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寰宇橫著高頻刀懸在自己脖頸旁，面甲下阿瑪迪嘴角微微拉扯，牙冠繃緊。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要為了這個改造犯跟我動手？”
話音剛落，刀刃猛然一擠，圖靈清晰地看到切入了一點阿瑪迪脖頸處的外骨骼，并且震顫的分子還在不斷擠出密集迸射的火花。
“我需要糾正你三個錯誤。首先，不是我什么意思，是你們罪策局什么意思。”
“其次，這是九科編外組的雇傭兵，不是罪犯。而且他已經完成了我的懸賞，馬上就要成為正式雇員，你最好想清楚你的所作所為。”
“最后，你還沒資格跟我動手，至少在今天晚上過去之前，你的動力爐都會把你鎖成王八。”
巫寰宇面無表情，娓娓道來，每說一句阿瑪迪隱藏在面甲下的神情便難看一分，聽到最后更是感覺到徹底的侮辱。
王八？
對方的處刑人系統提示圖靈之前自然是聽在耳朵里，加上以前獲取的部分信息，大致也能推算出處刑人裝甲的使用需要各種程度上的授權。
行動上級把你使用權限鎖死了，那不就是只成了個鐵殼王八么？
阿瑪迪胸口不斷隆起又縮下去，裝甲胸口的活動單元不斷拉開伸縮，顯然是氣的不輕。
“今天的事情我會如實報告給菲利烏斯督察。”
“那你們需要讓我向巫山極匯報一下么？”
巫寰宇持刀輕輕拍了拍阿瑪迪的面甲，雖然遮住看不到臉，不過想必已經是快黑成鍋底了。
“最后的最后提醒一句，這里是夜州，你們罪策局最好給我收斂一下在米克頓那邊的作風。”
聽著頭盔和刀背接觸的輕響，阿瑪迪神色一變再變，胸口劇烈起伏著，最后仍是被他狠狠咽了下去。
想要快一步抓人結果被人抓了個現行，自然是無話可說，職級比自己高的巫寰宇就算言語再刺激，阿瑪迪也只能忍下去，干癟地冷哼一聲后便帶著山貓小隊退后一步站到了一旁。
這算作戰上級，但巫寰宇不是他的體制上級，他不會，也沒必要給巫寰宇什么好臉色。不過他很快就將怒火轉移到了一邊的灰狐身上，頭盔上的光學傳感器牢牢鎖著圖靈，對于他使用山貓小隊成員擋刀的行為耿耿于懷。
這場小小的對峙看來是以巫寰宇的勝利告終，從等級上來看也理應如此。
這時，閃著紅藍警燈的九科部隊才在雨中姍姍來遲，走下來的警員看到這有些劍拔弩張的一幕，不由自主放緩了腳步，看著巫寰宇的臉色。
一小隊穿著深藍色警用外骨骼的人員踩著雨水走到巫寰宇旁邊報告情況，看到圖靈幻肢上提著的白頭鷹尸體，皆是一愣。
“這是……白頭鷹？”
“死了？”
幾人看著灰狐，視線有些驚疑不定。
白頭鷹作為經營“化纖”多年的首領，死在一個九科的雇傭兵手里，未免有些駭人聽聞。
也就是這兩聲，把周圍的其他警員也吸引了注意力，紛紛注意到提在圖靈幻肢手底下的殘骸就是白頭鷹的尸體。
“不是要活捉嗎？怎么死了？”
“死狀真凄慘……是那邊的雇傭兵做的？”
“他好像是改造人……”
“行了。”
巫寰宇抬了抬手，將周圍那些不算精銳的警員聲音壓了下去。
“白頭鷹宣告死亡，由九科擊斃。本次圍剿行動進入收尾階段。擴大范圍，把白頭鷹的零部件全部撿回來，那些東西目前來說還算是遺體和證物。”
巫寰宇快速部署吩咐下去，高頻刀噌然收回了自己的腰間，走到了圖靈身前。
“灰狐？”
“你好。長官。”電子眼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人，圖靈回答，又順勢在后面補了個長官。
這種被九科的警員圍在中間的感覺讓他十分不適，毫無安全感和主動性可言。
第一次用機械蟲見到對方，這個人還是用法醫的身份出現在自己滅殺“化纖”成員的現場。
罪策局的裝甲外體流線型較多，而九科的裝甲，尤其是巫寰宇身上這一套處刑人系統，則是機械硬表面切割的紋路和凸起更多，整體偏硬朗，九科的標志位于左胸上，在雨水下輕微呼吸著藍色光芒。
圖靈著重觀察了對方的腿部引擎的單兵飛行科技，白頭鷹也有類似的東西，可惜自己沒機會拆解其中的技術。
“你完成了懸賞，對我們來說結果還算不錯。但是對于白頭鷹的懸賞是活捉，現在他死了，其中遭遇損失的情報信息需要從你的賞金要扣掉相應的價值。”
扣錢？
圖靈眉頭一皺。
自己都一頭扎進來了，自然不可能讓九科就這么把自己錢給扣了。
事情進行到現在這一步，思前想后沒什么意義，接下來應該嘗試更多的攥取利益和探查信息，補足自己曝光在九科高層視線中的風險。
白頭鷹透露出的蟲巢組織，還有所謂的變革，以及最近某些不同尋常的事情，九科一定有答案，只是看自己能得到多少了。同樣，罪策局污點在前，對于九科需要提起一定的戒心。
“白頭鷹不是我殺死的。”簡單思索后，圖靈看著巫寰宇迅速回答
“嗯？”巫寰宇眉頭一挑。
之前大部隊和圖靈的位置不近不遠，周圍的其他地區圍剿“化纖”現在也沒少打，加上雷暴天氣，少有人能察覺到那道攻擊圖靈和白頭鷹的光束。
“在我抓住他之后，有其他人干掉了他。”
圖靈指了指白頭鷹頭部的焦糊窟窿。
四周活動的一些警員也聽到了兩人的交談，頗有些驚訝的目光注視著圖靈，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撿漏的。
畢竟圖靈的實話實說，聽上去更像是撿了尸體后編出來的。
巫寰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招來旁邊兩個外骨骼警員，并示意圖靈跟在自己身后。
“你跟采樣組交接一下現場的情報，然后跟我說一下詳細的情況。”
……
十分鐘后。
這是九科行動指揮車的內部空間，巫寰宇和圖靈坐在中央的金屬座椅上，另外兩個跟上來的外骨骼警員站在門口，圖靈總覺得有種審訊的味道。
圖靈將和白頭鷹接觸后遭遇的情況基本都告訴了巫寰宇，只是純粹的描述，不加任何猜測。
“基本就是這樣，我跟他爭斗不下的時候，白頭鷹被一發爆頭，而且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能量光束武器。”
對于戰斗中的細節，除了子體寄生需要隱瞞外，圖靈便沒有太多藏拙。尸體就在那里，自己背后八根幻肢也不是擺設，九科和巫寰宇不會看不出來，沒有偷著隱瞞實力的必要。
不過圖靈著重點出“白頭鷹身負重傷”這一點，強調自己只是運氣好。
而巫寰宇著重詢問了圖靈關于光束的形象后，并摸著下巴沉思了一番。
“有很多武器都能實現這一點，具體的情況要等到白頭鷹的尸檢報告出來或許能夠做出進一步的推測。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么？”
“我聽到白頭鷹說了一個叫‘蟲巢’的詞，像是一個組織名。”
圖靈斟酌著說道，話音剛落，便看到巫寰宇眼中精光一閃：
“蟲巢？他具體是怎么說的？”
“他說讓我帶他逃跑，并告訴我關于蟲巢和社會變革的秘密。當然，我拒絕了。”
門口頓時傳來液壓關節嘶磨的聲音，兩個站崗的外骨骼警員明顯有所反應，但很快抑制下去。
巫寰宇沉默了兩秒，點了點頭：
“蟲巢，是一個大型的構裝者組織……你是改造人，應該知道構裝者這個統稱的詞吧？”
圖靈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恐怖組織，屬于罪策局常年針對的犯罪團體，不過他們的成員也從未在夜州活動過。這不算什么機密，等到今晚過去，你也有資格在九科中查閱一些基本信息。”
說到這里，巫寰宇便點到為止，不再多說，至于“變革”更是只字未提，明顯是暗示他別再多問。接著巫寰宇拿出了終端機，在上面點了點，輕輕一劃。
“你的檔案現在已經正式進入了九科內登記，目前你已經是九科的雇員了。對于雇員的疑問，羅旺會跟你講解清楚的。總之作為雇員在九科做事，我們不會過問你的過去，也不用知曉你的真實身份，只需要你按照‘雇員’的規章做事就可以
白頭鷹畢竟是你抓住的，加上你帶來的情報，他的死亡仍然要扣掉四分之一的賞金。事情到此為止，你要注意謹言慎行。”
說完，巫寰宇便不再多言，起身雷厲風行地走出了門外，一名警員跟在他的身后，另一位則是負責引導圖靈離開了指揮車。
這就算結束了？
圖靈本以為還要像加入威爾遜公司那樣，九科會給出一些簡單的協議和章程，沒想到巫寰宇在自己終端機上劃拉兩下就算完。
看來這“雇員”的職位，也不過如此。也有可能是巫寰宇權利較大，可以一切從簡。
交談過程中，圖靈并沒有告訴巫寰宇山貓小隊干掉了一隊雇傭兵的事情，那樣會讓九科內矛盾激化而不會讓矛盾轉移，吸引更多不必要的視線。
而因為各種因素，巫寰宇也不會跟圖靈詢問或是猜測兇手的身份和動機等，這讓整個談話簡化了不少。
外骨骼警員全程無言，將圖靈帶出指揮車后便轉身離開，淅淅瀝瀝的雨中，一個肥胖的身影迎了上來，猛地給圖靈一個擁抱：
“灰狐，我就知道你是最NB的！嘶……”
被外骨骼咯得生疼的羅旺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后退幾步揉了揉兩肋。
“我干掉白頭鷹，你好處不少吧？”
“嘿嘿……”羅旺搓了搓手，一切盡在不言中，“說起來你這身新行頭挺氣派的……怕是整了不少錢進去？”
順著羅旺有艷羨的眼神，圖靈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行了，這個雇員是怎么說法？”
“咱們車上說，這個先給你。”
羅旺說著，將一個特殊封裝的金屬小盒子放在了圖靈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