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末日歷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距離第一次神賭斗正式開啟,僅剩最后十八天時間。
在即將為廢土第二個年頭畫上句號,拉開新一年序幕的前夜,人類社會的每一個角落,無不洋溢著一種特殊而復雜的情感。
可能所有人都深知,眼下并不僅僅是年份的更替,更是他們從絕望深淵中一步步攀爬,用血汗與淚水澆灌出的希望之花即將綻放的時刻。
因此,就算整個世界仿佛都在屏息以待,靜等決定最終命運的關鍵時刻到來。
作為地球人類在廢土第二個年頭的結尾,也作為新一年的承前啟后。
當這一天到來時,幾乎所有的領地,無論規模大小都傾盡全力,用各自的方式舉辦了一場場意義非凡的新年晚會。
這不僅僅是對新一年到來的慶祝,更是對過去一年里,那些在廢墟中重建家園、在絕望中尋找光明的人們的一次集體致敬。
特斯拉領地。
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在收完麥子的農田里舉行。
人們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火光映照出臉上復雜的表情,既有對過往的沉痛追憶,也有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僥幸活下來的幸存者們輪流講述著那些驚心動魄的日子,講述著自己如何在廢墟中找到食物,如何在絕境中相互救助。
個別膽大的還會分享和異族的正面戰斗經驗,嚇得周邊聽眾不時尖叫。
孩子們依偎在母親或長輩的懷里,雖然還不完全理解大人們所說的一切,但從大人們的表情和語氣中,他們依舊能感受到那份沉重與希望并存的情感。
不多時,烤土豆的香氣在夜空中彌漫開來,那誘人的香味混合著鹽巴的咸香,讓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幸存者們默契的停下話頭,個個面帶虔誠的拿起土豆,默默啃食起來。
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在場中彌漫。
秋收的糧食滿倉就是一束穿透陰霾的光,照亮了幸存者前行的道路。
或許前方仍然還有無數崎嶇。
但至少。
眼下。
他們終于有了和困難抗爭的資格。
“多好啊,我們只用了兩年時間就走到了今天,哪怕重來一萬次,我都不覺得能比現在做的更優秀。”
站在農田旁的暗處陰影里,馬斯克靜靜的看著眼前和諧的一幕,語氣中有股說不出來的感慨。
“是這樣,仔細想來任何成功都是無法復制的,要是再來一次,我也不知道剛穿越到廢土和異族戰斗的那時候,會不會一個手抖死在他手里。”
安全主管托馬斯跟在馬斯克身旁,聽見他這么說,同樣感慨的回道。
那些過去日子里遭受的磨難,只要一回想起來,就讓人忍不住的脊背發涼。
說實話,再來一次能有信心闖過去的人,萬不存一。
“對了,馬斯克先生,距離晚會散場只剩最后半個小時,您是不是該考慮回去休息了,不然一會人會很多。”
托馬斯聳了聳肩,“除非您想在這里浪費三個小時。”
“哦,該死,那還是趕緊出發回去吧。”
馬斯克面色一苦,連忙收起所有感慨。
要不是最近工廠的運轉以及研究所的研發工作都很順暢,他哪里有忙里偷閑的機會,恐怕得二十四小時都住在廠里督戰。
“嗯...今天這么熱鬧,紀院長怎么沒來,他一整天都在研究所里嗎?”
臨離開前,馬斯克頭一歪,忽然想到了現下場面到底缺了些什么了。
之前秋收的時候,研究所的紀院長一天不知道要跑去看多少次熱鬧。
結果到了新年晚會,一整天都沒能看到人?
“不知道誒,紀院長最近好像很忙,一直在研究所里沒出來過。”托馬斯皺了下眉頭這才想起,好像有三天時間沒看到這位紀先生了。
作為一個安全主管,這顯然是嚴重的失職,對重要人物放松了保護。
“我去問問研究所那邊的保衛,看看...”
“算了,我們直接過去吧,正好今天晚上我就在研究所睡了。”
馬斯克連連擺手,先一步上了電瓶車。
對于這位紀先生,他內心的情感非常復雜。
一方面是對方推進科研的速度非常嚇人,已經到了普通人看不懂的地步,讓他時常慶幸自己當時沒有看錯人。
另一方面則是他清楚這位紀先生的身份并不簡單,絕對不會是籍籍無名普通人,進入特斯拉領地定然是別有所求。
一直以來,馬斯克都壓制著自己的求知欲,盡量不去想這方面的事情。
但隨著第一次賭斗的時間越來越近,他總感覺,對方好像比他還要著急。
就好像...他要去參加這場賭斗似的。
馬斯克確信,不是自己一個人有這種感覺,研究所里的不少研究員也有同感。
那些大大小小的研究項目,有些雖然只開了個頭,但涉足的方向卻能影響到數年以后的發展。
這般高瞻遠矚,說是沒有對未來有明確規劃,鬼都不信。
“到了!”
馬斯克正沉思著,電瓶車停在了擴建了三次的研究所前。
已是夜里十一點。
研究所內依舊是燈光璀璨,如同白晝,將夜的帷幕徹底撕裂。
每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都透出溫暖而堅定的光亮,映照出里面忙碌的身影。
在這片燈火闌珊之中,馬斯克的目光沒有停留。
從一下車,他便盯著三層那唯一黑著燈的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
“馬斯克先生...”
托馬斯也看到了唯一熄燈的房間,緊張的吞咽了下口水。
作為研究所最重要的人物,這盞燈熄滅了,他居然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這怎么可能?
研究所安排的幾十名警衛都睡著了嗎?
這種事情都沒引起他們的警惕?
無數疑問瞬間出現在托馬斯心中,但沒等他再說什么,馬斯克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挺直的脊背一瞬間彎曲了不少。
“不用找了,他...走了。”
“走了?”
托馬斯一愣,卻見研究所內執勤的警衛隊長一臉尷尬的走了過來。
“領主,主管,你們是在找紀院長吧?”
“他下午離開的時候特意來找我,不讓我打擾你們參加新年晚會,說是...你們回來了,去他房間就知道了。”
“什么?”托馬斯語氣急促起來,“人呢,人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們是安排了人手想要保護紀院長外出,但...但跟著的人沒走一段路就被甩開了。”
警衛隊長有些語無倫次,“可...可以往也是這樣,我們大家都習慣被紀院長三兩下就甩開,所以也沒有太在意這件事。”
托馬斯扶額,忍不住脫口而出一句國粹。
也就是說,他們要保護的人物從視線中輕松離開了半天時間,如果不是馬斯克今晚特意過來研究院,可能過一兩天時間或者更久,才能知道這個消息?
而且警衛隊為什么會對被輕松甩開跟蹤這件事這么無所謂啊?
生怕馬斯克怪罪自己,將紀院長的失蹤歸結于領地警衛隊身上,托馬斯緊張的腿都有些發抖。
但還好,馬斯克從頭到尾都沒有太多動作,依舊死死盯著那扇暗下去的窗戶。
直到幾分鐘過去,他才猛地回過神,面無表情的抽了抽鼻子。
“走吧,去看看紀院長給我們留下了什么。”
“是!”
托馬斯松了口氣,連忙在前面開路。
中途他還暗暗打開游戲界面,用私聊吩咐幾個三樓的保衛趕緊確認下房間情況,以防出現什么意外安全狀況。
“紀先生走的時候,還說什么了嗎?”
“沒有,只說您去了房間就知道了。”
“哦。”馬斯克又抽了抽鼻子,這是他在面對意外情況發生時的下意識反應,以用來緩解焦躁的情緒。
上了三樓,房門已經被警衛打開,燈光亮起,簡單排查了下內部。
“沒有異常,但桌子上有個保險箱...”
警衛上前和托馬斯匯報,側過身子,所有人都能看到桌子上擺著一個長寬六十厘米的巨大保險箱。
“馬斯克先生,要不要我們...”托馬斯欲言又止。
如果是紀先生留下來的東西,他們要是用暴力手段打開,難免有些過分。
但要是里面放著什么危險物品,事后的責任誰能承擔的起?
“不用了。”
“要是這么長時間,我們連他都不能相信,那這廢土也沒幾個人能相信了。”
馬斯克推開剩下的半扇門,示意警衛們都在外面等著,只讓托馬斯一人跟上。
進門處,落地窗唯一能打開的小窗半開著,夜風吹拂,帶來陣陣涼意。
房間內應該是被打掃過一遍,看起來異常整潔。
就連些許拐角處的灰塵,都被精心的擦拭過,失去了生活痕跡。
“真的走了...”
馬斯克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悵然若失感,走到保險箱前,將手搭在上方。
箱子是常見的輪盤式密碼保險箱。
密碼一共由三個輪盤組成,需要分別轉動輸入三個兩位數才能打開。
在托馬斯的注視下,馬斯克快速撥動轉盤嘗試。
咯噔一聲。
密碼驗證成功,果然是兩人認識的日子。
箱子自動彈開十五度,露出里面結構,分為上下兩層。
上層放著一封信,信封口用火漆刻下一個‘紀’字。
下層則是四份用科研防水袋包裹的資料,每份看起來都有上百頁之多。
“出去吧,這里不需要你了。”
“好的,有什么問題您隨時叫我。”托馬斯識趣的轉身離開房間。
這是最好的結果,那位紀先生雖然離開了,但還是一如既往的考慮到了他們。
否則這保險箱內要是什么危險物品,或者是戲弄馬斯克的小玩意,讓他死一萬遍恐怕都不夠。
房門被托馬斯合上一瞬間,馬斯克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沒有著急的拿出里面信和資料,而是愣愣的坐在這看向窗外。
幾天前,兩人還站在那暢想著以后人類的生活,暢想著在廢土如何扎根。
但轉眼間,卻已突然的分道揚鑣。
“狗屎,真是狗屎!”
半晌,馬斯克吐出一口濁氣。
雖然嘴里不斷的怒罵著,但心情終于是從之前的惆悵調整了過來。
他掏出上方的信件,手指拂過似乎還帶有溫度的火漆,將其緩緩拆開。
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張紙。
馬斯克輕輕捻起信紙,目光從上到下開始閱讀:
‘親愛的馬斯克先生,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們華夏有句古話,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雖然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什么時候,但我相信,只要你我的目標相同,終有再次相見的一天。’
‘臨走前,我想了想,決定給你留下兩份特殊的禮物,希望你能妥善發揮它的作用,為地球人類在廢土扎根繼續做出貢獻。’
‘嗯,你送我的咖啡很好喝,所以我走時去你的辦公室把剩下的咖啡全都帶走了,希望你不要生氣!’
‘廢土末日歷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紀龍留。’
沒有太多的抒情,也沒有寫清楚離開的原因。
馬斯克面無表情的看完,似乎沒有什么心理變化,但抽動鼻子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甚至乎到后面每看完一句話,就要下意識的抽動一次。
“該死,還要拿走我的咖啡...”
他嘴里呢喃怒罵著,將信紙又塞回信封內,放回保險箱。
禮物?
要是這幾份禮物價值不夠,你就等著被我全廢土通緝吧!
哪怕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綁回來!
馬斯克心里這么想著,恨恨的抽出最上面的資料袋,將外面的防水層打開。
嘩啦。
散亂的圖紙掉在桌子上,一張張飛舞,內里充斥著好聞的墨水味道。
只一瞬間,一張特殊的造型圖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是一件他從未見過的裝甲構造圖,不,這是一件像極了鋼鐵俠戰甲的裝甲。
那流暢的曲線,絲滑的棱角,以及周邊密密麻麻的參數標識。
馬斯克愕然的拿起圖紙,呼吸似乎都停滯了。
這是什么?
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
托馬斯焦躁的看了看表,在門前止不住的徘徊。
這一個小時內,除過剛開始幾分鐘時間外,剩余時間馬斯克瘋狂、興奮的大喊大叫聲幾乎從沒停下來過。
他瘋了?
終于,聽到里面忽然傳來一聲普通響聲,像是什么被打翻在地。
托馬斯總算是找到了理由,連忙上前敲了敲門,兩秒后一把推開。
“馬斯克先生,請問您是否需要一些幫...”
他已經做好了紀先生離開,馬斯克先生勃然大怒的準備。
然而話音未落,托馬斯愣在了原地。
只見偌大的房間內,地面上擺滿了一張張寫滿字跡的手稿,圍成一個大圈。
馬斯克半跪在大圈內,像是在禱告似的,虔誠的俯下身子。
從頭到尾,哪怕門已經打開,他的眼神依舊緊緊盯在這些手稿上,絲毫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
一聲聲嘶啞的呢喃聲從馬斯克的口中響起。
“是真的...這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