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大門在鼻子前關上。
但李清月瓷娃娃般的臉蛋上卻沒有半點失落或生氣,大大的眸子里神光流轉。
“小哥哥喜歡仙子呢……”
晚上。
李清月專程跑來和姐姐睡一塊,半夜時輕聲在她耳邊說:“姐姐,姐夫說他喜歡黑絲。”
“什么是黑絲?”李凜月一愣,她的衣飾長裙全是御用服裝師一手包辦的,從沒聽說過黑絲這種東西。
李清月奶聲奶氣地說:“就是黑色的絲制長襪。”
“你哪學的這么多怪話?”李凜月拍了一下妹妹的額頭,“小小年紀不學好,盡攪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明天給我把《宮廷禮儀學》抄三遍。”
李清月撅起小嘴,“姐姐真壞,不理你啦。”
跳下床噔噔噔的跑回自己臥室里了。
“這孩子……”李凜月嘆了口氣,但思緒轉瞬被繁復的軍務占領,這件小事很快被忘之腦后了。
第二天。
李凜月專程去視察食物后勤供應。
她本身是沒有這個差事的,公主是榮譽封號,不是職位,本身也不能認領別的職位。
現在父親連戰連勝,她才有權力做這件事,否則元帥部里是必然有反對者詰難的,后勤官員也不會聽從她的命令。
她只能通過旁人來控制權力,李凜月非常想改變這個局面,而父親的勝利就是轉折的契機。
林文混在一大堆追隨者中神游物外。
小化身術真的是個非常神奇的法術,這個法術的妙用遠不是說明上那一行短短的文字能概括的。
只要用得好,它是完全能當作底牌的,是他絕地盤翻,以弱勝強,跨階殺敵,暴打黃毛拯救小師妹的殺手锏。
一路上,各路追隨者不斷地瘋狂獻殷勤,賣力地展現自己,個個表現得如同火眼金睛,洞若觀火,明察秋毫的神探一般,對各路軍需官,管理員,后勤負責人橫挑鼻子豎挑眼。
只有林文一個人默默地一句話不說。
李凜月滿腦子都是復雜糾葛的線團,百萬級軍隊的軍需是非常非常繁瑣的事務,光后勤的主要管理者就有二十多人,次主要的有兩百多人。
而各個庫管的頭就有上千人了,想要徹底厘清是非常困難的。
追隨者們和負責人們爭吵不休,一些被迫前來的高級將領冷眼旁觀,李凜月感覺到壓力山大,大長老已經騰出手來確保了關鍵軍需品的基本秩序,上層搞鬼已成為不可能。
現在能搞事的就是下級官員。
如果李凜月處理不好,她就沒有理由再來插手軍隊事務。
正煩惱間,她忽然想起林文還沒說過話。
為這位未來的丈夫吹吹風,豎立威信,也是必要的。
想了想,李凜月選了一件已經明了的小事,喚道:“小文,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追隨者的目光齊齊集中在林文身上,嫉妒和冒酸水的不在少數。
“啊?”林文從睡夢中驚醒,“發生什么事了?”
這種態度立刻就引發了不滿,但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沒有貿然跳出來展示自己的粗鄙。
一人溫和地說:“小文吶,公主殿下正在視察倉庫后勤……”
他事無巨細的把整個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刻意豎立自己形象的同時也在從側面顯示這個家伙的無能和憊懶。
“哦。”林文終于聽明白了,“要我清理渣滓了對吧,早說嘛。我等了好久了。”
轉身從一位追隨者懷中掏出手槍,
那人不滿道:“你干什么?把槍還我?”
林文置之不理,走上前去,看了那群主要負責人一眼。
“嗯,你是黑的。”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那個主負責人滿臉驚愕地倒在地上,似乎不敢相信他就這么死了。
然而林文的動作并沒有停止。
“你也是黑的。”
“黑的。”
“黑一半。”
砰,大腿中槍。
“草,你都黑穿地心了。”
“四分之一黑,算了。”
轉瞬之間,林文斃了四分之一的人,打瘸了四分之一的人。
他現在打手槍的技術極為高超,又快又準,毫不含糊。
當眾人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把前方的主負責人處理完了,正在向后方的次主負責人走去。
“你在干什么?”
“快!快攔住他!他瘋了!”
“衛兵!衛兵!”
一位高級將領喝道:“李凜月,你的人在搞什么!”
李凜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道:“林文,你干什么?快回來……”
林文卻忽然轉身,黑洞洞的槍口正指向她。
“你……”
槍口噴出火焰,槍聲響徹倉庫,李凜月驚得后退了一步,卻發現她沒有中槍,而是她身后的一人中槍倒下了。
“柏克!”
高級將領唾沫橫飛,暴喝道:“快,快拿下他!他是刺客,他是叛徒!他要刺殺公主殿下!”
林文冷笑道:“張大你的狗眼看看,那人手持利刃,從后背接近公主想干什么?”
李凜月猛地側身,果然看見那人右手袖中藏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而且他的位置正在她背后。
兩名皇家禁衛撞破倉庫天窗,跳進來護在李凜月身邊。
他們轉身過來,面向眾人,渾身上下冷光閃爍。
從后方涌進來的衛兵都不敢再動,只圍在外面,形成一個半包圍圈。
那高級將領臉色鐵青,指著林文怒喝道:“你為什么濫殺無辜?”
林文冷笑一聲:“什么叫無辜?他們合謀刺殺公主,我豈不能殺?”
“你憑什么說他們合謀?即便有嫌疑,也要經過元帥部的審核,誰給你的權力在這里殺人?”
“我說合謀就合謀,我想殺人就殺人,你若不服,上前一步試試?”
“你!”
高級將領的臉從鐵青轉為鐵紅,怒罵道:“你太狂妄了!你知不知道你犯了死罪?我出去就能把你斃了!”
“你斃。”
“你以為我不敢?”
他狠話不斷,但始終沒有上前一步。
林文失望地轉過身,這個人也是全黑的,但身無彩鳳提示殺他有大量惡緣,應該是有什么別的原因。
不過,如果他主動惡意致命攻擊林文,林文可以反殺且不會有任何惡緣。
但這家伙慫了,那就算了。
林文一槍又斃掉了一個次主負責人,那人剛剛松了口氣的神情還殘留在臉上沒有消失。
在場所有人都繃不住了。
“你是不是瘋了?”
“快攔住他!他已經瘋了!”
“住手!”
“衛兵衛兵!”
“皇家禁衛,你們干什么吃的,快攔住他!”
但皇家禁衛只攔在公主身前,冷冰冰的聲音如同一把寒刃,“禁止任何人靠近殿下!否則視為刺殺者!”
砰砰砰砰!
槍聲極快,林文狂打手槍,一旁的架子上全是彈夾,換了一個又一個,根本不用擔心子彈不夠用。
衛兵們也不敢上前,將領高官們內訌,他們上去找死嗎?
次負責人們鬼哭狼嚎,四散奔逃,但都逃不過林文的手槍射擊。
他射得極快極準,次次正中靶心,躲在那里都不管用。
槍聲接連不斷,呼喊聲也是接連不斷,厲聲警告的,人身威脅的,好言勸告的都有,但林文置之不理。
很快,就有更高級的將領沖了進來,這些人是認識林文的。
“林郡長!放下槍,有話好好說。”
林文答道:“稍等,我把他們殺完就來。”
一人怒道:“林郡長!你搞清楚了,這里是軍營,不是長山郡,你的節度權在這里不管用!你濫殺無辜,我們可以用軍法處置你的!”
林文笑道:“你可以查查這些死人,但凡有一個無辜的,我隨你們處置。”
說話間又有幾人中槍躺地,次負責人像受驚的鳥獸一般向另一面擠去。
倉庫是個很大的房間,皇家禁衛護著公主在中部區域,入口處是追隨者、將領和衛兵,另一面是貨運用的大鐵門,一般是不開打的。
中間有一段是無遮掩的平地,敢往這邊跑的人都已經中槍倒地。
而入口這邊又沒人敢上去,只能看著他追殺那些軍需官。
一個更高級將領說到:“殿下,林郡長是您的人吧?請您下令讓他住手。”
李凜月猶豫了一下,知道她必須出聲,否則對于整個皇派都非常不利。
“小文,回來別殺了!讓軍事審判庭來審理他們。”
林文隨口答道:“殺完了再審理,死人不會說謊。”
公主的追隨者們一下子跳起來了:“你說什么?”
“你竟然不聽殿下的命令?”
“還不快回來,不然就開除你的粉籍!”
那將領似笑非笑地說:“看來公主殿下也沒辦法掌控屬下嘛。”
李凜月雪白的臉蛋上涌起一抹紅暈,喝道:“回來!小文!”
林文簡短地答了一個字:“等!”
槍聲更快了。
公主臉上漲得通紅,追隨者們更是罵聲一片。
高級將領們見公主也約束不了,只能親自上陣,但只換來了一連串的槍聲做為回答。
這邊的事情很快傳到元帥部,幾名元帥立刻作出反應,準備調兵包圍倉庫,但符文玉提出了個更加陰險的建議。
他裝作憂慮地說:“林郡長是強大實體集團的首領,是三權的擁有者,為了避免事情鬧大,我們還是通知陛下來處理吧。”
李龍興此時正親自在前線,帝國軍自大勝以來,反推進教皇國領地,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才出發到前線坐陣。
戰線的拉長,導致后勤的供給尤為重要,這也是李凜月今天去檢查的原因之一。
李龍興知道事情后,很快明白這是符文玉踢過來的皮球,立即答道:“讓尚連山去制止林文,把一切交由大長老的調查團處理,林文等我本人回來處理。”
很快,倉庫里就迎來了一位更高軍銜的將領。
帝國元帥尚連山。
尚連山趕到時,也不禁為現場的荒謬和林文的大膽而咂舌。
他知道事不宜遲,深吸一口氣,喊道:“林郡長,我是帝國元帥尚連山,立即放下槍回來,等待調查團處理,他們會給于公正的審判的。”
此時林文基本把黑人殺干凈了,只剩下個位數在和他躲迷藏。
他聽到尚連山的話,心想還得是得低調一點,別好心辦壞了事,高聲答道:“好,稍等。”
一把掀開一疊軍用背心,一槍斃掉藏在里面的全黑人。
尚連山沒想到林文連他的話也不聽,急道:“林文,聽我一句勸,放下槍回來吧,聽老人言,不會吃虧的。”
林文微微一笑。
“我林文一生,從不聽人勸告。”
一腳踢飛醫療包,斃掉了最后一位全黑的人。
“除非是對的。”
林文補充了一句,扔掉槍,向他們走來。
在他身后,是滿地的尸體,無數瑟瑟發抖的人。
鮮血在地面上蜿蜒而出,他踏著血,有恃無恐地走來,像地獄里歸來的殺神。
所有人都臉色煞白,高級將領們更是怒火和恐懼交織,尚連山神色復雜。
只有李凜月看著林文,眼里神光流轉,異彩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