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河山風月  270、蜀國出兵

類別: 歷史 | 五代十國 | 五代河山風月 | 我的長槍依在   作者:我的長槍依在  書名:五代河山風月  更新時間:2021-09-30
 
二月,空氣中還有微微冷意,大軍已經開拔。

史從云又一次體會到什么叫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在他激勵下,馮繼升帶著眾多工匠日夜趕工,在二月初硬生生造出二十一門炮來。

這個速度大大超出史從云的意料,有幾個工匠甚至因為日夜加班,勞累得暈過去。

史從云十分感慨,下令重賞這些工匠,同時想給他們加個官身。

卻突然發現個大問題,工部他不可能一下塞進去這么多人,機要司是屬于秦王府下的,級別很低,因為不屬于朝廷機構,這就限制了眾人的官爵。

說白了,哪怕他大權在握,他的身份擺在那,注定沒法給這些工匠太高的賞賜。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什么歷史上有很多類似黃袍加身的戲碼,大概趙匡的黃袍加身太過印象深刻,人們只記得他,其實這完全不是他原創的,在他之前早有不少人干過類似的事,比如郭威的黃旗加身。

這不只是集團最高領袖的意愿,下面的人也盼著啊,你不黃袍加身,我們怎么封侯拜相啊?

史從云也體到了,他現在是秦王,大權在握,可以指揮皇后,指揮樞密院,指揮三省下詔書,可他沒法把大批嫡系一下子全調到中央,或者在朝廷直接設一個新部門。

史從云開始對這件事動心思了,不過也只是這么想了一下,現在主要想著怎么打蜀國。

往西的大路很好走,大道平整,大軍唱著軍歌,一路整齊列隊,腳步聲齊整。

遠處黃河波光粼粼,大河上浪濤蕩漾,數百艘大小船只正在緩緩向西,船工們嘹亮的號子很遠都能聽清。

史從云騎著馬,他的行轅大車在旁邊晃晃悠悠的走,里面沒坐人。

雖然騎馬顛簸,但他早已經習慣了,這六年來就沒有一年安穩的,算得上馬背上的人生。

魏仁浦也騎馬在他身邊,和他說話。

史從云讓他去坐自己的車,被魏仁浦拒絕了:“老夫雖然不及秦王,也算戎馬一生,騎馬沒事。”

兩家聯姻敲定之后,魏仁浦顯然又對他親近不少。

“也是,不過魏樞密也要注意身體,很多事情能交給年輕人去做就交給年輕人去做吧,讓他們多鍛煉鍛煉。

以后還有清福氣要享呢。”史從云囑咐。

魏仁浦拱手點頭,:“謝秦王關懷。”

史從云看向遠處大道盡頭的密集旌旗.

這關懷不是假的。

如果按照歷史的記載,李谷和王樸都早死了。

史從云很擔心的,大周這幾個宰相都算是人才,但多數都五十來歲就死了。

李谷可以歸結為操勞成疾,每次都是他負責大軍后勤,還要帶兵打仗,太原的時候他接替符彥卿為太原都部署,淮南的時候是他率軍先殺過淮河,架設浮橋接應后續大軍,后來拿下淮南之后就讓李谷知壽州事,也是總理大軍后勤。

李谷曾接連好幾次上書給官家請求退休官家都不準,最終在軍中勞累得疾去世。

官家想必也有無奈,像李谷這樣文武雙全,能保證大軍后勤,能帶兵打仗的文人宰輔實在不好找啊。

大周有出謀劃策的宰相,如王溥,范質,王溥,魏仁浦都是,但能干事實的頂梁柱只有李谷一個。

因為中國儒家士人文化流行,士人控制文化輿論,謀士作為士人的代表,給人的錯覺似乎天下大事都是那些重要謀士動動嘴皮子就搞定的。

其實放屁,仔細想想朝堂的結構就明白這種想法錯得離譜,三省中書、門下、尚書;中書、門下都是議事的機構,尚書是執行機構。

自唐初之后,中書令,門下侍中,都用來個人加官,唯獨尚書省首官尚書令從來不給人。

設官也只設尚書省二把手左右仆射,連救了大唐的郭子儀想加尚書令,朝廷都不給,理由是李世民短期擔任過尚書令,所以以后都不能加尚書令。

其實仔細想想都不合理,那也有皇帝繼位之前擔任過中書令啊,怎么中書令還給人。

說到底,尚書令權力太大,執行單位永遠是權力中心,執行,或者直白的說做事才是成就的關鍵。

議政單位反而是無所謂的,隨便你怎么議論啊,不執行,不落實,一切皆空,所以明君最不怕官員爭論,隨便你們爭,動嘴皮能成什么事,議論和執行之間是有巨大鴻溝的。

嘴皮子說說和執行下去之間有天壤之別。

大周有一大批能嘴皮子說的官員,官家也單獨召集過不少這類讀書人,都供養在集賢殿,那批文人不少,顯德二三年的時候官員也愛召集他們討論事情,后來就沒興趣了。

這些人說的厲害,平時也能跟在官家身邊,可他不頂用啊。

能實實在在的既想問題又去做事的只有一個李谷,那官家不得死命的抓著他不放,最后積勞成疾而死。

說白了,任何事都怕只說不做,朝廷中那幫子文人嘴上厲害的人不少,可多數只敢站在旁邊對別人指指點點,真讓他去做,讓他去承擔責任,承擔后果,他不敢.

史從云這一路走來有對有錯,但肯定有成就的,首先就因為他一開始想的就是管他娘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先干了再說。

他沒多聰明,但只要去做了,哪怕是錯的,也可以慢慢改,總比什么都不干強。

何況李谷這種人還是不止能做,事情還做得好的,官家肯定舍不得他退下去,史從云也舍不得。

這次因為有史從云在,很多事情都不用李谷去操勞奔波,所以他身體還很好。

會說的天下到處都是,能做事的著實不多,所以經常有意讓他留在京城,別再出來受累,對他身體不好。

同時也刻意逼著一些他看好的文人出來做事,承擔責任,比如年輕的王溥,史從云就讓他從軍,出來擔責任。

動嘴皮是不用承擔責任的,所以多數人都喜歡,我拿工資不擔風險多好,就像集賢殿那些謀臣;

可一旦領導拍板執行下去,執行的就要擔責任和后果了。

兩者都需要,但頂梁柱肯定是是負責決策的領導和負責執行的能臣,史從云想要的就是能臣,大周也缺這個,萬一哪天李谷不再了,誰幫他管尚書省?誰幫他打理度支司,戶部司,鹽鐵司?

這些他都在想,軍政一起走,國家才能穩定。

經過數日行軍,二月上旬,他們就已經到達關中,因為這一段大軍順著黃河行軍,水運能極大緩解后勤壓力。

關中依舊殘破,經過洛陽時史從云還特意取道去了一次。

結果大失所望,洛陽城郊殘破,外圍的人煙稀少,和當地的老人聊天得知不少年輕人都跑去東面謀生了。

史從云十分感慨,曾繁華的關中,長安、洛陽兩大古都,經過唐中晚期兵亂也殘破沒落了。

之后大軍繼續往東,很快就到了關中。

到達關中之后,行軍速度減慢,因為不能借黃河,水運沒有之前那么方便,依舊能用,但更加費時費力。

史從云去看洛陽是他有幻想,想要以后有機會把首都從開封遷到洛陽。

開封是無論如何也不適合作為長期國都的,要說理由只有一點,無險可守,四面平坦,北面唯一的天險就是黃河,而且這個年代黃河是會結冰的.

一旦等黃河結冰,那真的是敵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

宋朝國土不及漢唐太多,可養的兵卻多得離譜,靡耗巨大,多數都囤積在開封附近,因為開封無險可守,可不得靠人堆嗎。

“八十萬”禁軍常年屯在首都保衛大梁,加上近百萬邊境向上的邊軍、地方軍隊,軍費開支就是筆天文數字,宋朝再富也拖不起啊。

漢、唐疆域巨大,但常備兵力首都和邊關地方全加起來也就四五十萬。

防守尚且要耗費這么多兵力,那還怎么毫無顧忌的進攻?

趙匡曾經想遷都洛陽,還想等長安恢復之后遷到長安,有他和弟弟的權力博弈,但他給出的理由很有道理,“以山河之固,去冗兵,尋周漢故事。”

只是看了洛陽和關中的殘敗,心里又動搖了。

以至于一路行軍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大軍即將越過秦嶺往南。

魏仁浦似乎看出他的一些心思,便道:“秦王若是愛惜關中和洛陽百姓,大可早日派人經營,假以時日,過上一兩代人,不說恢復往日風采,至少也能興盛起來。

但要興關中洛陽,首先就是要平北漢,安黨項,不然外憂不除,百姓們想安身也沒辦法。”

史從云點頭,確實,北漢和黨項就像懸在關中,洛陽頭上的一把刀,這些不擺平,關中秦地別談什么發展。

這就是做事的難處,很多事情困難之后是眾多困難導致的,難以一蹴而就。

“以前的心腹大患是遼國,現在把黨項也加進去”

二月中旬,北路大軍兩萬人開始翻山越山嶺,此舉蜀國只要不瞎都能知道。

成都城郊,一處新搭設的竹棚外,眾多軍士環繞,不少人敲敲打打,兩端檐角掛著紅綢,不知道的還因為哪家辦喜事,可看遠處大道上站滿密密麻麻的軍隊,不少人焦躁不耐煩向這邊看來,才覺得又不像辦喜事的場面。

這排場也太大了.

竹棚是臨時搭建的,里面擺著酒宴,兩個童子在一旁焚香撫琴,在座的不少官員,上座兩人一人是蜀國宰相李昊,另一人正是知樞密院事,皇帝欽點的西南行營都統,總領北路大軍的王昭遠。

知道史從云率軍伐蜀之后,朝中一片恐慌,不少人都嚇得沒了主意。

史從云是誰?當今天下稍有見識的都聽說過,他去年才在北面殺了契丹人十萬大軍,如今領兵來討,軍心震恐,人人自危。

昨日朝堂議定出兵時,知道周國出兵五萬,北路軍兩萬,南路三萬,便命王昭遠為西南行營都統,趙崇韜為都監,韓保正為招討使,率兵三萬往北,在利州,劍州等地拒戰。

南邊則屯兵三峽,以劉仁贍等為守將,拒周軍從長江入蜀。

國主孟昶在朝堂親自對王昭遠交代,“今日之師,卿所召也,勉為朕立功!“

這句話多少有怨氣,也有激勵的意思。

李昊心里明白怎么回事,當初他和幾個大臣連名向國主諫言,那史從云連契丹人都不是對手,這些年打下來,每一個撐得住的,有些被滅國,有些被打得只剩半壁江山,納貢稱臣,蜀國不如趁早投降作為大周的附屬國,也納貢稱臣,這樣孟家富貴可保,蜀地百姓免遭兵禍。

結果王昭遠堅決不同意,還說什么史從云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還出了聯合北漢,南北夾擊周國的策略,國中向來寵信他,就聽從他的意見,結果聯絡北漢的人到了大梁叛變告密,才有此次史從云怒而興師,討伐蜀國。

李昊心里覺得這王昭遠就是蠢材,北漢有什么本事,它哪敢動大周?北漢能好好在這就因為他們認契丹人作爹,甚至請求原諒在國書寫了“父為子隱,愿赦之”這類的話,契丹人出兵保他們,才能存活至今,不然六年前就被周國滅了。

現在契丹人都讓史從云打趴了,讓北漢夾擊大周,他敢嗎?

但王昭遠居然異想天開的覺得北漢在北,他們在南,兩路出兵那就是兩面夾擊,兵法上推崇的.

王昭遠的心思他也明白一些,一方面他因為在蜀地,常常自比諸葛,認為自己滿腹韜略,正盼著施展。

另一方面王昭遠身無寸功卻身居高位,他怕時議對他不利,想借著和周軍交戰證明自己的本事。

王昭遠是國主的寵臣,他雖是宰相,也不敢反駁,只能隨他。

這次出征還帶眾同僚來為他餞行,嘴上說著祝賀他出征得利,北拒周兵的話,心里卻覺得這樣的草包能擋得住史從云?做夢吧,只能盼著周兵或能自行退兵。

畢竟蜀道不好走,如果僵持不下,再讓國主服軟納貢,或許還有轉機。

眾人對著王昭遠一番吹捧,酒宴正酣,有軍官進來請示,大軍在外等候快一個時辰了,將士們躁動,要不要先開拔。

王昭遠臉色立即沉下來:“某為三軍統帥,軍中令行禁止,兵書說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如今小侯就耐不住,怎么打仗,出去!”

軍官只能畏懼退下。

訓斥軍官,號令大軍,無人敢反駁,在眾人面前一展自己的威嚴,似乎也讓王昭遠很是得意。

眾人也紛紛溜須拍馬,酒到酣暢時,王昭遠也來了興致,他常自比諸葛,卻沒羽扇,常帶在手邊的是一鐵如意,

王昭遠手執鐵如意,指揮若定,自比諸葛亮。酒酣,攘臂謂昊曰:“吾此行何止克敵,當領此二三萬雕面惡少兒,取中原如反掌耳!“

眾人紛紛曰是。

宴后,北路蜀兵精銳三萬,北上利州、劍州一帶,會周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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