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天不斷地東拉西扯,馬寧兒沒見著,茶葉卻賣出了不少,天地會意外地增加了一個拳頭經濟來源。
洪熙官太能聊了,為人活絡,總能搔到那些僧人的癢處,再加上黃觀音的質量確實過硬,僧侶們也愿意為他推廣。
別小看這些僧侶,能被召進京師的黃教喇嘛,最次的背后也有一個部落,只要他們肯出力,天地會的茶葉生意就能覆蓋整個西域。
其實代價也不大,就是一批東南泥玉佛寶,說穿了就是骨瓷佛像,不要太便宜。
按洪熙官的說法,只有出自福建的特種觀音土才能燒制出這種狀似白玉的佛器,所以將之命名為泥玉。
陳近南并未向中原腹地銷售骨瓷,現在洪熙官拿出的每一尊骨瓷佛像都是人間至寶。
如此懂事的商人,那些喇嘛們也會做事,不就是言辭上推薦一下或者寫封書信嘛,安排上。
這也算是歪打正著,本來想著辦事,卻開辟了一條財路。
洪熙官干脆就讓天地會的京城分舵把生意打理起來,把物流走通。
有著這樣一份紅火的生意做掩飾,以后活動也方便,特別是收集信息,難度降低了好多,客戶們能接觸到上層。
天地會的京師茶莊便絡繹不絕,觀音茶的名號叫響了。
不計挖寶所得,單單靠著茶葉也把這趟出來的花銷給抹平了,長期來說幫助更大,算是化零為整,集腋成裘。
生意做得爽,馬寧兒那邊也終于有了進展,在他看到聯絡印記的第三天,馬寧兒終于浮了頭,是一次“巧遇”。
洪熙官跟知客僧提出要瞻仰白塔,知客僧欣然應允,也全程陪同。
上師們每一天都要在白塔里誦經,得岔開時間,洪熙官卻故意“沉迷”于佛像拖延不去,終于跟馬寧兒打了個罩面。
他坐在一個木桶里,由四個喇嘛抬著,有神志,卻不便活動。
匆匆一瞥,洪熙官也只來得及跟馬寧兒交換了一個眼神就錯身而過。
但這一眼就不得了,看得洪熙官心潮起伏、渾身顛粟。
馬寧兒身上長了許多“疙瘩”,一綹一綹的像鱗片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皮膚,密集癥看到了怕是會馬上口吐白沫。
這些東西是角質化的皮膚,就像是長繭一樣。
終于知道毒人是如何刀槍不入了,當全身的皮膚都角質化了以后,相當于穿了一身甲。
也算不得很出奇,只要讓毒人感染角質化的真菌皮蘚,再利用生物堿來壓制,當配方試驗好達到平衡狀態時,這層“盔甲”便能保持住。
生物堿本身就是治療皮癬的主要藥物,優良的配方能讓皮癬既不加重,也不消除。
再結合氣勁和骨力,確實能做到渾身似鐵刀槍不入。
就是試驗配方的過程相當的不人道,那種瘙癢和疼痛,是直達神經傳入大腦的,會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洪熙官也慶幸他來了,不然在這樣的折磨下馬寧兒很快就會
沖破催眠。
得想辦法為馬寧兒減輕痛苦,其實黃教喇嘛也在做,但方法不當。
密宗是很重視精神修煉的,喇嘛每天誦經就可以通過聲音的振動來麻痹神經,這也是一種催眠,想來他們也不舍得實驗體“壞掉”。
但這樣的程度并不足以讓馬寧兒擺脫煉獄般的知覺。
還好洪熙官有辦法,金剛不壞體已經練至大成的他可以施展乾坤點穴。
他不須跟馬寧兒接觸就可以探查到對方的行脈,再以隔空點穴幫馬寧兒封閉知覺神經就行。
可點穴的辦法不持久,當經脈的運行變化時就會沖斷,必須每天加固。
洪熙官向白塔寺的知客僧提出了一個請求,他想以木雕的形式把白塔寺的佛像逐一地摹刻下來,以便回去制作泥玉佛像。
白塔里的佛像確實很精美,是從元代便開始供塑,歷年不斷增添,大大小小數量有近千具之多,基本上最好的匠藝都在此中體現。
如果洪喜能通過摹刻白塔佛像提高泥玉的工藝的話,那是大好事啊!
佛法要推廣,便須廣結善緣,尤其是那些高門富戶,他們愿意燒香拜佛崇信,那香火不就有了么。
這件事一直是通過高僧的舌燦蓮花來達成,洪喜的出現,讓上師們看到了新的希望。
精美的泥玉,也能幫助密宗的推廣,不須勞累費口舌一一布施,佛寶一現,見者必當趨之若鶩。
還是那個老問題,不是人人都方便天天上寺廟的,有了泥玉佛像,就能將那些富人勾入方便之門。
知客僧跟主持請示之后,洪熙官的“心愿”達成了,但也有條件,佛器制成后只能供給白塔寺,不能另行售賣,每尊作價十兩銀子。
我佛慈悲,真是太慷慨了,洪熙官感念不已,差點都想去大殿那磕幾個頭。
又是一條金光大道,就這么造,一年還不得為天地會提供十數萬甚至數十萬兩銀子?獨門生意哦。
白塔寺也挺滿意,洪熙官看到的是數十萬兩銀子,白塔寺住持看到的是數百萬兩銀子,雙方都以為占盡了便宜掩嘴偷笑,一拍即合。
通過這番合作,或許還可以對清廷進行經濟打擊,黃教可是要人要錢要土地的,他們在西域都是奴隸主,佛教大興則必然經濟凋敝。
洪熙官都想為白塔寺送錦旗了,實乃反清組織的萬家生佛。
于是洪熙官過上了每天雕佛像的日子,慣常了那些黃教上師也不趕他,反正也不礙事,遠遠地在一旁刻佛像,跟誦經不搭旮。
馬寧兒終于重見天日,騷癢難耐和痛徹心扉的煎熬俱皆消散,大難得解,日子賽過活神仙。
旬日之后,洪熙官又琢磨上了,沒法交流還是不便,近在咫尺卻說不上話,想擒住一個黃教活佛催眠又不行。
因為人多不落單,沒有下手的機會,強行動手總不免鬧出動靜來,一旦暴露了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大好的局面不能自毀,可近在眼前的配方只能看不能碰也讓人郁悶。
還有隨著馬寧兒的進展,配方成熟就會被應用到鰲拜身上,那更是個大麻煩。
鰲拜的親信已經來過兩趟查看毒人的進展,鰲拜應該對此很上心,情形越發的急迫。
洪熙官心里著急上火卻措手無策,必須得跟馬寧兒交流上,否則無法配合制造機會。
真恨不得有一門傳音入密的功夫喲,那樣就方便了。
可惜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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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可以有!就看馬寧兒夠不夠聰明了。
洪熙官不是會乾坤點穴嘛,可以用在這,不點穴位就行了,改成寫字。
將馬寧兒的后心當成寫字板,只要馬寧兒能把字認出來,這事就成了大半。
好在這個一向自詡聰明的家伙沒把學識還給至善,經過了數日艱苦卓絕的教學,總算是把摩絲電碼學會了。
為什么學摩絲電碼?洪熙官可以遠程寫字,馬寧兒可做不到,他要怎么把信息傳達給洪熙官呢,敲手指玩無間道唄。
況且洪熙官的氣勁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為了教馬寧兒摩絲電碼,洪熙官連續七天吃生的血豆腐,那腥膻味,白塔寺的僧侶都聞到了。
洪熙官只得每天都劃傷手,才把這個細節給圓過去。
知客僧感于洪熙官的認真勁還送了他一瓶金瘡藥,說是主持相贈的密宗靈藥,黑乎乎的像粑粑一樣,難道是黑玉斷續膏?
真有奇效,當場止血結痂,第二天就收口,到了第三日血痂剝落露出粉嫩的創口,長好了。
不管這瓶金瘡藥是不是黑玉斷續膏,洪熙官都確認密宗于藥物一道有絕活。
再聯系到出了名的藏紅花對于生肌活血的功用,洪熙官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密宗高僧手里的藥方盡量挖過來,說不定又是毒人秘法這樣了不得的好東西。
不過那是長遠打算,好不容易解決了無法說話的問題,眼下最該做的是從馬寧兒處獲得情報。
就這樣洪熙官通過雕刀在木刻上刻劃的節奏來發報,馬寧兒通過虛敲手指回復,兩人終于算是正兒八經地接上了頭。
也挺累,馬寧兒可記不住幾千字的摩絲電碼,時間也來不及,只能搞個五筆輸入法了,五筆字根少,來來去去就那么些,敲完再來個固定的間斷符號,也能聊。
聊出的事情讓洪熙官憂心忡忡,培養毒人果然是為鰲拜進行試驗。
也不知馬寧兒算是幸運還是不幸,毒人的載體必須是一個武功高手,還得全身經脈寸斷。
而且毒人的風險很大,一不小心毒藥失衡就一命嗚呼了,所以一直找不到一個愿意以身相試的人選。
也有道理,如果跟他們不是一條心,大不了自殺了事,而跟他們一條心又下不了手,得正正好有這么個符合條件又有旺盛的求生欲的人,馬寧兒中了大獎。
這些條件跟毒人計劃的終極服務對象有關。
鰲拜只是天生神力,并沒有練習內家武功,他身上一點真氣也沒有。
但黃教的活佛結合密宗的醫理幫鰲拜想出了一個辦法,利用毒人之法練成金鐘罩,然后再以灌頂傳注將真氣渡給鰲拜,這樣鰲拜不須習武也能成為絕頂高手。
所以毒人的培養只是計劃的一環,在密宗的老巢還蓄養了一批氣勁高手,不練招式只練氣勁,作為鰲拜的爐鼎為他儲存真氣。
這不是嫁衣神功么?洪熙官都蒙了,難道夢境世界串了?
想了想洪熙官又想通了,密宗向來就有灌頂,并不是古大寫出了嫁衣神功才有這么一說,或者說嫁衣神功本來就是基于灌頂來設想出來的,包括金大的北冥神功也一樣。
滿清的高層一直與藏傳密宗有交集,草原上的活佛甚至跟滿清的高層都有師承關系,因為滿清也信奉密宗佛法。
還不僅僅是這一層關系,藏傳密宗是投靠了蒙古才發展起來的,他們已經跟蒙古貴族水乳交融,算是一體。
鰲拜出身的瓜爾佳氏與蒙古本就血脈混雜,在元代時他們依附蒙古貴族還建立了錫伯國,所以他們與蒙古的后裔再一次勾結在一起很正常。
看來不止洪熙官他們打主意,蒙古的后裔們也一樣在蠢蠢欲動。
也許該去高原和草原轉轉,沒準有很大的收獲。
也有好消息,由于馬寧兒不能動彈,黃教喇嘛在試藥的時候并不避開他,所以馬寧兒將配方都探查到了。
也對,生物堿毒素的應用是一個動態平衡,這年頭又沒有特殊的測試儀器,藥效如何只能當場投料加減,并通過受試者的脈相來判斷。
如果想避開受試者,那就不知麻煩了多少倍,耗費的時間也不知延長到何年何月。
再加上喇嘛們也認為掌握了馬寧兒的命脈,此事斷無泄漏的風險,所以他們說的什么馬寧兒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上次傳出來的配方,其實也不是馬寧兒所書寫,而是喇嘛們開給鰲拜手下的采購藥方,采購完了之后附著藥材又送了回來,被馬寧兒撿到了,塞在了做印記的墻縫里。
馬寧兒已經恢復了行動能力,如果不是皮蘚發作,他的動作也很輕靈了。
這就說明藥方已經達到了要求,當然也瞞不住主持試驗的黃教喇嘛。
這一段時間鰲拜不斷出入白塔寺,就是因為收到了消息,按耐不住親自過來查看。
如此也給洪熙官出了難題,他想破壞鰲拜的計劃,延宕鰲拜成為絕世高手的時機。
可現在的方法只有一個,不是馬上干掉鰲拜,而是在毒藥湯里加些料,讓毒人的試驗出岔子。
也不是直接改變藥方,藥材的采購都是鰲拜的人經手,洪熙官并沒有辦法去替換藥材。
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改變馬寧兒的身體狀態,從而影響黃教喇嘛的判斷,變相地影響藥方。
傳給馬寧兒金剛不壞體神功就能達到目的。
洪熙官研究了一下藥方,發現馬寧兒修習金剛不壞體神功會打破生物堿毒素的平衡,為了
保住這根獨苗,黃教喇嘛就會改變配方,也就延緩了鰲拜練習金鐘罩的進程。
可那樣一來就有風險,萬一馬寧兒從催眠中脫出,金剛不壞體神功就肉包子打狗了。
洪熙官陷入了困頓,看一看時間,距離上次離開夢境也過了許久,他果斷脫出。
嚴晶心對于這么快離開夢境還有些小情緒,但拿到了組方她又喜笑顏開了,可還是兩頭作難。
現實里也才過去一天,顧奶奶那邊就算手腳再快也不可能立好課題,而且這邊也沒有實驗條件,顧奶奶是想著開學之后帶著嚴晶心到學校去建一個實驗室。
嚴晶心陷在了既盼開學又希望不要那么快開學的矛盾中。
魏溯難化身體貼小郎君:“那不簡單,你在夢境里也可以繼續進行生物堿實驗啊,將配方更精細化,沒準到開學時你已經完成了進一步的篩選,夢境可不用講道理,用氣勁來分析,直接看效果。”
“對哦,人跟人不同,藥品還要做三期臨床試驗呢,用量和藥效都需要搞雙盲實驗對照,還不如直接在夢境里面搞出一支生化大軍來更快捷。”
解決了嚴晶心的擔憂,魏溯難又道出了自己的煩惱:“該不該教馬寧兒金剛不壞體神功呢?”
“教,怕什么,我們還掌握著十香軟筋散這樣的利器,而且水力機床也差不多能用了,到時有了先進的槍械什么神功也不怕。”
嚴晶心也讓魏溯難脫出了糾結,同樣也產生了感慨:“有了槍炮,武功就沒了用武之地。”
“不是這樣的,哪怕科技的發展擠占了功夫的位置,但有功夫你用來發展科技速度也不一樣,效率會更高,就像是做藥物實驗一樣。”
嚴晶心的看法點醒了魏溯難:“也對,看來不是完全的用進廢退,而是環境改變倒過來影響了人們的決擇。”
“這也是用進廢退啊,不過是被動式的,環境的改變讓功夫失去了存在的基礎,不得不告別歷史的舞臺。”
魏溯難思路有些鉆牛角尖:“難道這就是天命?半點不由人?”
嚴晶心表示不屑:“屁的天命,成功者為自己粉飾而已,明代的火器已經很發達了,與其說滿清是打贏的,還不如說是叛徒挖空了明朝,不從關寧獲得一批紅衣大炮,你以為就憑滿清那點騎兵真的能馳騁中原嗎?”
魏溯難一想就明白了,他只是對文科涉獵少,并不是他腦子真的笨。
“其實滿清也是靠科技的力量坐上了位子,經濟上山西錢莊幫他們蛀空了明朝,再加上吳三桂等人的叛變,為他們提供了一批先進的武器,打下來之后他們把這些火器藏起來,卻把功勞歸于女真的滿萬不可敵,弄出個天命來愚民,又把明朝鄙得一文不值,從四川就可以看出來,清兵殺的人可比張獻忠多得多。”
嚴晶心舒了憤懣又理智下來:“雖然吹了牛,但也不可否認,清兵的戰力確實要高于明軍,這是我一直沒想明白的事情。”
魏溯難點頭,想到密宗的灌頂,便福至心靈:“進入夢境我打算去西域一趟,也許能破解清兵甚至蒙古強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