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河山風月  131、敏感的符皇后

類別: 歷史 | 五代十國 | 五代河山風月 | 我的長槍依在   作者:我的長槍依在  書名:五代河山風月  更新時間:2021-04-14
 
史從云的大軍停留在正陽,正好趁機好好休息幾日。

東面的消息也看是不是傳來,多數都是些捷報,唯一的不順就是壽州的攻城戰。

官家起初以為攻城不順是李谷的問題,為此還責備過李谷,認為他懈怠不前,攻城沒有盡力。

如今自己真到了壽州城下,攻城的主力還是李繼勛帶的一萬多虎捷軍,加上各州丁夫百姓,壽州依舊固若金湯,連攻不下,這才有些明白李谷當初的難。

真的不是李谷不努力,實在是壽州那地方太難打了。

不過不如意的只是壽州的戰事,在其它地方,事情進展十分順利。

到三月下旬,軍中來了個老熟人,居然是之前見過的年輕官員盧多遜。

見面之后盧多遜主動熱情的打招呼:“多日不見,史節帥又屢立奇功,如今身居高位,實在令在下佩服。正陽那一戰我就跟在官家身邊,節帥真是不拘古法,用兵如神。”

史從云聽出了他話里吹捧的意思,不過心里還是高興的,畢竟有人吹自己,哪能不高興:“特使過譽了,只是打了場微不足道的小戰,倒是像盧特使這樣御前走動,能入官家法眼,才是某期盼的。”

兩人寒暄幾句后,盧多遜一面跟著他往大營里走,一面說起正事。

“這次來帶來了官家的旨意,官家讓節帥率軍走盛唐,去攻取舒州。”

“舒州”史從云沉吟一會下,點點頭,舒州他知道啊,在大別山腳下,不是什么要地,也不是堅城,他只是心里覺得不值得,覺得應該把所有兵力集中起來打壽州和廬州,別去管那些地方。

不過這既是官家下的令,他也不敢反對,連點頭道:“某這就動身。”

隨后又招呼到:“來人,擺酒設宴,某要好好招待盧特使。”

盧多遜有些受寵若驚,因為上次見面史從云還只是都指揮使,對他恭敬禮遇可以理解,如今史從云可是節度使了,依舊對他恭敬禮貌,這在武將中幾乎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一時間對史從云好感大增。

史從云則是想,這些官員平時都是御前走動的,消息靈通,信息來源廣,結交他們對自己肯定大有好處,也就收起脾氣,好好款待。

等到酒宴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史從云開始不經意的打聽起來:“盧特使在東面想必也很忙吧,那邊的戰打得那么多,特使又是幫官家做事的人,日理萬機只怕難免。”

“其實也沒什么怎么忙,大事都是李相公和王相公操勞,也輪不到我來操心。”盧多遜放下酒杯道:“這兩天壽州周邊出了不少士兵搶掠周邊百姓的事,為這件事李相公忙得焦頭爛額。”

史從云點點頭,眉頭皺起來:“官家還在呢,他們這么大膽?各軍都使連自己手下的人都管不住么。”

盧多遜搖頭,“節帥有所不知,圍攻壽州的軍隊禁軍只是少數,還有數萬各地征發的鄉兵和民夫,鄉兵不好管,禁軍有膽子,湊在一塊就亂象叢生。”

鄉兵是要自己帶裝備和糧食為國家打仗的,訓練跟不上,紀律性就更不用說了。

“另外就是閬州防御使趙晁做出件令官家也氣惱的事,當初節帥在正陽大敗賊眾,李重進,史彥超都率兵追擊,最終俘獲偽唐軍三千余人,都交給趙晁看守”

盧多遜搖搖頭,“那趙晁以前就以收受賄賂出名,打仗不見他有多厲害,卻在一夜之間把三千多人的偽唐降兵降將給殺了。”

史從云聽到這也震驚了。

“官家又蕩平四海,一統天下的志向,所以做法上也比較寬厚,盡量把天下人都當成自己的子民。

在高平就放了一批河東人,還沒賜給他們布匹讓他們回家。

當初節帥在關中俘虜的近萬蜀軍,官家都下令愿意為大周效力的留下,想要回鄉的盡數放歸,這兩年積累下來得了不少名聲擁戴,怎想那趙晁一夜殺三千多人,把這些名聲都敗光了。”

“官家不處置他。”史從云震驚的問。

“他是趙氏宗族,所以官家沒有追究”盧多遜放低聲音道。

史從云明白過來,大概是看在趙匡和趙宏殷的份上官家沒處理趙晁吧。

心里對趙晁也有些說不出的厭惡

第二天,史從云送走盧多遜,帶著大軍開始往南進軍,準備去盛唐,然后再沿著大別山山麓新軍,到達舒州。

別的到時好說,舒州也不是什么金城湯池,比起壽州肯定好打多了,而且那里不重要,駐扎的士兵說不定很少,大軍一到直接投降也說不準。

可關鍵是要走山路就很煩,習慣了淮南的平原,一想到要去那種望山跑死馬的地方,史從云頓時覺得腳軟。

盧多遜也向他透露一些消息,官家這次不只派出他去打舒州,同時還派出各路兵馬去攻取周邊州縣。

其中人馬最多的一支是趙匡率領的大軍去攻打清流關附近的皇甫暉和姚鳳部。

史從云心里雖然不希望趙匡成功建功立業,不過理智卻告訴他,老趙是有本事的,他出馬十有八九能夠搞定

之后又是漫長的行軍,從正陽到盛唐路比較好走,都是平原,再往南面就不能走直路了,大別山橫亙盛唐和舒州之間,只能繞道而行。

三月末,史從云還在行軍路上,東面就接連傳來大捷的消息。

帶來的人是保證大軍和官家之間聯系傳令兵。

根據他的話,皇甫暉等率部在山下列陣,趙匡分兵一路為前鋒與其交戰。

趙匡自己則帶著部隊繞過山后,從后面偷襲南唐軍。

皇甫暉大驚,軍隊混亂潰敗,他率領部隊進入滁州城,準備斷掉橋梁守城。

趙匡率部立即渡河到滁州城下。

皇甫暉眼見部隊混亂來不及全部退入城中,就給趙匡傳話:“人各為其主的,希望能公平的和你列陣對戰。”

趙匡居然答應這個請求。

皇甫暉率部在城外列陣,趙匡抱著馬脖子,把身體藏在馬肚子下,單槍匹馬沖入南唐軍陣,用手中的兵器擊中皇甫暉頭部,令其跌落馬下。

又高聲喊:“我只殺皇甫暉,其他人等都無關!”

南唐軍抵擋不住,皇甫暉連同姚鳳一起被生擒,清流關后方的滁州也被順利攻克。

史從云心里感慨,不愧是趙匡,不打仗的還時候還好,自己還能從暗地里想方設法把他按下去,上了戰場他瞬間就亮眼起來了。

自己還在路上沒到達,舒州,那邊趙匡已經攻下清流關,拿下滁州,殲敵上萬,進駐六合。

另外官家還派出韓令坤領兵攻取揚州,具體戰果如何不知道,總之淮南局勢,周軍一路凱凱哥,南唐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接連的勝利連史從云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在正陽南面打得太漂亮,導致歷史大勢都改變了,按理來說沒那么快啊。

人太優秀也是種煩惱,煩得他頭大。

數日之后,他才在盛唐補給,讓邵季為前鋒,率軍離開兩日,自己的中軍跟進離開盛唐不到百里,南面傳來消息,舒州投降了!

這讓正集結大軍,氣勢洶洶要去打舒的史從云很尷尬。

幾日之后,西北面來消息,光州也投降了。

接著,韓令坤率兵攻入揚州,拿下南唐國的東都,之后向東攻下泰州。

官家又分兵打下和南唐國一江之隔的和州。

史從云不知道南唐國主是這么想的,要是他肯定睡不著,都城對面隔著江就能看到周國大軍。

淮南的光州、舒州、盛唐、定遠、滁州、和州、六合、揚州、泰州等地已盡數落入周軍之手,大半淮南都是周朝土地了。

巧合的是,史從云仔細回顧這場大戰,打到現在最大的兩場勝仗是兩個后起之秀打的。

大局面上,南唐面對周國進攻派出兩支數量超過兩萬的援軍。

一支在西,走盛唐北上支援壽州,劉彥貞、成師朗等率軍。

一支在東,走定遠北上支援壽州,皇甫暉、姚鳳等率軍。

結果西面的劉彥貞大軍被史從云擊敗,東面的皇甫暉大軍被趙匡擊敗,南唐增援斷絕,后周就有空擋攻城略地。

突然史從云心里有一種明悟,或許老趙才是他最該注意的人,而不是李重進。

之后的日子里,一連串的勝利,每天不停來的捷報接二連三,連史從云都忍不住生出“南唐要完”的想法來。

史從云派人去叫住前鋒邵季不要南進,隨后讓羅彥環率兵去接管舒州。

在眾人之中,羅彥環是少數比較在乎自己名聲,想要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的,這樣的人派他去可能不會干出什么天憤人怨的事情來,史從云更放心些。

而控鶴左廂的大軍主力就停在盛唐。

晚上,史從云站河邊,看著淮南遼原野心想這仗打得也太狠了,南唐似乎完全頂不住,被夜風一吹,冷靜下來想想,又覺得也沒那么容易。

因為壽州和廬州還在南唐手中呢,事情只怕沒那么容易。

不過無論如何,沒他什么事也算不錯,至少得悠閑度日,當戰地旅游了

壽州城外,火光沖天,空氣中飄著一股子惡臭混合著肉烤焦的味道,彌漫數里之遠,聞起來十分惡心,令人作嘔。

符皇后用手帕捂著口鼻,站在大帳河邊,遠遠看著城下的慘烈,視線近處是茂盛的蘆葦叢,盡頭則是在黑煙中若隱若現,點點火光閃爍的壽州城。

從昨天起,官家已經發了好幾次火,因為壽州城遲遲攻不下來。

從去年十二月李谷兵圍壽州開始,至今已過去四個多月,壽州依舊沒打下來。

官家本就是個易怒的人,為做大事一直壓抑自己的脾氣,這其中也有她勸阻的功勞,可如今各路報捷,偏偏壽州的功臣毫無進展,脾氣也壓抑不住,把李繼勛等人大罵一頓。

責令他們攻下壽州城。

偏偏這時候又發生一件令官家火大的事,南唐國主害怕了,送來國書表示愿意割讓長江北面的諸州,同時向大周每年繳納金銀財帛,祈求周國能罷兵言和。

信里南唐國主自稱皇帝,稱官家為他的哥哥,

官家對此置之不理,真正讓官家火大的是有不少蜀國士兵當初投降了大周,官家將他們安排去淮河上游戍守,結果其中一百五十多人,才到淮河邊上就叛變投降對岸的南唐。

南唐為向大周示好,又將這一百多名蜀兵送回來,官家龍顏大怒,下令將他們全部處斬。

原本就因壽州打不下來正生氣的官家經歷此事后更是憤怒不已。

下令強攻,李繼勛沒辦法,禁軍士兵早打怕了,只能趕著鄉兵去四面攻城,劉仁贍準備充分,用桐油火油把城腳下變成人間地獄,眾多大周士兵慘死,壽州城下變成一片人間地獄。

人肉的焦臭味隔著幾里地都能聞到,黑色濃煙籠罩壽州城,接連幾日都沒散去。

官家又是憤怒,又是對劉仁贍無可奈何,只能讓民夫繼續在壽州城下建造大量攻城器械,將壽州死死圍困。

好在其它各地捷報頻傳,趙匡更是作戰神勇,屢立奇功,才讓官家心里舒坦些。

符后嘆口氣,因為官家煩躁,事情繁忙,根本沒時間和她獨處,和她一開始想的不一樣,

而且這些日子來,官家越來越嫌她在前線礙手礙腳,委婉的提過兩次讓她回大梁去。

她本想無論如何也不走的,可是有些心虛,那日子在正陽南面她終于見到了早想見一面的史從云,可見面的場合和情景與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也令她心驚膽戰。

那年輕人居然直勾勾的盯了她一會,看得她心頭驚懼,女人向來敏銳,她當時就察覺了。

十六七的少年這樣看她心里會想些什么?十有八九是什么說不出口的齷齪事吧,每次想起她又是臉紅心跳又是害怕。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大膽的年輕人!她可是當朝皇后!

符后覺得他那樣看也就罷了,他想些什么隨他去吧,反正誰也不知道,誰也管不著。

符皇后最怕的是官家察覺了這件事,并且因此厭惡她,特別是之后史從云明明立功,卻被棄置在正陽不許他隨駕到壽州,官家這樣的安排更是令她心驚肉跳,心神不寧。

官家不會真注意到了吧?

越想她越發覺得心神不寧,不敢違逆官家,因為心虛,即便不是她的錯,官家如果在意,事情就說不清了。

最終,她無奈的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官家讓她回去,她就乖乖回大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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