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戰,特別是滅國大戰,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送走南唐人之后,各個部門已經開始一些前期的準備。
不過很多工作對于秦國官吏來說,早就輕車熟路,從后周到大秦,十多年來戰爭幾乎沒間斷過,多的時候一年幾仗,少的時候最多也就間隔兩年多,天下人和文武官吏已經習以為常。
這與另一點分不開,那就是史皇帝對戰爭成本和規模的進準把控,對外交局勢的斡旋。
秦國看似戰爭不斷,但很多戰爭都是準備完全之后的快進快出,不會長期陷入鏖戰。
同時從來不會兩線開戰,一直靠著外交斡旋保證同一時期只對一個方向開戰,只有一部分農民會被征發。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此時打仗和過去完全不同,大多是獲利興戰爭。
這點,昨夜史皇帝去周憲那里享受全身無死角按摩時候還好好反思過,之前打下來的四川,湖南,湖北,淮南,廣東,廣西,山西,河北部分都是獲利性的戰爭,只要控制成本,謹慎操作,打下來利益很大。
這和秦漢時期是完全不同的,那時候打下這些地方多數都是蠻荒之地,除了軍事占領,還要移民開發。
而如今,他們享受秦、漢、南北朝、隋、唐的先民便利,很多地方都經過開發,打過去,占領了就能收稅,就能回血,導致征服和控制的成本大大降低。
事實上,中國歷朝歷代實際牢固控制的國土逐漸擴張大多就是這個原因,前朝的開發,為后朝的牢固控制提供極大便利。
如今,他們征服控制的地區還是受之前朝代的利,打下來基本就能控制,并且讓百姓恢復生產,國家獲得財稅。
這也是這么多年來他們能夠能夠控制戰爭成本,即便連年打仗還能日子越過越好的重要原因。
史皇帝思考過,之后便讓趙侍劍幫他記下了。
不過一旦打下江南,再往后很多戰就要賠錢了,他必定會往北打,如果說幽州遼國或許還能賺一點,那其它地方必定回事賠錢戰,所以長遠的看也需要未雨綢繆。
當下,打富庶開化的南唐物資和善反而沒那么困難,困難的是一個技術問題,如何讓軍隊、大量后勤人員、物資安全高效的渡過長江。
這個問題樞密院那邊一直有討論,工部和機要司說可以嘗試架設浮橋,而樞密院和侍衛司,殿前司的將軍武官表示放對。
長江中下游,江面寬數里,最寬的地方達到十里左右,那可不是其它江河能比的,劃船過去都要很久,架這么長的浮橋簡直天方夜譚。
他們更主張的是加造戰船,到時候至少出動四千船只,大半用于后勤運輸,部分用于保護渡河部隊,剩下的則投入戰斗。
史皇帝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心里想,如果真能架過去,那豈不是成歷史上第一座長江大橋了。
要知道按理說長江大橋可是新中國成立之后才建造的,自己要是架過去,豈不是提前一千多年創造歷史了。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最終采取的方案必然需要考慮實際。
不過就當下而言,打南唐渡江是大問題,也是必須解決的問題。
最近以來,史皇帝經常去周憲的寢宮,平時他也喜歡去,誰讓周憲漂亮,不過這段日子他去的頻率明顯高了。
他倒不是因為別的,就是聽馮延魯說周憲的妹妹來大梁了,好奇想去看看,也沒多想,就純粹好奇。
不過他即便每次去都細心觀察,卻始終沒見到什么小周后,心里猜想應該是周憲不想讓他見,女人嘛,吃點醋很正常,何況那是她妹妹,難免尷尬。
有次花蕊來侍奉他時候發現史皇帝居然再看古籍,便好奇看了一眼,發現看的是“娥皇女英”之類的典故傳說,便十分好奇,天子平日可不是愛看這些古書的人。
史皇帝尷尬一笑,搪塞道:“學習學習......”
關北,初春的幽州透著一股森冷,溶雪沒有散盡,人間煙火之氣卻回來不少。
蕭府,大院里有一棵光禿禿的老梨樹,樹下蕭胡輦身著一身皮甲,正在舞刀,她的侍衛在一邊指導,那是契丹族的高手。
自從大梁城回來之后,大姐便十分暴躁,因為秦國皇帝史從云拒絕了他,理由是她不是蕭綽,不是自己
蕭綽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表面上也裝作義憤填膺,其實心里有些竊喜,至少她壓過了從小與自己爭強的姐姐。
自從南方歸來之后的幾年里,姐姐異常暴躁,經常騎馬射箭,訓練長矛彎刀,揚言終有一日要找秦國皇帝復仇。
同時心里不經又好奇,那個他們最大的敵人,秦國的皇帝,為什么老惦記著自己呢,自己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啊
去年,南方又傳來一個大消息,秦國的大軍攻占南面靠海的南漢國,抓了他們的皇帝,并且在大梁城殺了。
這件事震動了天下,她們遼國自然也是。
父親給陛下上書,之后又連派使者帶著牛羊作為禮物,去南方恭賀。
這件事雖然遠在南方,聽說南漢國再往南便是海,她都不知道在哪,不過在書上看到過。
這件事影響很大,國中都是不好的傳言,有人覺得他們不能坐以待斃,史從云肯定會出兵打幽州的。
也有人認為秦國太強,不能輕易動武,應該繼續保持和平的約定。
而對于她而言,變化的則是另一件事,家中經過父母和長輩的商量,暫時不讓姐姐去叔叔律罨撒葛結親了。
理由是姐姐身體不好,暫時要在南京養病。
只是十四歲的蕭綽已經十分聰明伶俐,她通過種種跡象已經猜到許多,姐姐不去北面和叔叔律罨撒葛結親,并非生病了,她生龍活虎,是頭健壯的母狼,最大的原因還是上一個保險,要替代她。
自從大遼接連敗給史從云的大軍,損兵折將,被迫以牛羊換取和平之后,當今大遼國的皇帝已經意志消沉,終日沉迷射獵,不問國事。
這也使得更多的人蠢蠢欲動,越發動蕩起來......
其中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先帝遺子耶律賢,在永興宮中。
對于比她大五歲的皇子耶律賢她其實很有映象,因為小時候他們曾一起玩耍,一起在草原上騎馬。
永興宮在南院,因為當今陛下想要耶律賢遠離北院的政治中心,交給南院照看,所以每到年節時,父親也會去給他送東西,拜見行禮。
所以她經常見,如今暗流涌動,她猜耶律璟會越來越重要。
心里也從父親不想讓她去南方的做法中猜到,父親十有八九是有了反志,準備把她嫁給耶律璟,然后便有由父親和很多人將這位先帝的遺孤扶上天子寶座。
到時她會成為皇后,父親則能總攬大權,而很多貴族肯定也已經參與進來了。
但讓她過去,十有八九是耶律賢的要求,因為她與耶律賢自小便認識,心里印象也不錯。
而且如果不是耶律賢皇子那點點名要她,父親不可能冒著得罪秦國天子的風險不讓他南下,蕭家還有女兒呢。
如此,姐姐也不能走,要留下來,萬一秦國天子因為她沒有南下而發怒,就找理由說她病重或是病死了都行,讓后讓姐姐代她南下去安撫清朝天子。
至于北面的事,天高路遠,南方人很難知道真相。
看著遠處的姐姐還在氣哼哼的練武,她的小腦袋里卻已經塞滿了父輩的想法和計劃,只是姐姐并不知道,她是做了自己的替身,如果知道她肯定更生氣了。
至于她自己的想法她說不出來,雖然父親從小寵溺她們兩,但作為契丹大族子女,這種事上她們很難忤逆父輩。
但她心底總有不安和害怕,纏繞在她心里散不去,就像草原上永不停歇的風。
父親是對的,她沒有放對,只不過又是她的小腦袋也會想南方是什么樣的風景,想他們是不是把哪里想錯了,誤解了史從云的意圖?想那樣恐怖的人為什么總是惦記著她呢?想那年她在幽州城外親眼目睹無數契丹兒郎的血......
少女的愁緒啊,也如草原上永不停歇的風,目光游離在姐姐舞動的刀光之間。
女兒的身子那么曼妙,容顏如花一樣美麗,皮膚如雪花一樣潔白,令人著迷,卻夾雜著危險的刀光劍影......
或許這就是女人的宿命,特別是像她這樣的,蕭綽呆愣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