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第六四三章 何方神圣

類別: 軍事 | 軍事戰爭 | 大魏春 | 眀志   作者:眀志  書名:大魏春  更新時間:2022-07-01
 
大魏雖已江河日下,日薄西山。但大國的底蘊還在。十八輛大車,拉的盡是奇珍異寶、稀世之物,嗯……并絕色女子。

別奇怪,柔然、吐谷渾朝貢,皇帝賞賜時,也才賞個一兩車財貨,三兩位宮婢。如此一看,此次高英的心意不可謂不誠。

除此外,便是數百甲騎,并劉芳、楊舒等人的官駕。待吊橋放下,便浩浩蕩蕩的往西而去。

李韶站在關樓上,盯著其中的一駕看了好久,暗暗嘆了一聲“放虎歸山!”

李始賢本就才情絕倫,智計無雙。受隴西李氏連累,才蹉跎半生。如今放回西海,更使李承志如虎添翼。

自此后,李承志再無后顧之憂矣……

暗自思忖,見車隊漸行漸遠,李韶悠悠一嘆,朝左右兩邊揮了揮手:“走吧!”

左為從弟李遵,涇陽縣子,之前于冀州任司馬,如今已是雍州刺史。

一是因功累遷,其次也是出于安定關中的目的,所以朝廷才將他遷到關中。

右為李遵之三弟李神俊,元恪之時,他為中書侍郎(中書令的佐官)。因口無庶攔,于殿上妄論皇帝功過,被元恪攆到北地吹風,這數年來一直在夏州任職。

李承志平定沃野之時,他還在夏州朔方郡任縣令。而如今短短幾年,已是豳州長史。

不過他本就才學知名,卓爾不群。雙九之齡時方一起家,便是奉朝請。之后更是被老師劉芳賞識,幾乎是劉芳到哪,就將他帶到哪。

劉芳任太常卿,他任少卿。劉芳任國子祭酒,他便為博士祭酒(博師首領,類似副校長)。

之后劉芳遷中書令,他又為中書侍郎。

劉芳為人方正,若只憑私誼,尚不至于對他青睞有加。而就連元恪都贊他博學多才,意尚風流,可見是有真才學的。

李神俊才情自然是一等一,能力也極為出眾,唯一不好的,就是恃才傲物,放蕩不羈。

特別是那張嘴,從無遮攔。誰見誰頭疼。而他能在朝堂之上當著百官的面指摘皇帝的過失,就知道膽子更是大的沒邊了。

元恪為眼不見心不煩,直接攆他到北地吹風,之后也再未為難過他,可見元恪還是有容人之量的。

如今劉芳受太后器重,李神俊這個學生也算是否極泰來,被遷為豳州長史,助刺史元燮穩定關中。

今日三兄弟來此,則是托了李承志的福:李遵與李始賢交好,李神俊則與李承志一見莫逆,引為知己。這二人都是被劉芳請來做說客的。

連接三日,兄弟二人日日與李始賢喝的酩酊大醉,好話更是說了幾大車,李始賢也是滿口答應。

但他是不是會兌現承諾,會不會真的勸李承志休兵言和,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以李韶估計,二人雖是父子,但若說令李始賢規勸李承志如何如何,無疑于癡人說夢。

因時過境遷,自涇州平僧亂之始,李氏之主便已易位。莫看李始賢依舊是家主,但早已名不符實。只要李承志不點頭,李氏上下嘴上應承應承,下來后該怎么做依舊怎么做。

更何況,李承志深謀遠慮,如今的西海已非李氏一家獨大,李始賢的影響力已極為有限。

再有李始賢本就狡詐如狐,你當他感恩涕淋,熱淚盈眶,說不定心里還在罵你傻。所以莫看他答應的這般快,說不定等天明酒醒,半句都不會承認……

轉著念頭,兄弟三人下了城,就此分開。

這一年以來,李韶可謂是跌宕起伏,三升三落。

最風光之時,自然是奚康生為征北大將軍,討伐高肇之時。因他缺兵少糧,不得不依仗關中,且二人本就為多年同僚,是以對李韶極為倚重。

之后換作元澄,便急轉直下。堂堂從一品的將軍連降三級,竟淪為一州別駕的境地。

別駕也就罷了,還被發配至薄骨律,近似軟禁一般被困入城中,整日無所事事。

好在李韶宦海半生,經慣了大風大浪,早已寵辱不驚。日子倒也過的逍遙。

如今元澄沒落,換作劉芳都督征討諸事,李韶也算是苦盡甘來。一月前,他就官復原職,又被加為二品安西將軍,于元遙帳下聽令。但李韶并未領軍,而是助司馬元欽籌糧。

而明眼之人皆知,關中已到了官逼民反的邊緣,李韶更是心知肚明:如今風雨飄搖,風聲鶴唳,朝廷明知飲鴆止渴,卻也已顧不得了。

但若真因征糧而逼的關中烽煙四起,定會有人被當做替罪羊,殺了以平民憤。而李韶怎么看,怎么覺得自己好像才是最合適的那一個。是以他三天打漁,兩天曬網,能拖一日是一日。

元欽時不時就尋不到李韶的蹤影,待尋到他時,十次有八次都是酩酊大醉。若元欽追問,李韶便稱去了哪一家借糧了。因主家太過熱情,難免就多貪了幾杯。

但已有月余,元欽卻未見到李韶借來一粒糧食。

偏偏元欽還不敢責難于他?

窺一斑而知全貌,只看李韶便知,如今已是人心浮動,國事洶洶……

出了隴關,便是百里灘。如今恰至盛夏,正是水草豐茂之時。

而往南不足百里,便是源自隴西的渭水。劉芳此行,就準備沿渭水西進。

而車隊剛出隴關,便有塘騎報予李亮。李亮則率軍將,恭迎于渭水之北的清水縣。

四年前,元懷、于忠做亂,元繼附逆。就是在清水縣,李承志首破叛軍,賊酋元繼被炸了個尸骨無存。

遠遠看去,依舊可見城頭殘破,卻已物是人非。

張敬之自然是不能露面的,是以并未出城。李亮只與李孝章、皇甫忠立在城下。

雙方早有信使互通有無,而此行只為議和,且使團就只數百騎兵,給李亮寒牙縫都嫌不夠,倒也沒必要如臨大敵。

兵卒大都已駐入城后,故爾城下并不見營寨。這是不想讓劉芳等人錯以為西海在示威,二也是不想自暴其短。

畢竟若論兵力多寡,西海尚不及朝廷之十中之一。所以也就不現丑了。

故爾一眼望去,并不見壁壘森嚴之象,反倒甚是寧謐。

城頭并不見有兵卒駐守,城外除牧羊的兵卒之外,甚至還能看到驅牛耕田的老農。

地中空空如也,不見半根禾苗,也不見半根雜草,甚是干凈。就如這般,凡眼能所及之處,皆是如此。

不對呀?

楊舒捋著胡須,目露狐疑。

秦州南鄰秦嶺,東抵隴山,氣候偏涼,是以大都種粟與黍。而無論是哪一種,要到八九月才會成熟,此時正該是綠意怏然之際,卻不見田中有半點綠色?

稍一思索,楊舒頓時了然:當然不會是被西海大軍割去喂了牛羊,十有八九,是崔延伯退兵之際,一把火給燒了。

但如今再看,這地犁的如此平整,田中雜草都不見一顆,擺明已為明年春耕做足了準備。

好個李承志,不但一點不耽擱,更是半點都不客氣已視隴西為囊中之物……

劉芳下車了看了一陣,又悠然一嘆:“耕田之農夫必為清水百姓!”

他雖未經州郡,數十年來大都在京中任職。但少時家貧,自然嘗過人間疾苦。至少眼前耕地的是真農夫還是兵卒,還是能認出來的。

再者,西海兵力本就捉襟見肘,用來打仗都不夠,哪還有閑人耕田?

劉芳心中一動,指了指人影綽綽的城門:“那定是清水守將,不知可請將軍通傳,就稱我等欲入城一關,不知可否!”

李孝嚴稍稍一愣,恭聲應諾,打馬而去。

李亮早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統領五萬大軍,軍務何其繁重?好在李承志體恤,將張敬之派來助他。

然而不是打了勝仗就算完,也更不可能像胡族一樣搶了就走。如何守的長久,如何令民心歸附,才是重中之重。

西海地少,上下皆知。若非李承志早有遠見,以甲換糧,西海莫說養活二十萬戶,便是兩萬戶都難。如猝然一見這般多的良田,李亮就如過慣了窮日子的窮鬼,焉能坐視不理?

之前也就罷了,因戰事不斷無瑕顧及。如今已然罷戰,也不能任兵卒吃了睡,睡了吃。

且牲畜這般富余,鐵也不缺,還不如打些鐵犁,將地翻整備好,好備來年春耕。

所以李亮早就將軍務交給了張敬之,每日都盯著各衛、各營、各旅備耕。

但使團若來,自然就不能這般明目張膽。畢竟和談未罷,如今隴西之歸依舊不明。所以為免落人口舌,李亮只能令兵卒暫停一日,待使團走了再耕也不遲。

如今皇甫讓已進駐薄骨律,更是擺明車馬、大張旗鼓的立起了西海帥旗。而元遙、崔延伯等人更不知西海到底兵分幾路,是以只以為南路只是偏師,更不知與陳倉不足四百里之遙的清水縣,就是西海大軍南路中帳。

所以李亮也以為使團只是走個過場,只多也就是在城下打個照面,寒套幾句,而后一路向西。

但等著等著,卻見車隊停到了城北兩里外,遲遲不往前來,好似在賞景一般?

正當不耐之際,負責替使團引路的李孝嚴倒先跑了回來,稱劉芳欲入城一觀。

“這破爛小城,有何可觀瞻的?”

李亮回頭望了望殘破的城頭,若有所思,“莫不是欲窺我軍情虛實?”

“城內能駐得了多少兵?劉芳為當世名臣,雖少于軍務,但常識定然是有的。”

李孝嚴沉吟道,“以屬下看來,這劉寺卿,應是想看看民生!”

“我若不應,以軍營重地推托,想來劉寺卿也不會怪罪吧?”

李亮委實不愿在這些小事上磨纏,有這閑功夫,他還不如看著兵卒多耕幾畝地。

李孝嚴轉了轉眼珠:“大兄若是不應,估計下次來的,十有八九是家主!”

家主……多久沒聽到這個字眼了?

李亮稍一恍惚,臉上浮出了喜色:“竟將家主也送了來,你可曾見過了?”

“倒是未曾見,不過見了姑臧候,他稱不日就能使郎君父子團聚,故而我才如此猜測……”

那應該是不會有假。

想想也對,朝廷既為求和而來,自然也會將家主與大郎恭恭敬敬的送到西海。

這倒是意外之喜?

李亮大手一揮:“快請!”

李孝嚴打馬而去,李亮又急令麾下,派兵卒將清水縣衙打掃干凈,以防劉芳在此過夜。

酒席自然也是免不了的,至不濟也要管一頓午食。

看這陣勢,怎么也有五六百口,李亮又令兵卒宰了一頭掉,二十只羊。

不多時,車隊便到了城下。李承志于虎賁任職時,李亮隨侍左右,見過不少高官重臣。是以認得劉芳,更認得元淵、楊舒。

“見過寺卿、衛卿、楊刺史!”

只是數面之緣,劉芳早已沒了印象,只是稱了一聲將軍。而元淵卻猛的瞇起了眼睛:“李大?”

在京中之時,不論李承志去何處,身邊總會帶著李亮。或牽馬,或駕車,或備甲,或拽蹬,如影隨形。

若非與元義比斗之時,李亮大放光彩,元淵還不一定能記住他,只當是李氏家奴一般的人物。

李亮稍稍一愣:“尉卿好記性!”

“并非我記性好,而是今時不同往日,將軍早已不是無名小卒!”

元淵雙眼亮如明燈,肅聲問道:“若是傳聞屬實,應就是將軍領軍,奪了山丹馬場,更大敗元暉?”

那都是兩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元淵是何意,李亮只好點頭稱是。

“連將軍都只能領一偏師,不知那皇甫又是何方神圣?”

既知皇甫讓之名,朝廷自然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元淵自然也就知道皇甫讓的來歷,更知道其雖為名門之后,但家道中落,早已淪為庶族。

直到李承志平定涇州僧亂時,皇甫讓才時來運轉,歸附李氏。

元淵驚嘆的是,李亮也罷,皇甫讓也罷,更或是只率兩萬兵,便能使元遙不敢擅動的李豐也罷,之前皆為名不見經傳之輩。但到了李承志手中,卻如脫胎換骨,涅槃重生,個個都是英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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