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風卷湖面,鴻岳從天而降,瞥了青年一眼。
青年神情一緊,稍稍退后,陪笑道:“當然以鴻天大人的事情為重,在下便在這里等秦真人回來。”
鴻岳轉目看向秦桑,不容置疑道:“秦真人,鴻天大人正在等你,隨我來吧。”
“秦道友……”
琉璃擔憂地看著秦桑,秦桑的神情也無比凝重。
秦桑不清楚鴻天專門找上自己有什么目的,在進入心湖之前,明明對待自己和別人都一視同仁,為何突然態度大變?
究竟是這期間又出了什么變故,還是……
想到一種可能,秦桑心神不由一震,不過他經歷過無數次大風大浪,心態早已穩如山岳,神色如常,回了琉璃一個放心的眼神,又看了看青年。
不知此人是何意圖,但顯然圣境大能的召見更重要,秦桑沒有廢話,腳下輕輕一點,騰空而起,稽首道:“有勞道友帶路。”
見秦桑識趣,鴻岳神情緩和,滿意地點點頭,駕起遁光。
兩人轉眼消失在天邊。
“這位仙子……”
等鴻岳離去,青年又盯上琉璃,堆起笑容。
“秦道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你有什么事,直接向他說吧,”琉璃丟下一句,不由青年分說,縱身飛走。
青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終究沒有出手阻攔。
琉璃則直接越過小島,向心湖外飛去,秦桑被鴻天召見,太過不同尋常,必須盡快告知元象族長。
萬一秦桑遇到什么麻煩,元象族長出面,還有一線生機。
穿過重重霧氣,琉璃回到他們之前休憩所在的那座山峰,不過現在這座山已經被打碎了。
在山體碎片前,琉璃頓了頓,感應到從前方傳來的氣機,繼續向前,不多時便看到藍盈盈的靈光穿透霧氣,靈光形成一條長長的飄帶,不見頭尾,漂浮在半空,猶如一條蜿蜒的長河。
飄帶上盤坐著一些人影,正是元象族長等人。
靈光飄帶明顯是靈陣之力顯化,元象族長等人借助靈陣,將戰線推進到了這里,后方擁有更大的緩沖。
他們剛剛打退了一波獸潮,正趁獸潮的空當調息。琉璃注意到,在場之人都是空境二重強者,臉上竟都帶有疲憊之色,可見自己進入心湖的這段時間,這里的戰況多么激烈。
現在看來,被強行送進心湖未必是壞事。
琉璃的到來驚動眾人,紛紛睜目望來,看到琉璃安然無恙,袁鑒的眼瞳變得幽深了幾分。
元象族長看向琉璃身后,卻始終不見秦桑的身影,神情越來越凝重,緩緩起身,沉聲問道:“秦真人呢?”
琉璃落到飄帶上,傳音道:“秦道友無礙,剛剛受鴻天大人召見……”
“鴻天大人召見秦真人?”
元象族長愕然。
琉璃本來懷疑,可能是元象族長將秦桑是道庭傳人的身份透露出去,看來他也毫不知情。
'轟隆隆……'
虛空中隱隱有震動傳來。
元象族長回望一眼,道:“獸潮將至,兩位大人嚴令不可退縮半步,等打退這一波獸潮,老夫便找個理由,前去拜見鴻天大人。仙子稍安勿躁,以鴻天大人的性情,若要對秦真人不利,不會派人來'請',而是直接出殺。”
琉璃點點頭,她對鴻天一無所知,只能相信元象族長的判斷。
接下來,她將從棠堃那里拷問到的情報告知元象族長。
元象族長眼底有異色閃過,他本以為秦桑只圖保命,沒想到竟敢臨陣設局反殺,而且真被他做成了。
“獸潮愈演愈烈,現在不是內斗的時候,事了之后,老夫會親自向袁長老要一個說法!”元象族長不動聲色。
琉璃剛從心湖回返,可以先不參加這場戰斗,便去后面尋地調息。
秦桑跟著鴻岳,飛到高空之上,濃霧毫無消散的跡象,這里的云和霧沒有分別。
“鴻岳道友,不知可否告知,鴻天大人召見貧道所謂何事?貧道也能提前做些準備,以免答非所問,惹怒大人,”秦桑問道。
“真人好心性,忍到現在才問。”
鴻岳也一直在暗中觀察秦桑,語氣不像之前那么冷淡,“在下只是傳令之人,不知原由。等見到鴻天大人,真人就知道了,不過應該不是壞事。”
說話間,二人越飛越高,隱約看到霧氣中漂浮著一座行宮。
行宮周圍似被滔滔水波環繞,談不上宏偉,但非常精致,清新雅致,有獨特的韻味。
“這是瀧姣王的水府,”鴻岳道。
秦桑張目望去,瀧姣王應當就是另一位圣境大能,出自鮫人一族。
鴻岳帶著秦桑飛向水府右側,不多時便看到霧氣凝結,如白毯鋪地,起起伏伏似重巒疊嶂,云霧造景恢宏大氣。
“大人就在前面,真人自己過去吧,”鴻岳在云山外停下,拱手告辭。
云山之間,孤寂無聲,只擺放著一個蒲團,蒲團上盤坐一名身著青衫的男子。
男子劍眉朗目,額頭長角,眉宇之間帶有桀驁不馴的氣質。
他緩緩睜開雙眼,深邃的眼眸落在秦桑身上。
隨意的一個眼神,秦桑的心卻不由緊繃起來,飛越云山,落到蒲團前,恭聲道:“拜見鴻天大人!”
“秦真人,”鴻天點點頭,語氣倒也溫和,
“我們之前是不是遇到過?”
“晚輩曾遠遠察覺天劫之兆,渡劫之人可能正是前輩,因擔心影響前輩渡劫,不敢上前打擾,錯失良機,深以為憾,”秦桑回道。
“難怪!老夫當時也不知秦真人的本事,否則定要將秦真人留下來,論一論道。”
鴻天微微一笑。
秦桑拿捏不準鴻天的意圖,連聲道:“不敢!”
“真人不必謙虛,”鴻天突然語氣一轉,“司幽族老祖的童子,是被你殺的?”
剎那間,秦桑心中猛然跳動了一下,之前預感成真了,好在他早有心理準備,神情不變,疑惑道:“不知大人說的是哪位……”
鴻天擺擺手,打斷秦桑:“前段時間,屬那小子跳得最歡,到處勾連,請人幫他報仇。現在,他身上那道的符印散了,你卻活著出來,而且身上帶傷,結果不言自明。
聽到這里,秦桑緊繃的心神放松些許。
他最怕的不是仙童的死訊暴露,而是自己斬殺仙童等人的過程都被鴻天看在眼里而不自知。要知道,那時候因局勢所迫,他的底牌幾乎都暴露了!
且不論岱輿仙山和云游劍,單單這座小洞天的價值就難以估量。
按寧真人的說法,大乘修士方能獨自開辟小天地,合體修士掌握的法域只是小天地的雛形。他們或許能夠占據數個小千世界作為道場,但要將他們煉化成扳指,恐怕并不容易。
聽鴻天的語氣,似乎是通過符印氣息做出的判斷。
秦桑沉默良久,語氣干澀道:“望大人明鑒,晚輩實是迫不得已,起因乃是……”
“嗬嗬,你無須害怕,老夫沒興趣了解你們之間的恩怨,更不會替他出頭。那小子精心設局埋伏,卻遭反殺,司幽族的那個老家伙想必也沒臉出手,”鴻天面露譏諷之色。
秦桑神情稍緩,更加疑惑,既然不是為仙童出頭,鴻天召見自己做什么。
只見鴻天上下打量秦桑,突然道:“兩枚符印先后消散,另一人是那童子請的幫手,看來也是被你殺的。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心智和實力定然出類拔萃,罕有人能及,正是老夫要找的人!老夫身邊正缺少可用之人,你可
愿為老夫效命?”
秦桑一愣,沒想到峰回路轉,鴻天的目的竟然是想要收服自己?
“大人是要晚輩投靠?可晚輩乃是外族之人……”
秦桑猜不透鴻天要讓自己為他做什么,語氣斟酌著回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不僅僅是人族的想法!
“無妨!道門傳人更好,說不定有奇效!”鴻天斷然道。
聞聽此言,秦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處秘境的畫面,心中頓時有了猜測。
心湖之中,能和道門扯上關系的,只有那座島嶼,以及島上的秘境。異人族老祖弟子齊聚秘境果然有玄機,現在看來,鴻天對那里也有圖謀。
“你應該猜到了。”
鴻天抬眼,眺望心湖深處,“投靠只是暫時的,老夫也沒興趣收一個外族手下。當然,老夫也不會白白用你,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聽起來,鴻天是在征詢秦桑的意見,沒有逼迫他,但秦桑心知肚明,自己沒有拒絕的能力。事實上,他方才砰然心動,他和琉璃正在尋找重返秘境的辦法,鴻天便送來一個機會。
不過,秦桑也明白,此事絕不簡單,否則鴻天也不會著重強調他的實力。
“為大人效命,是晚輩的榮幸,不敢討要好處。只是,晚輩擔心能力不足,會誤了大人的謀劃。不知大人想要晚輩去做何事,還望明示,”秦桑躬身回道。
他沒有當場應下,也沒有拒絕。
秦桑謹慎的表現正合鴻天心意,鴻天幽幽道:“那里有一些種子即將
成熟,我要讓你替我探查那些種子的下落,最好能采摘一些。你若做好此事,可以自己留下一枚。”
“種子?”
秦桑不解。
鴻天說的'種子'究竟是指的什么,花種、樹種,還是某種代稱?
“時機未至,老夫也說不清那些種子究竟是什么模樣,以什么形態存在,到時候你便能知曉……”
頓了頓,鴻天語含深意道,“這些種子很不簡單,未來等你沖擊合體期時,煉化一枚種子,或許便能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什么,能助我破境!”
秦桑心神巨震,露出震驚之色。
境界越高,能夠幫助破境的丹藥就越是珍稀。
進入大千世界這么久,秦桑也只聽說過寥寥幾種能在突破合體期時發揮效用的靈丹妙藥,無不是奇珍異寶,早已在世間失傳。
秦桑從未奢望過自己能夠得到。
他原本打算,待一切穩定之后,啟程去巫族尋找鬼母和流螢,尋求幫助天目蝶突破的法門。先助天目蝶突破第七變,再反哺自身,可能是最可行的一條路。
此外還有麒麟本源,但世事更迭,麒麟本源能否留存至今,他這個人族修士能否煉化,都說不好。
看到秦桑的表現,鴻天毫不意外,他根本不必用武力強逼,沒有人能夠拒絕這種誘惑!
而且,誘惑不止這些。
鴻天繼續道:“雖然圣地發生了異變,但兩部之爭還要延續,因為涉及到諸多機緣花落誰家,只有這樣是最公平的。原本和你們外族之人無關,我可以力保你參與其中,算是預支給你一些好處。能搶到什么寶物,看你自己的能耐。”
一個接著一個誘惑砸下來,秦桑根本說不出推據之言。
可是,他更清楚明白,誘惑越大,風險越大!
“這么說,那些從圣地出來的道友,目的都是尋找種子?”
“不錯,但你的競爭者不止他們,到了最后關頭,可能會有人不顧面皮,親自出手!”
鴻天饒有興致觀察秦桑的反應,見秦桑古井不波,心下更為滿意,“不過無須擔心,到那時,我也會出手護持于你。”
聞言,秦桑不禁苦笑。
如果鴻天能夠及時出手還好,萬一他反應慢了,自己豈非死路一條?
“大人之前不是說,你們無法進入心湖嗎?”
“我有說過嗎?”
鴻天矢口否認,笑瞇瞇道。
“不過我們確實有所顧忌,不能隨意出手。而且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老夫被牽制在這里,分不開身,所以需要你代我出面。待局勢已定,心湖中的那股力量回落,最終還是要在我們之間見個高低。嗯,做個粗俗的比喻……有一鍋美味佳肴,大部分已經被人瓜分,只留下一碗。這一碗,原本應該是給我們這些后進之輩留的。那些老東西占得先機,已經分得滿滿一勺,猶貪心不足,還想伸進來一下,能得手最好,否則也無傷大雅。所以,我們真正的對手其實并不多,不用擔心會得罪那些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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