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的第一天總結會開完,即便沒用仙人指路,林文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
“黃明蕭。”
林文打斷了還在詳細給特派監督人員講解勞動餐的分發監督工作的黃明蕭。
“你這樣干不行。”
“遇到問題就堆人,你監督我我監督他,一層層補丁打下來,這事情還能做嗎?”
黃明蕭一震,忙問:“林郡長,那怎么辦?”
“很簡單,每一個點位指定一個勞動者來分飯,就放在桌上,一人一碗,他自己最后選。”
“監督者只作簡單的監督就行了,別搞那些特務的一套。”
黃明蕭楞了幾秒鐘,忽然狂喜道:“林郡長英明啊!這樣分飯的人想要吃到最多,每碗飯就必須平均,否則多的一定會被別人選走!”
“還有,做飯做菜的工作就從災民婦女中選,她們勤儉持家、用有限的食物做出豐盛飯菜的能力比你請的那些大廚強一百倍。”
“還能創造就業,后勤工作都從她們中選。”
“讓她們自己選出代表來監督工作,監督者就監督代表可以了。”
“你這樣搞,行政成本無限擴大,要么事情辦砸,要么正府崩潰。”
這是林文有史以來說出的政治水平最高的話,其本質也不過是初高中課本中殘留的一些知識而已,卻如同撥云透霧、一下子驅散了長久縈繞在黃明蕭心中的迷茫。
黃明蕭幾乎都癲狂了,他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他感覺林郡長好像天空正中的太陽一樣,其煌煌之威,使所有困難險阻都融化了。
“英明啊,英明啊,林郡長英明啊……”
他好像壞了的留聲機一樣重復著這幾句話,望向林文的眼神中充滿了熾烈的狂熱。
林文難以忍受男人用這種眼神看他,要是七仙女還差不多。
于是留下一句:“你研究下細節,好好干。”就溜了。
——
自那之后,工程進度簡直開了掛一般,一天簡直能干兩天的量,但林文卻嚴禁黃明蕭加碼。
“就按這個量安排,你一次規劃兩天不就行了?”
“這本身就是正常的量,現在是超常發揮。”
“萬一有一天遇見了困難,或者我有事不在,進度沒有跟上,你的規劃不全亂了?這對大家士氣是不是打擊?向前壓縮簡單,向后推遲就麻煩多了。”
黃明蕭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但林郡長說完就跑了,沒有給他發問的機會。
這疑問堵在心口也不行,于是他便找到了林郡長家里。
還是那個他在當鎮長期間就住的破屋子。
即便升職到了郡長,他也沒有更換,甚至連一點裝修都沒有加上。
誠然,長山郡的財政非常困難,但一個郡長,也算是帝國里一號實權人物了,完全有資格給自己換一套更大更好的房子,也沒人能置喙。
但林郡長顧全大局,竟然愿意忍受如此清苦樸素的住處,也要先給災民重建家園,著實令人崇敬。
一推開門,就看見林郡長像尸體一樣躺在床上。
白秀玉和一個白頭發的小女孩,正一上一下。
幫他按摩手臂和大腿。
還有三個小孩子在屋里嬉戲玩鬧。
黃明蕭當然不會有任何歪念,在他暫時還沒碎裂的固有觀念看來,白秀玉這種災民出身的女子,能進入郡政廳成為林郡長的生活秘書,那簡直是走了大運了,這完全是林郡長的憐憫。
以林郡長的身份,再多十個八個女孩子來伺候他,也實屬正常。
但林文卻不這么認為,他睜眼看到黃明蕭來了,立即坐了起來。
“黃明蕭,你門都不敲的?”
黃明蕭愣一下,說道:“抱歉,我想事情去了。”
“算了。”
林文也不好追究,畢竟在他看來也不太光彩,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用法術,他的身體還不能完全適應長久的勞動,為了第二天的勞動不缺斤少兩,導致模版效應降低,善緣減少,他不得不搞一些恢復性措施。
畢竟,他現在干一天就能有十來點善緣,還沒用法術。
簡直就離譜。
“好了白秀玉你去陪孩子玩。”
“白丫頭你也去。”
白頭發的小女孩站起來,卻沒有立即離開。
林文嘆了口氣,這是那天救回來的女孩,她的境遇比想象中的慘多了。
龍心善為了把她拐回來,殘忍地殺害了她全家七口,但帶回來后才發現,她不僅患有嚴重的白化病,還患有酸血癥和先天性神經退化疾病,治療她的費用遠遠超出她本身的價值,而且本身體征不合格,不能用作器官活體供體。
因為做了一次蝕本買賣,大怒的龍心善將她暴打了一頓,仍進了垃圾坑,但奄奄一息的女孩竟然奇跡般的挺了過來。
后來被一個爪牙發現,就把她拉出來當了雜役。
那是她的第一個依靠。
可惜沒過多久,那個良知未泯的爪牙,就因為放跑了一個奴隸,被當作了活體供體,摘光了器官。
那時,她其實也已命不久矣。
本來他們的命運就會像塵土一樣消逝,沒有人記得他們,就像他們沒有來過一樣。
但幸運的是,她遇見了林文,本該在這個世界上嘎然而止的痕跡得到了延續。
帶著那個爪牙的一部分。
因為還有一個因他而活下來的人記得他。
天水化傷術治好了她所有的疾病和傷痛,只有頭發和皮膚的顏色沒有恢復。
救出來之后,她還算配合,把過去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說了,但只有名字不愿意說。
但這也沒關系,由于是白秀玉照顧,干脆跟著她姓好了,就算是白家姐妹好了。
這幾天她恢復得很快,也適應了白秀玉的照顧,甚至能幫她做事。
但就是有了一個怪癖,她特別喜歡林文用手指觸摸她的額頭,如果不給,她就會賴在林文身邊不走。
對此林文真的很無奈。
雖然性別不太對,但林文總感覺不太吉利,仿佛她將來有一天,會把他這個總是作出“愚蠢的歐豆豆”的動作的家伙給砍了。
“算了,物理世界的flag而已,無所謂了。”
林文手指輕點她的額頭,這丫頭立刻露出笑容,轉身加入小孩子的嬉鬧中去了。
“好了。”
林文臉色不善地看著黃明蕭。
“你有什么事?”
黃明蕭滿腦子都是災民的事,沒注意到林文的表情。
“林郡長,按照現在這個進度,最多不超過一個月,第一批居所就應該建好了。”
“建成之后,該怎么辦?要空置嗎?還是提前給一部分災民先住進去?”
林文冷笑道:
“怎么?先住帶動后住?你腦子壞了嗎?”
“第一批居所全部給兒童和病患,然后是婦女和老人,最后是青壯年男人。最終基本完工之后,才按人頭和家庭正式分配。”
黃明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可如果這樣的話,第一批房子的價值反而會比后面的低,如果最后他們被分配到,同樣會有人覺得不公平。”
黃明蕭深諳民政事務,知道若出現“不公平”這三個字,就像再美味的大餐,那怕只混進去一星半點的狗屎,那就完全變味了。
“你真傻,真的。”
“無非是有人嫌棄房子里住了病患老人女人不吉利,這種封建迷信思想就用封建迷信思想對付就好了。”
“要用魔法擊敗魔法,懂嗎?”
黃明蕭迷糊了:“什么意思?”
“我再去住一晚上不就好啦?”
“大仙睡了一晚上的房子,誰敢說不吉利?”
林文打了個大哈欠,重新躺了回去,沒有理會黃明蕭那如同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而又充滿了熾烈崇拜的眼神。
“還有什么事?沒事就走吧。”
黃明蕭走出門外,還能聽到里面的聲音:
“白丫頭,我警告你,不要每次都搞多余的小動作,叫你按那里你就按那里,這個位置尤其不要動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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