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之后，殺青宴正式結束。
送別眾人的時候，注意到李子楓的神情依舊有些郁郁，于是陸柯沒有讓她先走，而是留下來等自己一會兒。
聞言，李子楓有些猶豫，不過想了一下之后還是點頭答應。
就這樣，很快便只剩下了陸柯和李子楓以及兩名助理。
“走吧，看你今天不高興，咱們去外面轉轉。”
陸柯輕輕舒了一口氣：“正好可以醒醒酒。”
“嗯。”
李子楓輕輕點頭，沉默著跟在陸柯后面。
上了保姆車后，陸柯拉下前面的擋板，將前面的助理隔絕開，這樣兩人說話的聲音就不會被他們聽見。
“說吧，今天你怎么了？”
陸柯從車載冰箱里取出一瓶果汁交給李子楓后關心問道。
“也沒…沒什么。”
李子楓看了陸柯一眼，低著頭小聲說道。
“沒什么你會這么不高興？”
陸柯笑著問道。
李子楓沉默著沒有回答。
看到李子楓這副模樣，陸柯也有些頭疼。
不過越是如此，陸柯也愈發斷定，李子楓心里確實有事。
“要不這樣，咱們也學著黃蓉玩一個游戲怎么樣？”
陸柯心里一動，笑著提議。
“嗯？”
聽到陸柯的提議，李子楓好奇地看向他。
“就是這樣，等會兒呢，我來猜你為什么會不高興，如果我猜的對，你就說點頭，如果不對，你就別說話，行不行？”
陸柯問道。
在《射雕英雄傳》中，黃蓉曾這樣戲弄過歐陽克，所以陸柯才會如此說。
李子楓自然也知道書中的這個情節，她略一思忖之后，便點頭答應。
“首先，你今天確實有些不高興，對不對？”
陸柯問。
李子楓頓了頓，還是點點頭。
“那讓你不高興的事，是不是和你的事業有關？”
陸柯再問。
李子楓搖搖頭。
“嗯？”
陸柯見狀心里一動，問道：“難道和人有關？”
李子楓看了他一眼，輕輕頷首。
“和人有關的話……”
注意到李子楓的臉頰上生出一抹紅暈，陸柯問道：“這個人是不是和你的感情也有關？”
李子楓把頭幾乎要埋在膝蓋里，再次輕輕點頭。
問到這，陸柯心里隱隱有了一個猜測，不過他對于這個猜測很是不可思議，有些試探地問道：“子楓，那個人不會是你之前所說的暗戀對象吧？”
“唔！”
這下李子楓倒是沒點頭了，但是卻把臉藏在膝蓋中發出了肯定的回答。
看到李子楓這副模樣，陸柯哪里還會不明白？
他臉上露出一抹既錯愕又無奈的苦笑：“你…你什么時候發現——喜歡我的？”
陸柯現在的心情很復雜。
如果說李子楓不是他徒弟的話，他完全可以直接開口拒絕，然后和她再也不見，可是偏偏李子楓是他的徒弟，這就讓他在做出各種反應的時候必須要考慮到李子楓的接受能力，畢竟他是真的把李子楓當做了徒弟培養，不想看她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與此同時，陸柯也知道，既然李子楓對自己生出了這種不合適的情感，自己必須馬上將其斬斷，否則拖得越久，傷害越大。
也因此，陸柯心中也有幾分慶幸，幸虧剛才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李初桐，否則李子楓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聽到陸柯的詢問，李子楓身體微微一顫，只感覺皮膚都開始隱隱發燙。
她把頭藏在膝蓋中，沒有回答。
陸柯自然也不期待著能得到李子楓的回答，他心中念頭急轉，想著要怎么去勸說李子楓。
然而，
想了半晌后，陸柯還是沒有頭緒。
畢竟他和李子楓之間的關系太復雜了。
就在陸柯的沉默中，李子楓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她慢慢抬起頭，臉頰緋紅，雙目滿是羞澀地快速瞟了陸柯一眼，然后又迅速躲開，囁嚅道：“師父，我…我是不是…讓你很為難？”
“豈止是為難？”
陸柯以手扶額，苦笑道：“我現在都有種負罪感了。”
他剛才其實也在反省，自己在與李子楓的接觸過程中，是不是不經意間做出過什么讓她誤會的行為，或者說出過讓她產生歧義的話。
可是想了半晌，他卻始終想不出答案。
自從與李初桐確定關系，他在與異性接觸的時候，都會非常注意分寸，除了必須的禮節接觸之外，他幾乎再沒有和任何異性有過親密接觸。
李子楓雖然年紀小，但陸柯自認也是一直保持這個基本原則。
因此他很困惑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會讓李子楓對自己產生了這種不該有的情感。
“師父，你沒做錯什么。”
似乎猜到了陸柯心里在想什么，李子楓小聲道：“是…是我自己沒有控制好……”
聽著李子楓這小心翼翼的回答，陸柯更加苦澀了，他能感覺的出來，李子楓對自己的情感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
沉吟片刻，陸柯試探問道：“子楓，你知不知道，你對我的這個感情……”
他一咬牙，還是繼續道：“是注定沒有結果的。”
聞言，李子楓的臉色猛然一白，身體也微微顫抖一下。
她雙目無神地盯著手里的果汁包裝，雙唇緊抿，一言不發。
既然話已經說開，陸柯也就不再猶豫。
他注意觀察著李子楓的表情，隨時預防著她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繼續道：“你也去過師父家許多次了，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我和你初桐姐的感情是很深厚的，對不對？”
李子楓眼眸中露出一抹黯然，輕輕點了點頭。
陸柯見狀心里松一口氣，他剛才是真的擔心當自己提到李初桐的名字后，李子楓會露出那種怨恨的目光。
如果那樣的話，陸柯只能選擇和李子楓一刀兩斷了。
畢竟相比于李子楓，陸柯和李初桐的感情還是要更加深厚的。
現在既然李子楓只是表情苦澀，卻沒有怨恨，那就說明她對自己還沒有情根深種，現在處理的話，一切還來得及。
“子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么時候……”
陸柯沒有把話說完，李子楓依舊明白了他的意思。
再次飛速瞟了一眼陸柯，精致的臉頰上又紅潤幾分，李子楓小聲道：“我……我也不知道具體什么時候，反正…反正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
話是這么說，但李子楓其實心里卻隱隱知道，自己對陸柯的喜歡，應該是從飛云獎頒獎典禮上，陸柯為自己解圍的時候開始的。
雖然那次的危機在陸柯的干涉下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似乎沒有生出什么波瀾，可是在她的心理卻是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的。
因為當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母女二人那種無助。
盡管她們那時身處人頭攢動的頒獎典禮會場，可是李子楓卻分明感覺好似身處無人的荒野，孤獨、無助、彷徨。
也就是在她最無力的時候，陸柯突然出現，然后三言兩語便將問題解決，這讓李子楓不禁生出了一種摻雜這感激與敬畏的復雜心理。
再加上之前錄制《愛情旅社》時她對陸柯的多才多藝所產生的崇敬之情，隨著時間流逝，便不知不覺變成了喜愛之情。
其實當她意識到自己對陸柯的感情開始超脫了普通的師徒情時，李子楓是有些無措的。
因為她也很清楚，自己對陸柯的情感注定沒有結果。
哪怕將來陸柯與李初桐分手，結果也是一樣。
原因只有一個，她是陸柯的徒弟！
尤其是她今年拜師時，才只有16歲，這就讓她與陸柯的感情更不會被世人所看好。
因為一旦將來他們兩人在一起，那么輿論就會認為陸柯當初在收她為徒時就已經心懷不軌！
在《射雕》拍攝之后，她的心理更是變得越發難受起來。
因為她選擇了代償心理來幫助自己入戲，這就讓她在這兩個月的拍攝時間里，幾乎一直把南宮昶當做了陸柯的替代品去演戲——
就如陸柯之前所說，李子楓這種表演方法固然可以很好的入戲，可是卻也會讓她對那個‘暗戀對象’的感情愈發深厚。
《射雕》拍攝完之后，李子楓就驀然發現，自己對陸柯的感情竟然不知什么時候變得非常洶涌了。
之前她還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可是現在，甚至于只是看到陸柯本人，她就會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
心中的理智卻殘酷無比的告訴她，她的這份感情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于是，殺青宴上，她才會如此失魂落魄。
陸柯自然不知道李子楓的心理變化，但是他卻知道一點，自己必須盡快幫助李子楓解開這個心結，否則他們日后根本沒法相處！
但就這么擺事實講道理的開解，是沒有太大用處的。
就在陸柯頭疼到底要怎么開解李子楓時，看到保姆車上一件拍戲時的戲服，陸柯心里一動，想到一個開解她的方法。
“子楓，《射雕》這部戲也拍完了，你有什么感覺？”
陸柯忽然開口問道。
“嗯？”
李子楓微微一愕，不明白陸柯怎么突然把話題轉到了拍戲上來，不過還是乖巧答道：“我覺得拍得很好，大家都很努力……”
“那你覺得，如果我要寫《射雕》第二部的話，從哪里入手比較好？”
陸柯繼續問道。
“《射雕》第二部？”
李子楓想了想，道：“或許……從郭靖和黃蓉的孩子身上入手比較好？”
作為黃蓉的扮演者，李子楓自然知道，郭靖與黃蓉的故事已經全部結束，沒有什么繼續拓展的空間了，這又不是《少顧》那種單元劇，想要開第二部，只能是尋找新的主角。
為了延續上一部觀眾的情感，自然以郭靖和黃蓉的后代為主比較好。
“不錯！”
陸柯聞言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只不過，我不打算以郭靖黃蓉的后代為主角，而打算以楊過為主角。”
“楊過？”
李子楓眼神一亮：“楊康和穆念慈生下的那個孩子嗎？”
雖然她不是專業編劇，但是也立刻就察覺到以楊過為主角的好處，最起碼，相比于郭靖黃蓉后代的‘俠二代’背景，楊過的貧賤出身絕對要更加具有劇情張力，也更加能引起觀眾的期待，畢竟，大家還是喜歡看普通人逆襲的故事。
“對，在我的策劃中，楊過將會被郭靖和黃蓉收養，不過楊康畢竟是因為黃蓉而死嘛，所以楊過便被郭靖送到全真教……”
陸柯稍微講解了一下《射雕俠侶》的大綱。
盡管只是劇情梗概，但在他優秀口才的加持下，李子楓依舊聽得津津有味。
不過，當陸柯說到楊過愛上自己的師傅小龍女時，李子楓的表情頓時一變。
陸柯對此自然看在眼里，不過他卻故意視而不見，繼續講了下去。
不過，他并沒有把故事講完，只是在講到小龍女跳入絕情谷底時，便戛然而止。
“然后呢？”
見陸柯不再講述，李子楓不由追問道：“后面楊過和小龍女怎么樣了？”
“沒有后面了。”
陸柯故意搖了搖頭，道：“故事到這已經結束了。”
“怎么會！”
李子楓聞言一陣失落，眼淚從眼眶滑落，低聲喃喃自語：“怎么在故事里也沒有一個好的結局……”
看到李子楓臉上的痛苦，陸柯心里暗嘆一聲。
不過他知道，自己這時必須要硬下心腸才可以，否則這個故事便起不到作用了。
李子楓本就是一個聰慧的女生，傷心一陣之后，她便立刻意識到，陸柯剛才講的既是《射雕》第二部的故事梗概，可同時也是他們兩人！
她知道，陸柯現在跟自己講那些大道理沒用，于是便通過講述類似童話的武俠故事，來從側面警示、開解自己。
“師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李子楓眼眸低垂，輕聲抽泣著說道：“我…我會控制自己的情感的。”
陸柯沉默著點點頭。
當然，陸柯知道，李子楓現在所說的控制，多半也只是一種無奈的接受，想要真正的放下自己的情感，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這種情況，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結局了。
十幾分鐘后，陸柯將李子楓送回了她自己的住所。
“對了，師父。”
臨下車前，李子楓望著陸柯的眼睛，有些忐忑地問道：“你能不能……把楊過和小龍女的結局改得美好一些，畢竟…畢竟現實已經這么殘忍了，就讓故事有個好的結局吧？”
看著李子楓眸子中的哀求，陸柯心中一嘆，道：
“好。”
聞言，李子楓的表情頓時生動起來，擦擦眼角的淚水，笑著沖陸柯揮揮手，一路不回頭地跑了出去。海書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