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是真的嗎？”
蘇摩看向劉志，后者猶豫了下，很快點了點頭印證了一些紀無命沒有提到的細節部分。
“當然，我不是最初加入紅花幫那批人，是在他們來到岸上后才加入的，但也清楚沉船事件帶來的影響，后面確實有一部分人卷著物資逃跑了。
當時也確實是紀領主出面招攬了一批散人進入，從他們手里弄了點物資，才勉強將我們紅花幫最初的架子搭起來。”
既然已經說到這，劉志干脆趁熱打鐵，交代了一些重要信息出來。
像是紀聲招攬這些人可不全靠著所謂的口才，現在領地內凌駕于普通幸存者頭上作威作福的那批人，例如二號聚集地之前的管理者林德英以及他那些親戚，正是物資交換的代價！
又例如經過這些天對倉庫賬目的摸查，紀聲用來眷養私兵的物資大多都來自于領地大倉庫，哪怕沒有這檔子事，過不了多長時間也會被人發現。
不過對于這些，蘇摩和獵虎均是不感到意外。
每一個從無到有發家的普通人手上，多多少少有點見不得光的黑歷史。
就蘇摩自己來說，他都不敢保證在這個過程中從無自私，現在要求其他人屬實道德雙標。
“單論你做過的這些事，死個十回都不過分。不過現在廢土的情況確實有些特殊，我會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思忖稍許，蘇摩決定改變之前的想法。
一是紀聲摘下人皮面具以后，和之前的樣子已經大不相同，完全可以對外宣稱已經將他擊斃，以儆效尤。
二是這家伙確實是個人才，放到獵虎手底下調教一番，說不定就能獨當一面。
“至于具體的，以后再說。”
話落，蘇摩揮手示意滿頭冷汗的紀聲可以先離開了。
一個小人物而言，既沒有在未來遺跡中留名，也沒有真正展現出自己不可或缺的能力。
在這之前，暫時還沒必要對其上心。
反倒是劉志，蘇摩覺得這人是有些能力的，起碼很多地方比紀聲還要優秀。
如果不是現在的紅花幫需要一個領主，他都想將劉志拐到天元來，到時候分一處地方去當村長。
“我們走后，你打算怎么辦？”等紀聲離開后，蘇摩饒有興致問道。
現在紅花幫要面臨的情況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如果矮人不打算遷怒過來，那么兩邊依舊留有數百公里的緩沖地帶。
可要是矮人打算將天元偷襲的事追究到紅花幫頭上，那這二十多萬幸存者可就慘了，保不準又得背井離鄉。
“我打算帶著一些愿意跟我走的人繼續往西邊遷徙。”
劉志沉吟了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當初紀無...紀聲盲目擴大了領地規模，不僅招攬進來了不少好吃懶做的幸存者，還招進來一批類似林德英這樣的毒瘤。這些人眼下的威脅還不大，但越往后肯定越難以管理。”
“再者，現在這個位置和矮人之間沒有天險可以防御，一旦他們要發起進攻，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反抗。”
“這里可建設了不少了，你舍得走，他們不一定愿意跟著你走啊！”蘇摩笑瞇瞇的坐下，喝了口茶水。
懂的放棄可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他是越來越欣賞這個劉志了，此人身上竟然有梟雄之姿。
能做到不心慈手軟，不拖泥帶水，留在紅花幫散養著實有些浪費。
“只是暫時不舍得而已，但要是讓他們知道矮人隨時會打過來，巴不得現在就催著我們走。”劉志擠出一個笑容。
那些人怎么可能舍不得走？
就紅花幫這些破爛土房子，想重建也就是費點力氣而已。
但留下來可就要面對矮人隨時會到來的報復，睡覺都睡不踏實。
再者，現在走無非是浪費了一些先前耕種下去的糧食。
但這方面劉志相信，只要自己提出來，天元絕對不會吝嗇支援一批。
趁著天氣轉暖，再耕種一批，秋收也能勉強湊活。
“你之前欠我的報酬，可別忘記還！”獵虎笑著在一旁補充，“但是別把那些懶人塞給我，否則我會生氣的。”
“當然不會。”劉志聽后，急忙搖頭，一臉嚴肅地回答道。
他自己都看不上四號聚集地那群幸存者，讓這些人去天元怎么可能。
要去，也是選出一批有能力的人過去，這樣他們或許能在天元扎根，將來也許還能反過來回饋紅花幫這邊。
“蘇領主，現在總共有四萬五千人，我能不能先從中挑選一批有潛力的人去天元，剩下的人則分批次陸續送過去？”
“你是打算把去我的領地作為激勵，吸引那些人跟著你？”蘇摩一眼看穿了劉志的想法。
知道了矮人帶來的威脅，普通人愿意走那是為了活下去。
不過去哪里，接下來以誰為領主，那就另當別論了。
然而要是劉志亮明了身份，能給予這些人一個去天元的機會，那其他競爭者就毫無一點優勢。
畢竟對于普通人而言，能去天元生活簡直是夢想中的事情。
劉志不僅能拉來一批接下來生存需要的贊助，還能給他們一個圓夢的機會，跟著鐵不虧。
“額...是。”劉志摸了摸鼻子，倒也不覺得被戳穿有什么尷尬的。
“那我準了，給你一個機會。不過有件事你得想清楚了，拿了我的東西，又欠了我的錢，往后就算你是領主，紅花幫有些事也不止你一個人說了算。”
“蘇領主，這些我都明白的，我愿意帶著紅花幫領地成為天元的附庸，而且我認為這是一個雙贏的決定，別人知道，恐怕要羨慕死我了！”
“真是活該你當領主啊！”蘇摩哈哈大笑道，眉眼間盡是霸氣。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褪去了幸存者口口相傳之間，塑造出來的那絲神性。
不再高高在上，也不再俯視眾生，恢復成了一個普通且俗的正常人類。
但正是這樣，反倒讓劉志愈發心安，最后的忐忑也消失不見。
橫豎就當是在公司里上班。
他是項目組的領導，蘇摩是公司的董事長就行了。
這么一想，倒也沒什么恐懼的。
“等下午我會幫你露面站臺，盡快安排人手撤離吧。”
“明天我就會帶著軍隊返回，到時候會給你留幾艘貨船用來載人過河，再支援一批用于重建的物資，別讓我失望。”
“您放心，我一定安排的妥妥當當。”劉志點點頭。
“那沒事你先回去吧。”
送走劉志，蘇摩又和獵虎聊了片刻，獵虎詢問：“我們不再埋伏矮人一手嗎，如果他們貿然追擊，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在大戰略方面獵虎遠不如蘇德本，但在揣摩人心這方面卻絲毫不落下風。
再加上這一戰他的功勞還不算大。
本著再做點成績的初衷，因此提了一嘴。
蘇摩琢磨一下后，點頭道：
“也不是不行，那我分給你兩千人吧，不過到時候別冒進，沒有好機會哪怕放棄都不要有犧牲數字出現，對換戰損對我們而言太虧了。”
獵虎本來沒想著蘇摩能同意這種冒險的行為，但沒想到此時蘇摩竟然突然同意了，這讓他不由愣了下。
但反應過來后，獵虎又笑的見牙不見眼。
這明顯是信任的表現。
“不得不說，要是平灘避難所之前的管理者有你這么明智，不，有你一半的明智，那我現在應該還是避難所的軍隊長。”獵虎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笑容。
哪怕在此之前，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加入天元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但現在，心里仍然美的冒泡。
既解決了身體上的問題，又有一片廣闊的天地可以大展拳腳。
這不比困在陰暗潮濕的地下避難所，當一只見不得光的地鼠強太多？
“咦，那是好事，還是壞事呢？”蘇摩笑道，腦子里閃過之前升級時看到的畫面。
人的想法總是會隨著身邊發生的事情，不斷變化的。
如果不是晴港市穿越，如果不是遇到了他，獵虎的結局應該不會有太大變化。
明智，可遠遠壓不住這樣一頭兇猛的惡虎，壓不住他的野心。
必須要讓他明白壓著自己的人更兇十倍，才能讓惡虎變成溫順的小貓咪。
“那應該是壞事吧？！畢竟年輕那會的我可不會服氣一個單挑贏不了我的人？”獵虎思索片刻后收起了笑容，他明白蘇摩話里話外的意思。
但也愿意接受這份敲打，承認現在的自己和以前確實發生了巨大變化。
“既然這么說，那我希望以后每時每刻都能打贏你。”蘇摩抬頭，深深看了眼黃皮膚的獵虎。
平靜的眼神，沒有任何一絲絲殺氣閃現。
但不知為何，獵虎卻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氣，有種性命被攥在對方手中的感覺。
等獵虎走后，蘇摩回到每個指揮艦都會為他專門留一間的辦公室。
桌子上已經擺放好了這兩天統計起來的數據，裝訂起來足足兩厚沓。
蘇摩心里雖然有大概的數據，但此時還是忍不住的坐下詳細翻看了一遍。
算上動員兵，這次遠征總共出動人手人。
在十天的遠征過程中，共計輕傷4752人，重傷1908人，犧牲417人。
綜合計算下來，約合37的傷亡率！
不過問題不大，目前天元領地已經組建了完整的醫療體系，除過極少一部分人之外，剩下的人接受完治療后基本可以完全恢復。
唯獨犧牲的這四百人...
蘇摩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一時間心里升起一股股莫名的情緒來。
有些煩躁，也有些無奈。
哪怕在心底不斷地說服自己，只要上了戰場，就一定會有傷亡出現。
而且僅有2的犧牲率對于一支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隊伍而言，絕對算得上優秀。
但這仍然還是天元領地自成立以來，損失最為慘重的一次。
翻過一頁，蘇摩索性不再看有關己方的數據，跳到了矮人方的統計上。
黑石城一戰，遠征軍共計攻破中小型聚集地九座，以及大型城市一座。
俘虜矮人工匠多達三千兩百名。
另外，哪怕沒有刻意的屠殺俘虜，死傷的矮人加起來也過了五位數。
粗略的統計，至少有名矮人在此戰伏誅。
除此之外，矮人損失的物資也是一筆天文數目，光是黑石城那幾個被燒掉的倉庫，就存儲了足夠供應十萬矮人吃半年的食物，現在全被燒成了黑灰。
后續幾個部落，遠征軍帶不走的東西也都被燒成了灰，不便宜矮人一點。
而且矮人要是還打算重建黑石城，那么勢必又得投入海量的物資才行。
就兩方的投入而言，明明是天元領地發動遠征，最終卻是矮人虧損更大。
當然，天元其實也在虧就是了。
擄掠到的珍貴礦產雖然能彌補一部分戰爭消耗，但在支出的物資下卻顯得不值一提。
這主要是出動的人手太多了，一萬八千多人，哪怕發最基礎的獎勵都得近千萬銅幣，再加上戰爭中不時發放的獎勵，合計下來起碼要支持兩三千萬銅幣打底。
所以靠著戰爭這東西，想發財確實很難，現階段純粹是用資源不對等的交換戰果。
“還好這一戰打完后，起碼穩穩開拓了四個十萬人級別的市場。”
“靠著貿易逆差，賺回來消耗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蘇摩腦子里過了一遍整個流程，大感欣慰。
說一千道一萬，戰爭不管付出多少，最終打贏后的目的還是進行勞動力掠奪！
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四大領地想要發展，就必須采購大量的基礎物資。
無論是建筑材料、生活必需品，還是生產資料，都是他們迫切需要的。
這就導致之前不敢擴張的生產規模，現在可以肆無忌憚的發展，將成本快速打下來，從而出現在天元僅需一個工人半天工資就能買到的東西，在其他領地可能就需要賣到工人三天甚至五天的工資。
而這中間的差距就是赤裸裸的利潤，足以讓任何一個勢力快速發財。
另外，貿易體系初步建立以后，商品也能銷往更多的地方。
雞生蛋，蛋生雞。
要是沒有災難和異族影響，重現未來遺跡中天元的輝煌簡直指日可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