢祖寫過信,他一定會起疑的。”

“感情會沖昏一個男人的頭腦,會讓他失去一切理智。”張易之順勢接話。

裴葳蕤氣得牙癢癢,冷著臉跟張易之對視:

“畢祖不認識我的字跡,所以不可能赴約,你的算盤落空了。”

張易之笑了笑,環視四周,漫不經心道:

“看房間布置,你是淑雅文藝的女子,況且畢祖經常拿詩文糾纏你,那你應該擅長詩文,他才會投你所好。”

“所以你肯定有詩文流落出去,依照畢家的勢力,很輕易就能到手幾篇原稿。”

裴葳蕤握緊秀拳,恨不得一拳砸在對方面具上。

這可惡的猥瑣男,心機也太縝密了!

“別賣弄你的小聰明了,我不吃這一套。”

張易之說完走到門前,掀開水晶簾招呼伙計進來。

裴葳蕤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卻見張易之又走了回來,手中的匕首轉了一圈,輕笑道:

“記住,匕首可沒有長眼睛哦。”

裴葳蕤眸子有著一抹憤恨之色,心中打定主意,事后要狠狠懲治他。

這時之前的伙計入內,看了看小姐,又看了看面具男。

雖然氣氛有些怪異,但面具男顯然沒有過激舉動,看來只是生意談崩了。

他恭聲問:“小姐,什么事?”

張易之插嘴道:“我對貴店的信譽有些疑慮,希望找畢長史的公子做擔保,畢竟也是三十萬貫的交易,望理解。”

伙計微驚,上下打量著張易之。

好賊子,原來是妄圖攀附權勢的鉆營之輩!

整個益州都知道畢公子愛慕咱家小姐,所以面具男通過購買絲綢,去討取畢公子歡心。

自以為猜透一切的伙計將目光轉向小姐。

裴葳蕤面對性命威脅,已經不敢反抗,將紙張遞給他,“送去大都督府。”

“是。”伙計接過后點頭,沒有絲毫耽誤,快步離去。

在他角度上想,大生意做成了他有一筆不菲的提成。

何況小姐同意了,看來也是難以抵擋三十萬貫的誘惑。

等伙計走后,裴葳蕤眉眼一片冰冷,竟嘲弄道:

“到時候畢祖問他,他說鋪子還有一個面具男,你說畢祖會不會起疑心?”

張易之呵了一聲,笑著回復:“多慮了,大都督府規矩森嚴,區區一個伙計是沒資格面見畢祖的。”

“你……”裴葳蕤跺了跺腳,如泄了氣的皮球。

張易之盯了她幾秒,便轉身走到窗前,打開窗子讓冷風吹進來。

“你想巴結大都督府,沒必要用這種手段。”裴葳蕤望著他的背影,開口譏諷。

“嗯。”

“你說話沒有蜀地腔調,你是哪里人?”

張易之觀賞著街道,隨意接話:“你的心上人。”

“登徒子!”

裴葳蕤美目蒙上一層冷意,咬牙切齒。

此時面具人的形象,在她心里完全是一個極度好色的猥瑣男。

張易之沒再說話,裴葳蕤也懶得跟邪徒說一個字!

氣氛便僵硬下來。

過了好一會,裴葳蕤忍不住開口道:“既然約好游湖,現在就出發吧。”

張易之轉身望著她,“現在走,待會貴店伙計找不到人,會認為我強擄你,到時候弄得滿城皆知。”

裴葳蕤小心思又被澆滅,鼓了鼓腮幫,有些心煩意亂。

一個時辰后,伙計喘著氣回來,稱信送過去了。

張易之輕輕頷首,“那我們出發?”

裴葳蕤看了看矮瘦的伙計,再看了眼窮兇極惡的面具男。

戰斗力就不是一個級別,自己若是不從,恐怕又有危險。

“嗯。”裴葳蕤臻首微點,移著蓮步走出里間。

張易之尾隨其后。

平靜的湖面上,一艘兩層畫舫正在悠悠飄蕩。

裴葳蕤身段較為豐腴,坐著時,衣裙緊貼著臀兒,勾勒出豐滿的曲線。

可她此時卻惶恐不安,沉下心去想,才漸漸品出端倪。

如果面具男真的想巴結大都督府的權勢,為什么偏偏選在畫舫?

自己跟他孤男寡女,畢祖一來畫舫撞見這一幕,絕對會因此恨上他。

這樣別說依附大都督府,能逃出益州就算他命大。

依照面具男縝密的心機,此人不可能忽略這一點。

所以不是為了獻媚畢祖,而是……

殺畢祖?

想到這,裴葳蕤臉頰煞白無血色。

如果畢祖死了,她一家子都會遭到畢長史的雷霆報復。

十幾步的張易之盯著她,平靜道:“你的心境亂了。”

說完邁步到琴臺前,盤腿坐下,挑了很久,拿起一把古瑟,輕輕撥動起來。

叮——

清脆的顫音響起,裴葳蕤循聲望去。

她眼底劃過驚艷之色,這種古瑟現在已經極少有人會彈,指法異常繁復,沒想到這丑陋男子竟然還會這一手。

起初像是雨水滴在樹葉上的聲音,而后變成狂風在山澗徘徊的呼呼聲……

裴葳蕤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逐漸聽得癡迷。

瑟以復雜多變的顫音迥異于其他彈奏樂器,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的確是她聽過最好的瑟聲。

似乎能洗滌內心的恐懼和煩躁,回歸安寧,像懷抱大自然。

“葳蕤——”

遠遠傳來尖叫,打斷了瑟聲。

張易之收指,起身走到窗前,看到對岸一個錦服男子,正是上次在青樓碰見的畢公子。

裴葳蕤還沉浸在瑟聲中難以自拔,眼前卻閃過寒芒,匕首正對著她:

“走出船艙。”

裴葳蕤明艷的眼波凝視著他,瞳色瞬間冷了下去。

此人完美詮釋了什么叫有才無德,老天瞎了眼讓你擁有琴藝!

她面無表情起身,張易之拿匕首抵住她纖腰。

河對岸。

畢祖渾身顫抖,整個人興奮到極致。

葳蕤竟主動與他私會!

這代表著什么?

那是毫不掩飾的情意,本公子的魅力將她折服了。

不過也許是她跟楊玄琰感情出問題了,但也是趁虛而入的絕佳機會。

總之,畢祖情緒異常激動,拼命招手。

下一秒,船板上站出一個風姿卓越的女子。

不是裴葳蕤,又是何人?

“你們等著!”畢祖喝了聲,顯得急不可耐。

身后十幾個護衛領命,他們都知道,這時候不識趣就是在找死。

畢祖剛想讓畫舫駛過來,可轉念一想,不能打破這幅美人等候情郎的意境。

于是就地找了艘小舟,親自劃過去。

廢了九牛二毛之地,畢祖借著踏板,勉強踏上畫舫。

仿佛走進一片從未被開墾過的土地,他是先行者!

不僅如此,他還要徹底占有這片肥沃的土地。

楊玄琰,我很抱歉。

畢祖嘴角抑制不住上揚,整理松散的衣襟,邁著桀驁的步伐,向船艙走去。

剛走進船艙,他就愣住了,旋即情緒翻涌,怒火熊熊燃燒。

“葳蕤,這個廢物是誰?”

一個面具人站在裴葳蕤身邊,負手而立。

“是他讓你過來的。”裴葳蕤冷言。

說完后退幾步,遠離兩個她所厭惡的邪徒。

畢祖整個人氣炸了,額角青筋綻起,他表情猙獰起來:

“不管你是何人,葳蕤是我的女人,你敢碰我的女人,就只有死!”

張易之鎮定自若,靜靜的看著他,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你是畢構的兒子?”

“廢物,膽敢如此稱呼我爹!”畢構眼底冒出兇光來:

“速度跪下,否則讓你死無全尸!”

他其實暗暗觀察了葳蕤的表情,看樣子葳蕤也很嫌棄面具男。

畢祖放下心來,至少葳蕤跟此人沒發生什么。

那眼下就必須先搞清此人的意圖。

張易之笑了笑,小心翼翼就為了捕捉一只螞蚱,本身就是一種恥辱。

豈能再容許他繼續蹦跶?

“動手。”

張易之拔高聲量。

話音落下,裴旻持劍走進來,他剛剛一直在樓下。

畢祖神情驚恐,裴葳蕤亦是面容驟變。

果然猜得沒錯,這丑陋男就是來殺人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面對什么樣的存在?敢動我一根汗毛,益州將再無你的立足之地。”

畢祖頭皮發麻,強裝鎮定,可聲音還是帶著哆嗦。

張易之揮了揮手,裴旻身形一閃,長劍便擱在畢祖后頸。

寒意從脖頸傳遍全身,畢祖面容沒有血色,驚恐顫抖。

他艱難蠕動著嘴唇:“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

“真的么?”張易之戲謔開口。

畢祖恐懼淡了幾分,有所圖就好,他大聲道:

“錢,權,女人,我都能滿足你。”

張易之不置可否,側頭望向裴葳蕤,“你覺得呢?”

裴葳蕤垂眸抿唇,不敢接話。

“我要的,你可沒資格給。”張易之突然將手放在青銅面具上。

裴葳蕤死盯著他,不管身處任何絕境,女人都還保持著一顆好奇心。

終于揭開真面目了,快顯露出你那張粗鄙丑陋的面容吧!

畢祖也睜圓了眼,他要看看仇家究竟是什么。

面具拿下,露出一張冷漠的臉龐。

剎那間,鴉雀無聲。

“長得也就是平平無奇嘛。”

裴葳蕤的聲音,保持著平靜清冷,但是心中這一刻卻掀起驚濤駭浪來。

眼底的震撼卻怎么都掩蓋不住。

俊美得仿佛從畫卷里走出來,那種容貌根本無法用言語描述。

裴葳蕤以前覺得自家未婚夫斯文風雅、溫潤如玉,但現在看到眼前男子。

兩相比較,方知楊玄琰倒是玉,但卻是品質低劣的玉,而眼前男子卻是極品和田玉。

原來一個男子也可以給她冰清玉潤、明珠照人的感覺!

在此人面前,她自詡容貌出眾,都有些自慚形穢。

可隨后畢祖的一句話,讓她花容失色,震驚到無以復加。

“你……你是張巨蟒?”

畢祖帶著哭腔,整個人抖如篩糠,差點失禁。

他看過畫像!

他記住了這張臉!

此獠來了!

他來蜀中了啊!

張易之?

裴葳蕤內心情緒翻涌,手心緊緊攥住,方不至于當場失態。

他就是名震天下,集才華與權勢于一身的張易之?

裴葳蕤當然知道,她身邊的閨友全部知道。

天下女子誰沒聽過那個男人的事跡呢?

“抱歉,迫不得已挾持你,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天下無人敢因此報復你。”

張易之將目光對準她,語氣很是輕緩溫潤。

耳畔傳來溫柔的聲音,還有那深邃眸子的注視,裴葳蕤臉上浮現一抹酡紅。

他一直都是惡狠狠的跟自己說話,突然這般溫柔,竟像天籟之音。

還有那句天下無人敢報復你。

簡直強勢得一塌糊涂!

“快走吧。”張易之又說一句。

裴葳蕤心中五味雜陳,張易之疏離的姿態,讓她內心微微失落。

她鼓起勇氣跟張易之對視,冷冰冰道:

“外面都是都督府的護衛,我不敢走,你挾持我,必須親自送我回去。”

說完又有些懊悔,自己剛剛在說什么。

怎么心都有些紊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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