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棺！
周道心念豁然而起，眸光如冬夜驚雷，乍現異彩。
當日，失落墓地一戰，他斬殺惡主，搏殺楚神，爭奪元王遺產，最終通過獻祭祖師爺獲得的便是一口黑棺。
只不過是一口小型的黑色棺材。
經過多年的研究，周道至今都無法掌握這口小型黑棺的奧秘，只是隱約知道，它與敕靈宮鎮壓的那口真正的黑色棺材有著某種聯系。
當年，元王周玄遭遇各方高手布局圍殺，隕落之后，那口神秘的黑色棺材憑空顯化，吞納尸身。
敕靈宮研究了二十多年，都未能打開那口黑色棺材。
周道隱約猜測，他手里的那口小型黑棺或許是一把鑰匙。
“道門九宗的靈山之下，分別壓著一口黑棺！？”
周道心中的好奇越發泛濫，原來那口黑棺竟然不止一口。
“那東西到底是什么？”周道忍不住問道。
九皇子搖了搖頭，此等大秘，涉及古今，更是與道門九宗有著天大的關系，他又怎會得知。
這些年，他鉆研皇家典籍，走訪天下遺跡，甚至結交隱世高人，方才得到了這些情報。
當年，馬祖尊神以萬妖之主尊位洞悉九大黑棺的存在，并且獲知其中的奧秘。
“馬家那位先祖晚年在封禪臺建造了一座大墓，一直空懸未用。”九皇子突然道。
“封禪臺！？那時皇帝祭天用的地方……”王小乙脫口道。
古之大事，唯祭與戎。
在祭天之地建造大墓，怎么都透著怪異。
最關鍵的是，這座大墓竟然一直懸空未用。
“大秦定國千年之后，武帝登基，驟然起兵戈，動甲胃三十萬，誅滅長生，太乙，盤皇三大道宗，其時天下震動，十方宗門，莫不向東垂手而拜。”
“也就是在那時，那座沉寂千年的大墓終被啟用。”
說到這里，九皇子一眼掃過眾人，壓低了聲音道。
“三具黑棺被請入那座封禪大墓！”
余音如寒風獵獵，掃過眾人相同。
“長生，太乙，盤皇……”
周道目光凝起，若有所覺。
“武帝誅道滅法是為了那三具黑棺！？”
王小乙與王玄之相識一眼，他們似乎漸漸接近了歷史的真相。
“武帝雄才大略，怎能容忍道門香火遍布天下，信仰如天，超過皇權？或許這是原因之一……”周道凝聲輕語。
說著話，他忍不住看向九皇子。
“當日龍虎山覆滅……”
“你猜得不錯！”九皇子點了點頭：“當夜便有一具黑棺運入京城，不久之后，在妖柱的主持下請入大墓。”
眾人寂然無聲，橫跨三千年的算計，便是為了道門九宗葬下的秘密。
太祖時代，馬祖尊神晚年于封禪臺建大墓，懸空不用。
武帝時代，長生，太乙，盤皇接連誅滅，三具黑棺入大墓。
如今，秦皇雄才大略，先后剿滅龍虎山以及天師道，如此說來……
“天師道的那具黑棺已經送入京城。”
九皇子目光低垂，他的話語印證了眾人心中的猜想。
“可是如今有一個天大的麻煩。”
“什么麻煩？”周道追問道。
“妖柱死了，那座大墓便無法開啟。”九皇子沉聲道。
”什么意思？“
“封禪大墓，唯有馬家之主才能開啟，如今妖柱隕落，馬家群龍無首，便再也無人可以主持儀式，開啟大墓，請黑棺入塚。”
九皇子沉聲道：“那東西太燙手了，涉及古今道門大秘，若是一直停留在外面，必遭大禍。”
就算是道門九宗，都以各自山門為鎖，將黑棺鎮壓在靈山地脈之下。
這東西若是如此容易鎮壓，馬祖晚年就無需耗費心血，于封禪臺上建造大墓。
“馬家這位先祖還真是心思縝密，目光深遠。”周道喃喃輕語。
這簡直就是為后世子孫留下了一道保命符。
畢竟，這世上沒有長盛不衰的家族和榮耀，尤其伴隨帝王之畔，天子心思，深不可測，有了這道保命符，至少可保后世子孫富貴無憂。
像妖柱，不僅僅只是九大神柱之一，亦是當世福王。
生榮死哀，尊享國葬，極盡天子之榮寵。
“妖柱隕落，影響竟然如此之大。”周道沉聲道。
現在他總算直到為何九皇子一路上臉色都如此凝重。
馬家之主一日未出，那口黑棺便無法請入封禪大墓。
秦皇已經發下詔令，讓馬家在五天之內，選出的新的家主，繼福王大位，承接妖柱衣缽。
“五天時間，這么急嗎？”王小乙忍不住開口。
“若是可以的話，恐怕父皇希望馬家立刻就決出妖柱的繼任者。”九皇子不由苦笑。
福王大位，非同小可，五天時間確實顯得有些倉促。
不過好在馬家傳承多年，自由一套制度，選拔出最合適的人選，倒也能夠做到不負皇命。
“接下來的五天，京城怕是不會太平，你們心里有數。”九皇子鄭重告戒道。
福王乃七王之首。
馬家乃是封妖世家。
如此重要的力量，背地里的角逐斗力不是必不可少。
“我會約束他們的。”周道信誓旦旦，做出了保證。
“我的意思是，你一定要約束好自己！”
九皇子撇了撇嘴，對于其他人，他并不擔心。
“放心，我們會約束好他的。”
王小乙和王玄之異口同聲道。
接下來的日子，周道確實閉門未出，一直待在御妖司。
妖柱隕落乃是大事，御妖司許多高手都從外面趕了回來，譬如雷柱弟子楊震和梅花露，炎柱弟子桑子洛，食柱弟子戎饕等人。
這些都是周道的熟人，當年他初入京城的時候便一一結交，算是好友。
如今，這些小輩也都成長為高手，雖未入道境，卻也相差不遠。
妖柱隕落，他們自當回來送行。
因此，這些日子，元王殿卻是熱鬧非凡，來了不少人拜訪。
“師姐，師傅認識的高手可真多啊。”
王靈跟在林小小的身后，越發感佩他那位師尊的能量。
除了至交好友之外，道境以下的強者都沒資格登元王殿的門。
此時此刻，王靈才知道什么叫做勛貴門前無貧弱之交。
“那是當然，我們師傅乃是當世元王，朝廷敕封的王爵，劍柱的弟子……”
林小小一臉傲然，說出了一連串的頭銜。
說實話，當初他跟著周道回到京城，那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一點都不輸給王靈。
這一日，御妖司舉行公祭。
仙鵝殿前，靈臺高立，豎著妖柱的排位，鎏金龍鳳在側，九清香火高燃，冥靈之樂震響御妖司。
“老馬，你見過妖柱靈柩了嗎？”
人群中，周道開口詢問。
短短數日，馬應龍清瘦了不少，身為道境強者，如此憔悴，可見妖柱的死對他打擊極大，可以稱得上耗費心神。
畢竟，自從進入京城之后，馬應龍便經常跟在妖柱左右，可以算得上如師如父。
“還沒有。”馬應龍搖了搖頭。
朝廷恩典，妖柱的靈柩要在泰和殿停棺七日，之后方才會請回馬家，按照王爵規格入葬。
“兩天后，我便回馬家祭拜。”馬應龍深吸了口氣。
他跟家族芥蒂極深，這次也算是為了妖柱重回宗族。
“到時候我陪你走一趟。”周道輕語。
作為妖柱的晚輩，他也理當上門祭拜。
“封妖馬家，登門拜祭！”
就在此時，一陣高唱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馬家來人了。
青銅獸鑄門外，一行人走了進來，兩旁竟有宮人引路，氣派十足。
“王府的架勢！”
眾人竊竊私語，目光不禁落在那一行人為首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氣質沖和，宛若儒門的書生，眉羽間卻藏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張揚，身穿寬袍，上面竟然繡著銀色大蟒。
“他是什么人！？”
周道目光微微凝起，他可以明確感知到，在這個青年出現的剎那，已踏入道境的馬應龍情緒都不由起伏起來，似乎來人的存在對他觸動極大。
“馬宗魁！”馬應龍很快平復了情緒，然而目光卻未曾從這個青年的身上移開過半分。
馬家，宗族與封爵完全分開。
眼前這位青年，便是馬家族長的親子，他身穿蟒袍，身份尊貴顯赫。
“他便是馬宗魁！？傳聞此人天賦極高，覺醒馬家祖血，號稱千年最妖孽的傳人。”
“早就有所耳聞，馬家這一代封妖師蓋過先輩風采，號稱最強封妖師。”
“想不到如此年輕，聽說他早就入了道境。”
一時間，竊竊私語聲響起。
這位馬宗魁在京城也算得上風云人物。
馬家年輕一輩中，最早踏入道境的存在，甚至有傳言說他已經練成了本命法寶，實力之強，曾經被妖柱寄予厚望。
“最強封妖師！？”周道咀嚼著這個名號。
馬宗魁邁步而來，路過馬應龍的時候，有意無意間向他掃了一眼。
“上香！”
高唱聲回蕩在仙鵝殿前。
兩名宮人取香，點燃。
馬宗魁接過，對著妖柱牌位頂禮膜拜。
“這家伙譜夠大的。”王小乙有些不爽道。
拜祭妖柱這樣的人物，居然還有宮人伺候，倒是真顯出王府的派頭。
“最強封妖師，自吹的吧。”
“不是自吹。”
馬應龍搖了搖頭，眸子里閃過一抹駭人的精芒。
“他的天賦的確可怕，有人說馬家始祖的封妖血脈在他的身上算是徹底覺醒了。”馬應龍沉聲道。
算起來，他跟馬宗魁乃是同一天出生，可是兩者的命運卻截然不同。
馬宗魁出生的時候有異象出，神光如印，直蓋穹霄，十方祥云聚攏，赤霞遍布府院。
就連囚妖牢內的諸多妖物都不約而同朝著同一個方向頂禮膜拜。
“這……這踏馬是花錢雇人編的吧。”王小乙忍不住道。
“絕對不是。”馬應龍搖頭道。
小時候，他曾經被放在馬宗魁的身邊過，可是只要靠近，他便會莫名的發抖，繼而嚎啕大哭。
族中長輩說，馬宗魁乃是王者命格，天賜之福，尋常小輩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周道若有所動，若是用前世的話來說，馬家其他小輩在馬宗魁面前統統都是戰五渣。
正是因為這樣的經歷，讓馬應龍留下了深刻的影響。
馬宗魁，這個男人彷佛天生壓著其他宗族弟子。
“據說，他六歲的時候，血液就能克制大妖。”馬應龍沉聲道。
馬家之所以能夠成為天下第一封妖世家，便是因為他們的血液天生獨特，能夠控制妖物。
當初，馬應龍正是因為沒有任何天賦，所以才離開了家族。
僅僅六歲，血液居然能夠克制大妖，這樣的天賦即便在馬家的歷史上都屬于少見。
這是天賜的妖孽，足以扛起馬家的大旗，繼承妖柱的衣缽。
如今，外界都在傳，馬宗魁已經獲得了宗族祠堂的認可，不日便將繼承福王大位，如今早已以世子相稱。
事實上，這樣的傳言并非空穴來風。
有人說，宮里早已默許，馬宗魁乃是當之無二的人選，只等妖柱入葬，擇日宣布。
“他便是新的福王！？”
周道若有所感，抬頭望去。
馬宗魁祭香完畢，便要離開，剛剛走到馬應龍身前的時候突然停駐，轉頭看來，露出一抹微笑。
“應龍，什么時候回來的？”
“沒幾日。”馬應龍凝聲輕語。
“有空便回去吧，聽說如今你已踏入道境，對于宗族而言算得上人才，從前的事情統統可以既往不咎。”
馬宗魁拍了拍馬應龍的肩膀，宛若恩賞。
“你若是表現得好，我自然會委以重任。”
“我在御妖司干得挺好的。”馬應龍澹澹道。
“御妖司！？”
馬宗魁回首看向妖柱的牌位，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這一笑似乎什么都沒說，似乎卻什么都說了。
“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選擇，待我日后繼位，馬家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馬宗魁顯示出上位者的肚量，身為未來的福王，自然要有容人的胸襟，更何況是馬應龍這樣的道境強者。
“媽的。”
此刻，王小乙看著他這番姿態，已經不爽到了極致。
馬宗魁緩緩收回了目光，便要離開。
“世子稍待。”
就在此時，一陣沉重的聲音從仙鵝殿內傳來。
“總司大人！？”周道心頭微動，轉身望去。
“馬家既然來人，有一件事我要交代清楚。”
“敢問總司大人何事！？”
馬宗魁放低了姿態，拱手詢問。
在這位御妖司總司面前，他可不敢繼續端著架子。
“妖柱臨終前尚有遺囑，讓我轉交福王府。”陸仙游澹澹道。
這里，他提及得乃是福王府，卻不是馬家。
“還請總司大人明示。”
“好說。”
話音剛落，一道流光飛出，震怖蒼穹，神秘的意念浩蕩虛空，如萬妖齊鳴。
只見那道流光落在空中，化為一道法旨，角落處留有妖柱印記，上面只有八個大字。
承我衣缽者，馬應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