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一點腳,飛上樹梢,迎了下去。
“老周,出什么事了?”
“秦將軍!”
水猴子看到秦桑,面色一喜,大聲道:“末將剛得到飛鴿傳書,提督有令,讓秦將軍立刻帶人撤離古靈山,限期三天,返回大寨。”
秦桑聞言眉頭一皺,“什么原因?是讓我自己回去,還是要求所有人撤離?”
水猴子幾個縱身過來,從懷里拿出一封用油紙包著的信,“信上說,讓將軍帶著所有人撤回去,沒說什么原因。”
秦桑接過信,仔細看了一遍,果然是命令他兩天之內帶著所有斥候撤出古靈山,措辭比水猴子的語氣嚴厲多了。
捏著書信,秦桑看了看四面荒山,心里滿是疑惑。
現在東陽王已經拿下西臺郡,各路大軍齊動,直撲帝都三郡,宣威營進入歸澤郡已經兩個月,并且連克數城,現在目標是渡鴉口。
渡鴉口其實是一座不小的城池,原是凌水河的一個渡口,后來漸漸發展起來。
凌水河是歸澤郡最大的一條河,從西北到東南,斜穿過整個郡,雖然不如巫陵江寬闊,也常年經流不息,從未干涸,行軍運糧都借凌水河之力。
因渡口便利,如今守軍最大的糧倉就放在渡鴉口。
拿下渡鴉口,截斷凌水河,凌水河下游七城便成了孤城,相當于被切斷命脈,除了投降,別無他法。
本來宣威營現在不可能對渡鴉口動手,因為渡鴉口之南隔著一條巨大的山脈,名叫古靈山。
想打渡鴉口,必須翻越古靈山。
古靈山山勢險峻,叢林茂密,渺無人煙,傳說鳥兒都飛不過去。
除了進山打獵的獵戶,普通人進去,定會迷失方向,死也走不出來,更遑論大軍了。
按照原定的計劃,他們要東進數百里,從古靈關繞一個彎兒,然后從凌水河下游七城,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打過去。
此時古靈關已經陳列重兵、嚴陣以待,這么打不僅耗費時間,傷亡也必然慘重。
前幾天,宣威營攻下古靈山前的小城時,秦桑從一個曾在古靈山做獵戶的老人那里打聽到一個消息,古靈山中曾有一條古道,當地傳說是前朝開國皇帝行軍時開鑿的,后來荒廢,距今已有近千年,鮮為人知。
秦桑將古道的情報上報,然后奉命帶著斥候進古靈山打探,這才剛進來,把斥候散開,就要被叫回去。
信的落款是帥印,這封信就是軍令。
留在大寨里的吳傳宗卻沒有提前傳來消息,很可能是宣威營高層突然做的決定。
水猴子見秦桑面有難色,也知道把所有散開的斥候聚攏,不是一兩天能辦到的,“將軍,現在怎么辦?”
秦桑想了想,道:“老周,你現在傳訊鄭坤和張文奎,所有人手交給他們兩個調派,留在古靈山,繼續尋找古道,你和我一起回大寨。”
“是!”
……
大雨傾盆,兩人一夜不曾休息,出了古靈山騎上馬,第二天辰時才趕回大寨。
在大寨外面,秦桑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軍寨中有著不同以往的肅殺氣氛,巡邏也比往日嚴密的多。
兩個人風塵仆仆,秦桑換上甲胄,正想先去營中找吳傳宗,發現吳傳宗就在外面等他。
“先生!馮副將親自過來找我,讓您回到大寨后,立刻去見他。”
秦桑點點頭,問:“有沒有查到發生了何事?”
吳傳宗羞愧道:“傳宗無能,前日深夜中軍大營突然封閉,十二個時辰都有重兵把守,沒有命令,任何人不許靠近,否則格殺勿論。傳宗四處打探,始終沒能得到準確的消息。”
秦桑注意到吳傳宗面色憔悴,兩眼帶著黑眼圈,知道他也盡力了,如果中軍出現什么變故,也不是吳傳宗能知道的,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這不怪你,先去休息吧,我去找馮副將。”
走在營寨中,秦桑看著一隊接一隊的士兵,暗暗奇怪,也有些踟躇。
他沒得到郡主傳訊,應該不是后方出現問題。
不過,即使中軍大營發生嘩變,依然有不小的危險。
秦桑自恃已經不是凡人,可如果面對幾百勁弩,也只能兩眼一閉,死相肯定很凄慘。
快到中軍大營時,秦桑猶豫了一下,暗中喚出閻王來,將一縷神識覆在閻王身上,潛入營中。
閻王悄然在大營掠過,里面沒有想象中殺機四伏的景象,然后引著閻王去馮副將的軍帳。
馮副將正在帳中,周圍也沒刀斧手埋伏,秦桑這才放心。
此時他已經走到中軍營門前,拿出腰牌,以他參將之尊,竟然也要通報馮副將之后,才能獲準放行。
“末將參見馮將軍!”
遠遠看到馮副將走過來,秦桑立刻行禮。
“秦老弟!”
馮副將疾走幾步,攙住秦桑,神情有些急切,“你終于回來了,快隨我來!”
二人把臂走進馮副將軍帳,馮副將謹慎的向外看了看,才低著聲音說了個驚人的消息,“提督大人突然病重昏迷,如今危在旦夕,怕是堅持不了幾天了!”
秦桑‘啊’了一聲,一臉意外,宣威營兩位提督,王流不過是右提督,左提督才是真正的掌軍大將,此人熟知兵法、行軍有方、軍紀嚴明。
左提督是東陽王心腹,只效忠王爺,任何人在他面前只許論軍機大事,對世子和郡主暗中斗法,也是兩不相幫的態度。
有他壓制,王流才不敢胡作非為,用詭計對付秦桑。
秦桑取出那封軍令,“我昨日才得的書信,何人在使用帥印?”
馮副將一臉惱怒道:“提督大人昏迷之前,將軍中事托付給了王流,包括帥印和虎符……都給他了!”
秦桑默然。
如今局勢已經相當明了,東陽王登臨大寶只是時間問題,現在小朝廷里已經有人在議論太子之事。
太子之位,除了世子,無人能爭,也就郡主背后的力量能威脅到他。
但自大隋開國以來,從未有牝雞司晨的先例,這些人會站在那邊兒,可想而知。
在和寧縣時,黑鶴真人就暗中與世子媾和。
左提督彌留之際,把軍權交給王流,向世子示好,幫后代結一個善緣,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