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3月初旬,香港的媒體突然報道:和記國際(和記洋行)在海外的投資,包括英國、澳洲、東南亞等地均出現不同程度的虧損,尤其是在印尼的業務,遇上全球石油危機之后,更是產生了1億多港幣的壞賬。
消息一經媒體傳播,投資者大量拋售和記國際的股票;
和記國際在1972年3月巔峰時刻,市值高達72.5億港幣,股價達44港幣每股;
如今,和記國際的股價只有4港幣,不及巔峰時期的十分之一;
和記國際已經陷入嚴重的財政危機之中,有關公司倒閉的傳言滿天飛。
長實大廈。
吳光耀拿著和記洋行的具體資料,認真的看了起來;
越看越覺得祈德尊是個人才,要不是股災和石油危機,和記洋行怕是超越怡和,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正是因為祈德尊,和記洋行也才陷入現在的困境;
這就是所謂的成也祈德尊,敗也祈德尊!
此時,和記國際一共有7家上市公司、285家子公司及聯營公司,可謂體量龐大;
七家上市公司分別是:和記國際、和寶、屈臣氏、和記地產、都城地產、均益倉、海港工程。
1954年,祈德尊出任和記洋行董事局主席,當時的和記洋行不過是一家小洋行,和會德豐屬于聯營企業;
1963年,祈德尊向會德豐集團收購其屬下的上市公司——萬國企業的控股權;
其后,祈德尊通過萬國企業收購了未上市的和記洋行全部股權,并將萬國企業更名為‘和記國際’;
自此,相當于給和記洋行注了一個上市企業的殼,說以說‘和記國際’亦是‘和記洋行’。
從六十年代中期開始,和記國際進入急速膨脹的新時期;
祈德尊利用部分投資者看好洋行股票的心理,通過發行新股展開了一系列的收購活動。
1966年,和記國際先后收購了屈臣氏、德惠寶洋行、泰和洋行,三家歷史悠久的進出口洋行;
這三家商行與和記國際,組成了和記集團拓展進出口貿易、及批發零售商的核心。
自此,和記洋行從眾多洋行中脫穎而出,但是和記洋行并沒有停下擴張的步伐;
1969年,和記國際透過發行優先股集資7200萬港幣,收購了著名的黃埔船塢30的股權,并取得了黃埔船塢的控制權;
這是和記國際發展史上的一個很重要里程碑,它奠定了然后‘和記黃埔’發展的堅實基礎。
和記國際收購黃埔船塢后,立馬重整該公司業務,并開始起了多元化發展:
首先,黃埔船塢在紅磡興建一座貨柜碼頭,開始貨柜運輸業的發展;
其次,黃埔船塢與華資地產公司合作,成立都城地產公司,欲發展黃埔船塢剩余土地;
最后,在1970年,和記國際透過黃埔船塢,收購了港島的大型貨倉集團——均益有限公司。
黃埔船塢和均益倉這兩家公司在九龍、本島,均擁有大量的廉價地皮,令和記國際一舉成為香港最大的地主之一,僅排在吳氏家族之下。
1973年,黃埔船塢將船塢(造船)、船舶修理等業務,與太古船塢合并,成立了聯合船塢有限公司,并在青衣島投資興建新興船塢;
黃埔船塢則加強地產及貨柜運輸業的發展,黃埔船塢和均益倉組成香港國際貨柜碼頭有限公司,投得葵涌7號貨柜碼頭;
加上葵涌6號貨柜的部分股權,國際貨柜公司一舉成為香港第二大的貨柜碼頭經營集團,僅次于環球碼頭的4個葵涌貨柜碼頭(收購日本公司擁有的5號葵涌貨柜)。
在1970年,和記國際又相繼成立了和寶有限公司、和記地產有限公司,并將它們上市,進一步壯大了和記集團的聲勢。
和寶有限公司,主要的附屬公司是德惠寶洋行、泰和洋行,其經營的業務主要包括:進出口貿易、商務、機械、汽車銷售、建筑材料供應等等。
放下手中的資料,吳光耀陷入思考;
雖然家族辦公室及自己的一眾屬下,勸自己無需考慮太多,直接介入收購即可;
但是吳光耀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不想惡意收購,更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有意針對英資;
更何況,祈德尊還算吳光耀的朋友。
所以,能友好收購最好,不能友好收購,那就暫時放一放;
待和記集團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和記洋行必屬于吳光耀的;
哪怕是匯豐銀行,也爭不過吳光耀。
不過在這之前,自己有必要給匯豐銀行上上眼藥!
和記洋行。
祈德尊急得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思考對策。
本來,和記集團旗下各上市公司的股價雖然大幅貶值,但集團并沒有把這種情況反映在賬目上;
反而,和記集團打算賣出一部分土地,賣地的收益、都城地產上市籌集的資金,用于維持和記國際的純利,以及用于派息用途;
這個策略雖然冒險,但只要股市回升,和記洋行的難關自然就度過了。
可是如今,和記洋行的處境被港島的媒體深挖出來,一下子曝光了處境;
那么和記洋行就非常的被動了!
祈德尊最先想到的就是向匯豐銀行求助,至于光大銀行那里,祈德尊已經不敢想了;
因為和記銀行業已經欠下光大銀行整整8億港幣,占整個和記洋行債務的三分之二了;
光大銀行無疑已經是和記洋行最大的債權人,其中4億港幣還使用了15和記國際股份質押;
再配合港島突然爆出和記銀行的投資情況,以及整個港島媒體都在一面倒的不看好和記銀行;
祈德尊心里也明白,吳光耀此時要是對和記洋行沒有想法,那自己也太天真了!
倘若匯豐洋行能再借貸2億港幣,讓和記洋行能支撐一段時間,吳光耀未必會拉得下面子來個明搶。
收購一般分為善意收購和惡意收購,而吳光耀一向好面子;
所以,祈德尊認為,只要公司有能度過難關的助力,吳光耀就沒有機會。
在祈德尊找上匯豐銀行之前,環球集團召開了一次股東會議。
會議上,吳光耀臉色不太‘好’,未發一言;
反而是賀遠章義憤填膺,拿出一疊資料,遞給匯豐銀行的桑達士和沈弼。
桑達士和沈弼此時心里咯噔一下,環球集團這是想踢開匯豐銀行嗎?
賀遠章說道:“匯豐銀行作為環球集團的重要股東,本應該維護環球集團的利益,可是匯豐銀行這些年,大舉借貸給港島的船東,扶持了一位位大船東,給環球集團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失。兩位作為環球集團的董事,莫非一點不懂商業規則嗎?”
桑達士還好,反正自己快退休了,雖然還占著匯豐主席的位置,但匯豐銀行的權利已經開始慢慢移交個沈弼了;
沈弼臉色則掛不住了,本以為坐上了匯豐大班位置,可以在港島呼風喚雨,沒想到今天居然被人呵斥了!
沈弼沉聲的說道:“匯豐銀行雖然是環球集團的重要股東,但匯豐銀行更是一家商業銀行,貸款是我們的主要業務”
高珂快速反駁道:“雖然貸款是匯豐銀行的主要業務,但作為一個公司的重要股東,首要的責任就是保證不侵犯公司的權益。匯豐銀行作為環球集團的重要股東,知曉環球集團的整體布局,亦從環球集團這里得到了一些商業信息;可以說,匯豐銀行這些年大舉貸款給航運公司,損害了環球航運的根本利益。致使環球航運的競爭對手越來越多,導致環球航運如今不得不減船來抵御風險。請問,兩位環球集團的董事,匯豐銀行是不是一邊賺這環球集團的分紅,一邊扶持環球集團的集團的競爭對手?”
桑達士和沈弼兩人此時心情糟糕透了,也復雜極了;
倘若環球集團和匯豐銀行鬧翻,甚至環球集團將匯豐銀行告上法庭;
那么匯豐銀行手中的環球集團股份,還能不能保住?
其實,吳光耀早想敲打匯豐銀行一番了,特別是沈弼上臺之后;
一直以來,環球航運為匯豐銀行帶來了大量的分紅,匯豐銀行無論如何也不該貸款給那些船東;
雖然入股的時候,沒有簽訂書面合約;
但是作為小股東,損害公司的利益,那么大股東是可以提出訴訟或者協商解決,以將小股東的股份回購。
自1966年以后,環球航運就沒有再打造過新船;
而到了1967年,世界航運業務大爆發,匯豐銀行那里還忍得住,所以大肆給港島的其它船東借貸。
當時的情況,吳光耀是知道的,但卻沒有強硬干涉;
因為,環球航運已經掌握了主動權,就連日本的造船業都被環球航運的訂單下滿,無法再接業務;更何況匯豐不貸款,還有其他優惠貸款,直接何必做惡人。
不過現在嘛!
吳光耀打算好好的清算一番!
你沈弼不是很牛嗎?
自己倒要看看,你怎么接招!
吳光耀就是玩了一出一箭雙雕之計,即敲打了沈弼,又讓匯豐銀行后續不敢在和記洋行上和吳光耀唱反調。
要知道,此時的環球集團雖然航運業務下降,但依舊是世界航運巨子;
更重要的是,環球集團的貨柜碼頭、航空業開始發力。
所以,匯豐銀行決對舍不得環球集團的股份!
桑達士看了吳光耀一眼,想從吳光耀臉色能發現什么;
到底是環球集團有意驅趕匯豐銀行,還是環球集團只是想給自己的繼任者沈弼一個下馬威?
結果讓桑達士失望了,一向自詡很了解吳光耀的桑達士,依舊不知道今天這次股東會議,吳光耀到底是什么意思?
“吳先生,事已至此,我們還是應該通過和平的協商來解決此事,你說是不是呢?”桑達士開口說道。
此時,沈弼還在犟,桑達士只能自己來謀求雙方的和平了!
吳光耀舒展了一下裝相,開口說道:“其實,我應該早提醒你們!也是我的錯,大意失荊州;只看到環球航運大殺四方,沒有顧慮到后院(港島)會起火。如今,港島的包宇剛、趙從衍、董云浩、馬登家族、施約克家族等等,紛紛擁有大量的船只;而環球航運和他們相比,價格并無優勢,反而成本比他們高(人工工資高),以至于如今業務紛紛倒戈。”
桑達士和沈弼一聽,頓時覺得有幾分道理;
環球航運的海員福利,高于其他船東的海員20以上,運營成本大增;
再加上包宇剛采取長租、董云浩有臺島做后盾、會德豐和太古洋行更是英資;
倘若環球航運不是海員素質高,一開始占據了高點(搶占市場),這些年未必有如此成績。
沈弼頓時窘迫了,種種原因表明,匯豐銀行這個股東,似乎確實做了對不起環球集團的事;
倘若環球集團真要鬧,一定會獲得很多人的同情他們;
就算匯豐銀行能繼續拿著環球集團的股份,那么環球集團也可以將匯豐銀行安排在環球集團管理之外;到時候,匯豐銀行恐怕連環球大廈都踏不進了。
這樣一樣,環球集團賺多少,分紅多少,匯豐銀行可能就不能監督了!
沈弼服軟道:“事已至此,我覺得我們雙方都有錯誤,倘若環球集團要求我們不肯借貸給其他船東,我們匯豐銀行一定會遵守的。”
沈弼的這種和稀泥的態度,吳光耀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和憤怒,但最后還是選擇了不做置評。
最終,賀遠章出面,宣布解散了這場會議!
桑達士和沈弼兩人抱著忐忑的心情,離開了環球大廈;
兩人都知道,匯豐銀行決不能損失環球集團的股份,但也承擔不起今天的責問;
倘若匯豐真的承擔了這個責任,那環球集團會不會趁機讓匯豐銀行交出股份呢?
所以,哪怕是桑達士,也認為匯豐銀行只能和稀泥!
兩人離開之后,吳光耀的臉上瞬間變成了笑臉,和前面的黑臉完全不同;
讓賀遠章、高珂、吳顯朔三人,心里忍不住想到,老板/父親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賀遠章笑著說道:“老板這一招,可謂是一石三鳥之計!”
吳光耀笑著反問道:“我認為是一石二鳥,你卻說一石三鳥,多的那一鳥是什么?”
賀遠章說道:“這其一,自然是好好的給沈弼上一課,讓他以后少動環球集團管理的心思!這其二,自然是有利于老板最近的收購案,讓匯豐不敢在這上面卡我們的脖子。這其三,環球航運上次大舉租賃船只給‘光耀家族辦公室’,影響了一些經營,匯豐銀行最近頗有微詞,相信不會再有怨言了。”
吳光耀點點頭,賀遠章分析的很有道理!
“你還少說了一點!”
“老板,請指教!”
“環球航運已經決定了大舉減船,以后這個鍋,匯豐要背一大半!”
“哈哈,老板說的是!我們只要稍微散播一點輿論,港島商界就知道,匯豐的這種行徑是不道德之舉;那么環球航運業務減少,怕是要怪罪他們身上。”
吳光耀今天的行為,和澳門的何宏晟清理葉漢如出一轍;
何宏晟為了將葉漢清理出澳門娛樂公司,對葉漢在外面舉辦賽狗先是視而不見,最后直接利用葉漢是澳娛的股東,卻在外面利用澳娛從事另外的賭博事業,侵犯了公司利益為由,直接讓葉漢不能踏進賭場一步;
最后,何宏晟更是直接要求葉漢將股份賣給了鄭裕桐;
至此,何宏晟徹底掌握了澳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