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首先來到財務處,此時已經晚上9點,但財務處的燈光還沒有熄滅。
林文沒有打擾他們,只是悄悄開啟望氣觀人,隔著門縫望了一眼。
里面工作正忙,包括正副處長在內,一共15個人,仍在不斷地清點財物。在他們不遠處的一個方桌上,一大疊現金整齊地放在一起,在燈光下呈現迷人的金色,與旁邊堆疊的黃金交相輝映,形成財富的波形。
而他們現在清點的,是各式各樣的珠寶鉆石和貴重物品。
這是當時已經被林文的大餅完全噎住心竅的張胖子,因為沒帶夠1500萬現金而拿出來的抵債的珍寶,其中雷處長手上拿的那一顆重達25.6克的藍寶石,就是付給方薇薇的嫖資。
這也給財務處的估值帶來巨大的麻煩,他們不斷驗證珠寶的真假、純度、品質和瑕疵,并找來一大堆資料用來盡可能準確地估算它們的價值。
整個財務處充滿了各種嘆氣、抓頭發、翻書、抱怨和不可思議的驚嘆聲。
而在林文眼中,他們的氣大多都是淡黃色混雜著綠色、白色,偶有一絲深褐色或黑色飄散。
根據法術說明,這應該都是正常人的表現,偶有貪欲,但被職責、操守和法律所壓制。其中雷處長的氣最特殊,呈一個六邊方形的青白色,凝固少動,表面布滿了灰色裂痕一樣的氣。
這應該是表明,雷處長思維頑固,職業操守值得信任,但思想長期處于苦悶狀態。
更多的讀不出來了,林文不是專業的望氣術士,這個法術里面的詳細說明實在太厚了,林文只讀了個總綱和基礎內容,后面還有十幾本相當于牛津詞典一樣厚的內容就暫時放棄了。
而且除了全黑的之外,人的氣不是一成不變的,不是能一眼望穿的,所以知道個大概也就行了。
這樣看來的話,雷處長應該是暫時值得信任的,不必擔心有人中飽私囊。
正想間,不小心把門絆動了。
吱呀一聲,財務處的人立刻就發現了門口的林郡長。
副處長老謝頓時喜笑顏開,他一把把雷處長撥到身后,抓起賬本就一路小跑到林郡長身前。
林文這個時候不想浪費七竅玲瓏心,立馬打住了他的話:“現在算了多少?”
老謝答道:“承蒙郡長的英明領導,已確認資產1106萬,剩下資產估值應該有550-600萬左右。”
林文詫異道:“怎么還多了?”
老謝笑道:“這都是托郡長的洪福啊!珠寶鉆石的估值是變動最大的,黃金雖然較穩定但也有波動,但這些差距不大,主要是那枚波西爾達藍寶石,聯邦的圣女可能會出高價收購。”
林文早就對這個世界的怪異視而不見了,管他什么圣女魔女的,又不能放禁咒,一點蛋用沒有。
他現在只關心一點:“變現麻煩嗎?資金回籠快嗎?”
旁邊雷處長早就一口老槽吐不出來:“郡長,帝國絕對不可能把奢侈品……”
老謝立馬一屁股把雷處長拱開,諂笑道:“這家伙腦袋有毛病,小時候被驢踢了,林郡長千萬別往心里去。”
林文沒理他:“你們趕緊變現,盡快把資金回籠,最好不要有損失。這都是災民的錢。”
老謝一拍胸脯:“林郡長深明大義,愛民如子,這是長山郡萬千民眾的洪福啊!請林郡長放心!屬下一定不負郡長所托。”
林文被這個副處長惡心得不行,本來還想說兩句的,但心竅仿佛被油污所堵,話到嘴邊吐不出來。
正想轉身走時,雷處長又跳出來說話了:“這是做不到的,珠寶等貴重物品不是必需品,若想賣得快,必然是賤價,若想高價,必然得慢慢出售。”
副處長老謝氣得耳朵都冒煙了,千叮嚀萬囑咐,還是沒拉住這頭犟驢,一把揪住老雷的衣領,也不顧郡長在這里了,暴喝道:“你不會說話能閉嘴嗎?老子辦事要你來教?你怎么知道不能又快又好?”
老雷頂嘴:“你想賣得快,就變成了買方市場,人家就敢壓價!”
老謝啵嘴:“我買你祖宗,壓你爺爺!”
林文煩不勝煩,說道:“那就盡快,在現金用完之前到賬,能賣多少賣多少!”說完轉身就走,沒有理會身后咣當當直響的打鬧聲。
回到郡長辦公室,找到辦公室副主任袁志門的家庭住址和座機,一個電話把他從床上拖起來,吩咐他立刻向總督府發報,要求第七建設總團的工程隊折返繼續施工,長山郡有錢支付他們的工程款了。
又研究了一會重建施工圖,心中思慮已定,沒有任何猶豫,林文往郡長大椅上一靠,直接進入夢鄉。
自從成為郡長之后,他每晚都是在這上面睡的覺。
與此同時,遠在淡陽都的總督盛懷軒,依然還沒有入眠,他坐在椅子上,佝僂著腰,一口一口地抽著煙,把自己埋在煙云青霧之中,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的總督,不再像一個大權在握的高官,而像一個發愁今年收成的老農。
“懷軒。”一個中年婦女推門進來,“別發愁災款的事情了,你又不是皇帝,帝國本部不把災款撥給你,你難道還要起兵去搶嗎?”
盛懷軒按滅一個煙頭,又抽起一根。
中年婦女看他緊皺眉頭的樣子,笑道:“你還真有這個想法啊?不管去不去,來,先把參湯喝了,身子要緊。”
盛懷軒喝了一口參湯,眉頭略松:“懷秀啊,你說我調青軍怎么樣?”
中年婦女懷秀想了想:“你是想去挖老劉的根,還是想截國會山的老爺們的銀子?”
盛懷軒搖搖頭:“我要截龍州向帝國本部上交的黃金。”
懷秀嚇了一跳:“這陛下兜不住的。”
盛懷軒笑道:“龍興君會幫我兜住的。”
“李龍……”懷秀哽了一下,還是沒敢叫皇帝的名字,輕聲說:“陛下的壓力也很大,要不你別這樣吧,最近你太咄咄逼人了。幾位大長老都對你有些不滿。”
“這是沒辦法的事。”
盛懷軒搖搖頭。
“他們這樣卡我,是想置我于死地,這次水災給了他們借口和向我進攻的炮彈。東秦州的變革絕對不能中止。”
懷秀還想勸道:“可是……”
盛懷軒一口喝凈參湯:“懷秀,你不懂,只要我內部不出問題,我就固若金湯,內部要是垮了,別說這種臺風了,就是一根小指頭,我也會倒下。”
虛弱只是暫時,強盛的力量又回到了總督身上,他翻開文件,說道:“我現在只擔心一點,長山郡那小子頂不住壓力。他要是被整垮了,我會有一個破綻。”
懷秀輕輕幫他按著肩膀:“你說你怎么忽然想到給他節度權的?”
盛懷軒想到當時的情景,笑了起來,說道:“懷秀,你不知道那小子,在見到他以前,光看履歷,英雄之后,英雄之行,我是十分期待的。”
“結果一來,你猜我看到的是什么?”
懷秀很喜歡這樣的對話,這讓她想起他們年輕的時候,捧哏道:“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個官場老油子,滴水不漏,滿嘴奉承,圓滑狡奸,你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情嗎?”
懷秀想了想:“上當受騙了,以為他也是靠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來獲得官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
“猜得真準!我當時就想趕快把他打發走,過幾個月再換人。沒想到這小子后面給我來個驚喜,他先后找我要了錢,資源傾斜扶持,免稅權合并稅務返點,自由貿易權,帝國主干計劃重點區域,新金融試點,這六項。你仔細想想。”
懷秀素有才干,仔細思考一陣后,不由驚嘆道:“這都是長山郡最需要的,他只提了這五項,而沒有提其它的帝國策,證明他仔細研究過長山郡的發展。如果是我來,想精準地提出這五項,最少也得深入長山郡研究一年。這絕不是溜須拍馬的弄臣。”
“對啊。”盛懷軒笑著說:“可惜的是,這五項我都不能答應,然后那小子臉都青了,以為他奉承一陣,我就能掉進他的坑里,太年輕了。”
“可不是嗎?”懷秀靠在他的背上,輕聲細語:“你答應任何一項,都是你的沉重負擔,以現在的形勢,你也要不來。”
“然后我以為他沒轍了的時候,他忽然找我要了節度權。”
“你能理解嗎?那種孤注一擲的態度,那種我什么都沒有,但只要任我施展,我就能換一片青天的氣勢。”
懷秀笑道:“然后你就動心了,我知道,你就喜歡這樣的人。”
“就像你一樣。”
“就像我一樣。”
兩人同時說道,相視一笑。
“但現在,我有些后悔了,我的敵人不能奈何我,但他們可能會轉頭去攻擊那小子。他畢竟年輕,不懂帝國內部傾軋的殘酷,我擔心他可能會被整垮。”
“而我現在分身乏術,很難直接幫助到他。長山郡現在情況也很危險,災后重建是個必然要填的窟窿,否則會出大亂子,聽程秘書說,長山郡內部也有很多反對他的人。”
“他現在日子肯定非常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