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
聽到對方這個問題,陸柯沒有絲毫遲鈍,立刻給出了自己的肯定回答。
和第一個反對者提出的‘陸柯的詩是否具有登上語文教材水平’的質疑不同,現在這名反對者卻是直接將質疑提到了陸柯的學術水平之上。
面對前者,陸柯還能選擇技巧回避對方的詢問,可是面對后者,陸柯只能給出肯定的正面回應,否則這會被對方視為示弱。
而眼看陸柯給出了肯定回答,對方眼睛頓時一亮,大聲說道:“那么你怎么證明這一點?”
隨后,他再次一字一頓地強調道:“要知道,在你的職業生涯之中,可是基本沒有與文學發生過任何交集的!”
他這番話隱含的意思,是你一個不是文學專業的人,有什么能力寫出足以登上語文教材的詩?
聽到對方的逼問,陸柯臉色依舊風輕云淡,慢條斯理地回應道:“首先一點,現在已經是法治社會了,按照現行法律的基本原則,應該是‘誰提出誰證明’,也就是說,你覺得我有罪,那么要拿出我有罪證據的,應該是你,而不是我,否則我完全可以給你扣一萬頂帽子,然后讓你慢慢去證明……”
說到這,看到對方有些微微驚慌的神情,陸柯輕蔑一笑:“所以,你懂了嗎,你說我學術水平不足以登上語文教材,所以應該是你拿出證據來證明這一點,而不是要我去為你的質疑自證清白!”
“好!”
“陸柯這番話說的太解氣了!”
“本來就是這個道理啊,憑什么人家提問什么就要陸柯去證明?”
“誰提出誰舉證,反過來世界就亂套了!”
“我覺得他們怕是根本找不到陸柯學術水平不足的證據,畢竟一首詩的好壞大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聽到陸柯的回答之后,直播間彈幕上一片叫好之聲。
之前看到這些人一直咄咄逼人地質問陸柯,而陸柯只能被動回答的時候,許多支持陸柯的人就已經憋著一股氣了,此時見陸柯突然反擊,他們全都大聲叫好。
辯論現場。
聽到陸柯這突如其來的反擊后,對面坐著的那幾人對視幾眼,均是暗自皺眉。
他們沒料到陸柯要遠比想象中的難纏。
不過對此他們也有所預料,當即很快便又有一人站起來道:“陸先生,我們還需要拿出什么證據?你沒有任何文學專業培養的學術經歷,本身不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嗎?”
“那又說明什么?”
陸柯一攤手:“如果我是學醫的,我沒有醫學背景就去行醫,這自然是犯法的,如果我是學外語的,在對外語一竅不通的情況下就去當翻譯,這也是不對的……可是我們現在討論的是文學,還是文學創作,有誰規定寫詩要經過相關專業的考核,沒有達到四六級就不可以寫詩了嗎?”
“可是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那么你如何創作出優秀的詩作?”
被陸柯一頓搶白,對方有些急了,大聲道:“文學創作的確不需要文憑就可以創作,但是那如何保證最基本的文學性,如何保證你作品中的價值觀與審美符合時代的需求?”
“那么——”
陸柯的回答依舊不急不躁,與對方的臉紅耳赤形成鮮明的對比:“我想請問,古代的那些文豪巨擘,有誰經過了文學創作培訓?駱賓王七歲所作的‘詠鵝’,至今依舊流傳,那么他是哪個大學哪個教授的高徒?”
“至于說如何保證我作品的價值觀與審美符合時代的需求…”
陸柯拿出手機,找到一張圖片,展示給鏡頭道:“這是我在參加辯論之前請人做的調查——目前為止,我全部的幾首詩在‘詩詞網’的瀏覽量達到了5.64億,留下了共735.12萬條評論,其中好評占據了93.5……如果說這個還不算什么的話,那么我請第三方調查機構在網絡上邀請了超過八百名語文老師進行的一次調研或許也能說明一些問題:在這次調研中,這八百名教師幾乎全都表示我的詩很有意義,既能考察學生們對詩詞中典故的掌握,也能培育學生的正確價值觀。”
聽到陸柯這番用數據佐證的回答,反對者張張嘴,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應付。
既然陸柯敢拿出這些數據,那么顯然這些數據就是真的,不怕他們去復查。
相比之下,他們只是空口無憑的質疑陸柯,就顯得有些擺不上臺面了。
“哈哈哈,陸柯干得漂亮!”
“沒錯,咱們就是用數據說話!”
“把他們駁斥的是啞口無言啊。”
“還說什么陸柯的詩怎么符合現代審美,他的詩能夠被傳播出去,就恰恰證明了陸柯的詩符合我們的審美!”
“陸柯不是文學專業畢業就不能寫詩了,天王老子也沒這個權利!”
“難道現在應該羞愧的不該是他們這些文學系教授嗎,非但教出來的學生沒誰能寫出一首好詩,就連他們自己,又有什么大作傳世了?”
“那意思就是,我不會寫詩沒關系,但你要是寫詩,我就抨擊你?”
眼看陸柯再次把反對者反駁的說不出話來,彈幕上一片歡樂。
辯論進展到這個時候,只看陸柯和那些質疑者的表現,大家已經基本確定了,陸柯在這場辯論中的勝局已經奠定,因此直播間的氛圍很是輕松。
盡管在場的眾人看不到直播間的彈幕,但是陸柯那從容不迫的氣場已經讓這些質疑者感到了沉重的壓力。
他們的頭上也開始滲出層層的細汗,一個之前沒有想過,但是現在卻越來越清晰的念頭開始浮現在腦海——
萬一,萬一這次他們在辯論中被陸柯給擊敗了,那他們以后要怎么面對公眾?
這個念頭一出,這些人頓時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底冒出,直讓他們渾身發顫,面色蒼白。
來之前,這些人無疑是非常意氣風發的,在他們看來,陸柯固然在娛樂圈闖出了偌大的名聲,可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25歲的年輕人。
況且,在文學研究領域,在座的哪一個不是浸淫數十年?
難道在辯論中他們聯手還能被陸柯擊敗?
因此,他們從沒想過失敗后自己會遭遇什么樣的困境。
此時眼見面對他們的質疑,陸柯見招拆招,非但將他們的攻勢游刃有余的一一化解,反而還趁機占據了主動權,這讓他們不禁開始焦躁起來。
一股不祥的預感開始在幾人之中蔓延。
但可惜,到了這時,他們就算是想要退出都已經不可能了,只能是繼續硬著頭皮走下去。
‘只不過……’
這些人對視一眼,均是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一絲相同的意思:‘該質疑的繼續質疑,但與此同時,咱們該給自己留條后路了。’
在座的這些人,要說在學術領域的成就,或許沒有太多能拿得出手,但要說對形勢的把握,還是很有兩把刷子的。
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頓時便起了保全之心。
于是,有人便站起來說道:“就如陸先生你所說,你的詩的確被許多人所喜愛,也傳播的很廣,但是有一點你卻是沒法反駁的,那就是你的詩缺乏專業性!”
此人侃侃而談:“我也曾讀過你的詩,就拿‘行路難’來說吧,你這首詩在格律上就……”
巴拉巴拉……
這人說了一大堆挑刺的話,最后卻話音一轉,道:“但是,如果你受過專業的文學培訓的話,那么在我看來,以陸先生你的才華,肯定能把這首詩創作的更完美。”
“咦,他這是什么意思啊?”
“看上去像是在質疑陸柯,但怎么覺得哪里怪怪的?”
“他們好像是在給陸柯出主意改進詩歌?”
“啊,我明白了!他們這是在招安!”
“沒錯,就是招安!”
“他們這是眼看辯論不過陸柯了,就決定把陸柯納入他們那一邊。”
“好家伙,如果不是各位解釋,我還沒反應過來。”
“別人是打不過就加入,人家呢,是打不過就把你拉過來。”
“既然大家都成了一家人,那辯論的結果可不就是不重要了嗎?”
“陸柯別答應他們!”
“沒錯,不能答應他們。”
“他們想打就打,想停就停,最后表示一番善意還得欣然接受……呸!”
明白了反對陸柯之人的意思之后,彈幕上頓時一片唾棄。
觀眾們能看出來的事,陸柯自然也看得出來。
說實話,雖然不滿對方質疑自己的詩能否進入語文教材,但是如果能借此被這些文學領域的正統人士所接納,陸柯還是樂意的,畢竟他的岳父李文長就是其中一員。
而且背靠大樹好乘涼,混進體制之中固然少了一些便利,但是卻也能獲得許多助力。
但是……
看著對面幾人眼中那高傲的眼神,好像接納自己是他們付出多大的恩惠一樣的表情,陸柯冷冷一笑,道:“我承認,如果我接受過文學培訓,或許能把詩創作的更好一些,但是……”
陸柯的話音猛地一轉:“那樣一來,卻也會讓我失去了文學創作的自由,而在文學創作領域,一個開放自由的靈魂,要遠比正規專業的技巧重要的多得多!”
盡管陸柯沒有動手,但是這幾名反對者卻感覺自己的臉被陸柯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們又驚又怒。
沒想到在自己釋放出善意的情況下,陸柯竟然會如此不給面子的拒絕。
但——
陸柯可以不給他們面子,他們卻不能不給自己臺階下——
再沒臺階的話,他們可就要撅死在這了!
想到這,他們對視一眼,交換一番眼神之后,有了決定。
“哼!”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教授面帶慍色的站起身,冷道:“陸柯,我們承認,你在詩歌創作上的確有著非凡的才華,可是,如果沒有經過專業文學培訓,僅靠一時的靈感,那么你的成就將注定止步于此,無法繼續向前一步!”
“不錯!”
不等陸柯回答,另一名教授也站起身道:“陸柯,你還年輕,心高氣傲很正常,但是你必須要知道一點,僅靠一時的靈感與抖機靈,是無法讓你撐過整個創作生涯的。”
“你以為我們質疑你的詩不能入選教材是為了什么?為了故意貶低你嗎,不,不是的!”
又有人起身說道:“我們是不忍心看你走彎路,誤入歧途啊!”
眼看原本的辯論現場突然歪樓成了對陸柯的勸誡大會,直播間的彈幕有那么一瞬間竟然暫停了片刻。
人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給驚住了。
什么意思?
合著這次的辯論其實他們是為了陸柯好?
不讓陸柯的詩進入教材是為了避免陸柯走彎路?
“爺笑了,他們的臉怎么這么大?!”
“他們說的太認真,以至于我一時之間都不明白到底是他們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
“我見過洗白的,但沒見過這么給自己洗白的。”
“天底下什么事都能用‘為你好’解釋唄?”
“我只聽說過‘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的,還從沒聽過‘不讓你成名是為了你好’的。”
“我只能說,不愧是做到教授的學者,這邏輯能力簡直滿分。”
彈幕上一片嘲諷。
不只是直播間的觀眾被這些人的腦回路震驚了,陸柯也是被他們的言語震動了三觀。
好半晌,他這才反應過來,嘴角露出一抹譏誚:“按照各位老師的意思,我還要感謝你們的監督與愛護了?”
“也不必如此說。”
這幾人多少還是有點臉,沒有直接承認下來,但還是開口說道:“我們承認,此次的做法是有些過激,但是,我們對你的拳拳愛護之心,還是有的,我們也只是不想看你的才華被名聲所累……”
“那我就多謝各位老師的好意了。”
不等對方說完,陸柯便不耐煩地揮揮手,直接開口問道:“所以,那各位老師現在是同意我的詩入選教材了?”
聞言,那幾名教授對視一眼,盡管心里一百個不愿意,此時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