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律師,這次真是麻煩您了!”吳光耀對著趙冰禮貌而尊重的說道。
眼前的人,讓自己不得不尊重!
兩人的境界,亦不可同日而語!
趙冰是那種為國為民的人,18歲就敢刺殺封建王朝的攝政王;歐美留學歸來,在內地法院贏得了‘再世包公’的美譽;在廈門任內曾與英吉利交涉,收回鼓浪嶼租界;抗瀛戰爭期間,在桂省率領三千抗瀛學生軍,開展游擊戰打擊敵人。
而吳光耀的本質是保全自己,先富裕自己,再考慮報效祖國和人民。
“有什么麻煩的,我是執業大律師,干的就是這種事!”趙冰看著吳光耀,雖然才來港島幾個月,眼前人的名字,卻不止一次聽說過,顯然屬于青年才俊,而且還是最頂層的那一種。
“不管怎么說,您是德高望重的人,能為我們應訴,我感到很榮幸!”吳光耀說道。
“我有件事情不明白,你應該不缺那幾十萬港幣,又何苦去和那四大洋行的人對簿公堂。雖然我才來港島幾個月,卻也明白這四大洋行意味著什么,值得嗎?”趙冰看著吳光耀,好奇的問道。
意味著什么?
吳光耀當然明白,四大洋行都是港島開埠之前,就興起的洋行。
最厲害的當屬怡和洋行,在港島甚至有這樣一句話‘未有香港,先有怡和”。
說的就是怡和洋行先是在內地販賣鴉片,然后又參與策劃的鴉片戰爭,最后清政府賠了港島,所以才有了這個說法。
港島開埠過后,這些洋行對早年的發展,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值得,雖然目前港島是英吉利的殖民地,卻生存著90以上的華人。如果我退縮了,那以后的華商的地位,就會下降,洋資就會覺得我們華商好欺負;如果我抗爭了,華商亦會明白,自己的權利需要抗爭,而不是靠人設施。”
“就像您當初帶著3000多學生兵,打游擊抗東瀛一樣,明知道不是那些訓練有素的東瀛兵對手,大家為什么還是會選擇抗爭。”
見吳光耀說起自己的歷史,趙冰顯得略微激動,顯然回憶起當初的抗戰歲月。
“好,需要抗爭,不能退縮!”
吳光耀突然想起一件事,覺得自己應該做一份自己的貢獻。
“趙律師,聽說你在辦學?”
趙冰心里一喜,莫非這位想捐款支持辦學!
“恩,最近和內地來的幾個學者,正在籌備新亞書院,這是一家中文學院。此時的港島在英吉利的統治下,向來輕視華夏文化,有人譏諷港島是“文化沙漠”。所以,有些事,我們也必須做!”趙冰擲地有聲的說道。
“好,這是好事!我愿意每年出資10萬港幣,贊助這所學校。”
趙冰心里一喜,10萬港幣起碼能讓學院的規模擴大幾倍,這位年輕人還真是重視教育。
聽說,他自己還有一所海事學院,雖然是為自己企業服務的,但起碼學生是真的學到了本領。
“那太好了,那天我叫上幾位好友,和你聊一聊學院的規劃,以后你就是新亞書院的創始人!”
吳光耀沒有拒絕,新亞書院后期將會和幾所書院,合并而成后世港島中文大學。
自己有必要終身監督這所大學,避免以后不被國外勢力利用。
當吳光耀知道,會德豐和環球航運開庭時間的時候,吳光耀就知道喬治·馬登必會來港島。
所以派人盯著遠東船務的辦公地方,喬治·馬登一來,就啟動新一輪的社會輿論。
本來稿子都已經提前寫好,文章影射會德豐掌門人喬治·馬登來港,其目的昭然若揭,無非就是走通關系,讓法律向遠東船務傾斜。
所以,開庭前的第四天,喬治·馬登一下飛機,就被吳光耀所知曉。
然后就是幾家報紙開始報道,當然,不少中文報不敢得罪會德豐,只能就事論事,不發表偏向的言論,這已經是給吳光耀的面子了。
不過,東方日報作為港島銷量前五的報紙,影響力還是蠻大的。
這讓吳光耀慶幸,當初辦了這家報刊,讓自己有了一份力量。
其中最給面子的還是《工商日報》《星島日報》兩家華人頂級報紙,直接轉載了這個新聞,讓吳光耀感覺,華人還是團結的。
喬治·馬登渾然不知,不緊不慢的休整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打算去拜訪一些議員和法院的人。
至于總督那里,喬治·馬登認為這種小事,還不至于驚動總督!
不過,很快喬治·馬登就感覺到異常,這些議員雖然沒有拒絕自己,但是說話卻不爽利,言語之間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藏。
這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港島還是不是四大洋行的港島,區區一個華商,這些人竟然還感到為難?
回到公司,招來負責人伊諾,詢問道:“你給我說說港島最近的形式,我為什么感覺,那些議員和法官竟然有些為難?”
伊諾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老板居然碰壁了,看來自己要挨一頓罵了。
“此時內地正在解放粵省,港府上下都擔心港島不保,所以人心不穩。再加上環球航運最近利用輿論壓力,博得港島人的同情,怕是港府都不愿意這個時候,偏袒我們會德豐。還有匯豐銀行目前明顯是站在環球航運那一方,所以這場官司怕是很難贏!”
喬治·馬登怒了,港島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位屬下居然不提前告知自己,讓自己就像一個猴子一樣,在那些港府議員和法官面前出丑。
“混蛋!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既然港島形勢這樣,你還遞上起訴書?你是豬嗎?要收拾他吳光耀,不知道等以后嗎?”
伊諾委屈極了,自己本想撤訴,結果你電話里二話不說,就揚言要來港島給環球航運好看。
自己不冤嗎?
不過伊諾不敢和這個普魯士風格的老板爭辯,不然飯碗不保啊!
“是我考慮不周,對不起,老板!”
“哼,關系我都走了,其余我也沒有什么事了,你自己看著處理吧!我希望你下次做事,能不能長點腦子,不要事事都讓我來給你擦屁股!”
正所謂,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喬治·馬登灰溜溜的準備回到倫敦,把這邊的爛攤子交給了伊諾。
10月14日,粵州解放,港島大震!
殖民地政府調集軍艦、軍機嚴陣以待,同時大規模調兵遣將,打算負隅頑抗。
內地實力絕對沒有問題,就算是英吉利舉全國之力,也不是內地的對手,這是無須懷疑的。
連美利堅支持的民國都已經失敗,更何況一個落魄戶!
連美利堅率領的聯合大軍,幾年后都敗了,更何況一個敗家仔!
只是,港島一旦現在就收回,以后如果西方封鎖內地,那還如何了解外面的世界,如何引進人才和設備。
但這個道理,只有吳光耀這個后世之人,和那幾位高瞻遠矚的人才明白!
至于其他人,只能聽天由命!
茶肆、飯店等公共聚集之地,都在討論這個事情,大家無一不是充滿了擔心!
這些人為什么來港島避難,還不就是怕嗎?
所以,這個時候港島的人,還是懼怕的!
從這時候開始,港島的房價雖然在猛漲,但是地皮就無人購買,便宜的一塌糊涂。
知道歷史的吳光耀,怎么會放棄如此大好的機會。
在這一年之內,儲備足夠的地皮,等1954年的時候,再準備蓋高樓,豈不是發達了!
地皮將在1951年,內地參戰朝戰的時候,開始回暖。
因為那個時候,港島人心里明白,內地無瑕再顧及小小的港島,怕是臨時不會收回了!
環球航運和會德豐的官司,在10月16日準時開庭。
法庭外,聚集了很多的記者,他們都想了解這場官司的第一手消息。
法庭內,賀遠章站在了被告席上,神色自如;和原告席上,臉色不自然的伊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原告方,請你說說你要控告被告的事件和理由!”
“是,法官大人。遠東船務在6月底賣給環球航運兩艘萬噸貨輪。在簽訂合同的時候,被告方使用英鎊分期支付。在英鎊貶值的時候,故意鉆合同的空子,不考慮匯率的變動。所以,我請法官大人,考慮一下實際情況,協調被告方給與我們一定的經濟補償。”
“被告方,你覺得呢?”
“我不同意,被告方的老板剛從倫敦回來,和倫敦的公司亦有交流。倫敦的不少公司,在這次英鎊貶值當中,都存在這個合同問題。但是,大家都是本著合同具備法律效應,繼續執行合同。合同不是兒戲,亦沒有同情和憐憫,所以在港島這個以英式法律為基礎的地方,亦不能特殊對待。”李冰大義炳然的說道。
此時,法官已經知道,環球航運不會退縮,不然就不會做了這么多工作。
先是利用輿論,接著走訪匯豐銀行和布政司,這一切都顯示,他們的老板不想和談!
不過會德豐是港島的四大洋行,為港島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如果自己一點不考慮,那也是不通人情。
雖然法律無情,但是人有情啊!
這法官和喬治·馬登交好,雖然喬治·馬登沒有進一步逼迫自己,但是法官也不想會德豐輸的太難考!
雙方律師辯論了一會,法官和陪審員交流了一陣!
“我宣判,綜合實際情況,環球航運需要補償本次原告損失的十分之一,也就是6500英鎊。綜合理由如下:這份合同屬于不完整的合同,沒有規定匯率變動的情況,該如何處理這種事,雙方都有一定的責任。所以本著友好協商的民事訴訟,做此判罰。環球航運如果對此事有異議,可以延后上訴。”
如此判罰,環球航運一方,心里非常不爽!
不過吳光耀卻交待過,雷聲大,雨點小。
只要在三分之一以下的補償,環球航運都認!
不要把精力繼續浪費在這這上面,搞錢要緊!
“環球航運服從判決!”李冰和賀遠章等人交流了一番,開口說道。
李冰其實心里還是不爽的,6500英鎊就是10萬港幣,這得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