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第六八四章 世家來投

類別: 軍事 | 軍事戰爭 | 大魏春 | 眀志   作者:眀志  書名:大魏春  更新時間:2024-07-06
 
不怪達奚好奇。

如今這元魏天下已有近半改姓了李,且還是李承志一刀一槍打下來的。說句不夸張的話,在天下人的心目中,特別是京畿以北的諸州諸郡,李承志如今的聲名、威望比京中的少帝還要高。

這天下能令他親自相迎的人物怕是兩巴掌就能數的過來。

就如前幾日李豐差人送來的一代名臣崔休,李承志為示禮賢下士,也不過是迎出了州衙府門。

而今人卻直接迎出了城,莫不是如從父奚康生、太尉李崇一般的人物到訪?

更或是元懌?

除了這幾位,達奚委實再想不出還有何等人物配得上這樣的待遇。

“不是名將,更非名臣,而是糧草!”

李承志邊下城樓邊笑道,“當然,名士還是有幾位的,當值得我出城一迎!”

達奚更加好奇了。

車隊擺明是從東而來,而雍州以東便是洛、華二州。如今羊祉、楊鈞并元欽等正率重軍與皇甫讓對峙,如何能將糧草從東面運來長安?

心中泛著疑惑,達奚緊隨李承志出了東門。

應是早有安排,約有近千甲士于城門外列好了陣勢。這是李承志的寢衛軍,營帥便是李聰。

李承志也不騎馬,踱步至軍陣前端,負手而立。

想著馬上就能見到人,達奚也未多話,侍立在李承志一側。

車隊越來越近,已然能看清首駕上的旗號,霍然寫著一個“偌”大的郭字。應該也是看到了李承志的王旗,車駕于百步外停駐,隨后下來了許多人。

皆未披甲,大都是儒士打扮。人人于車下稍微理了理衣衫,一同往城門行來。

為首之人三十于歲,面貌儒雅且秀美,竟不輸于李承志,堪稱鶴立雞群。

達奚總覺得極為熟悉,自己定然見過。而走的越近,奇怪的感覺就越濃:為首之人竟和李承志極為肖似。

稍一思忖,達奚突然就想了起來:這是李承志的舅父,原涇州長史郭存信?

不怪他有些恍忽。

還是六年前于涇州城中與郭存信只寥寥見過兩三次,且并無深交,所以達奚才未在第一時間想起來。

此時再見,風采不減當年。與李承志站在一起,好似如兄弟一般。

李承志滿面含笑,深深往下一拜:“辛苦舅父了!”

郭存信連忙托了一把,待李承志轉身,又往身后指去:“方才見了李聰,才知你予卯時(早上五點)便登城相候,想必是等急了,我這就予你引見……”

身后站著幾位,年歲大都與郭存信相彷。此時都盯著李承志,眼中皆是驚嘆、感慨之色。

驚于李承志如此年輕,便立了如此偉業。以如今之情勢,李承志問鼎天下不過是遲早之事。

感慨于李承志誠意十足,竟予半夜登城相候。無論是真心還是裝模做樣,但這副禮賢下士,千金買馬骨的姿態做了個十萬十。

心中大都轉著類似的念頭,幾人齊齊往下一拜:“見過李國公!”

“萬莫多禮,幾位以表字相稱李意便可……李意小諸位幾歲,若不介懷,便以是兄弟相稱也無不可……”

李承志連連虛扶,語氣親厚,笑容愈發迷人,使人如沐春風。

聽那三位自陳籍貫、姓名,達奚卻如五雷轟頂,呆在了當場。

太原郭氏、太原王氏、巨鹿魏氏、汾陰薜氏、渤海高氏……皆為河東世家大族。

雖說皆是名不見經傳之輩,達奚也從未聽過這幾位的名號,但不妨他從姓名、表字中猜出這幾位的來歷。

窺一斑而知全貌,達奚就是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出這幾位為何會到長安來。

以己渡人,和他放著好好的魏官不做,而跑來李承志麾下當叛將是一個道理:定是授族中長輩之意,只求為家族留條后路。

怪不得會有糧食從東面運來長安?

正在愣神,聽李承志喚他,達奚猝然醒悟,忙過來與那幾位見禮。

聽達奚自報家門,聲稱是奚康生從子,之前更是朝廷領兵大將,那幾位面上雖稍顯驚訝,但隨即便又顯理所當然之色。

果不其然,都是一個路數……

寒喧幾句,李承志請眾人登車,而后上馬在前引路。

待李承志上馬,達奚忙夾馬腹,與他并騎而行。而后低聲問道:“什么來路?”

之前見他驚的目瞪口呆,分明已然猜到,只是不死心,又跑來找自己證實。

“明知故問!”

李承志笑罵一句,又正色道:“中書監,兼金紫光祿大夫王瓊之從子王季業……尚書右仆射,兼太傅郭怍之族子郭慶之……大司農、兼倉部尚書高聰之族孫高虞……其余二位一為外舅之侄魏安,一為薜和之弟薜季令……”

達奚眼睜瞪的就如牛眼一樣:還真被自己猜對了?

聽聽這幾位的長輩,哪個不是國之重臣,舉世清名?

但再看這幾位,還真就是無名小卒。

更加詭異的是,皆是旁支……

“怎就來的如此突然,之前竟未聞半絲風聲,你如何聯絡到的?”

后兩位也就罷了。

魏子建是李承志的外舅,自當盡心竭力,為李承志招募幾個得力的魏氏子弟效力是理所當然之事。

有汾陰薜氏來投也不奇怪。

豳州趙興郡太守薜景茂于六月初舉郡投附,而后八月中,其從父,也就是時任離石副將的薜和與李豐里應外合,大破離石,生擒鎮將崔休。

但剩下那三位就很是詭異了。

就是清河崔氏子弟來投,達奚都不覺稀奇。畢竟崔光如今為西海文臣之首,有子弟來投附再正常不過。

但從未聽說過李承志與太原王氏、郭氏、渤海高氏有什么交情……

“誰說沒交情的,你莫非忘了我舅家姓郭?”

“一為河西郭氏,一為太原郭氏,只是同姓而已,能有什么交情?”

達奚和李承志笑鬧慣了,也不憷他,笑著譏諷道,“就如我姓奚,難不成全天下的奚姓都是我親戚不成?”

李承志也不辯解,低聲嗤笑道:“不學無術!”

并不是他牽強附會,河西郭氏與太原郭氏還真就是同宗同祖。皆為東漢大司農郭全之后。

郭全生二字,次子郭蘊官至雁門太守,又生三子。郭怍這一支便是郭蘊幼子郭亮之后。

郭蘊長子郭淮為曹魏名將,都督雍州涼州十數載,屢敗諸葛亮、姜維等,功封陽曲候。

他鎮守涼州時,侄子郭直、郭顯戰死于涼州,其子遷居武威守墳,便是河西郭氏。

而如太原王氏,與郭氏、魏氏皆世居河東,世代聯姻。所以稍拐幾個彎,自然也就與李承志搭上關系了。

當然,如今已經傳到了第八世,河西郭氏與太原郭氏的關系也就比陌生人稍強一些。而如王氏,更是遠了許多。

但到了關鍵的時候,卻能頂大用。

蕭隴二關剛破,李承志便斷定最多到年底,便能徹底占據關中。雖不敢說日后必然就能勝了元魏,使江山易主,徹底姓了李。但從局勢而言,更或是不明真相之人看來,李承志勢如勐虎,無可披敵,而朝廷卻屢戰屢敗,節節敗退。

又恰逢元欽一把火燒了西三州糧草,李承志為糧愁的肝腸寸斷,不得不打河東世家的主意。

當時西海正勢氣如虹,李承志卻激流勇退,放著送到嘴邊的肉不吃,不取豳州、雍州的用意便在這里。

不單單是讓關中門閥認清現實,也更為了警示河東世家,千萬莫要重蹈覆輒。

也是那時,他請郭存信出山,往太原認祖歸宗。同時又請魏子建聯絡巨鹿魏氏代為幫趁,游說河東諸世家。

李承志的要求不高:不求河東世家歸附,更不求諸豪強門閥起兵,或是擺明車馬支持他。只求說動河東世家與關東互市,走私些糧食到關中,以解燃眉之急。

起初,諸家或是推托,或是觀望,態度皆是模棱兩可。俁當李承志以風卷殘云之勢攻下豳、雍二州,兵鋒直指京畿門戶時,河東世家的口風終于松動了一些:販糧可以,便是送一些予李承志也不是問題,但河東與關中之間還隔著夏、東秦、華三州,糧食總不能自己長腿飛過來吧?

但這難不到李承志。

他當即給李豐下令,先取邊墻,將元遙、奚康生等隔絕于夏州,使其無法南下支援。而后輕車簡騎,急攻離石。

離石鎮將是崔休,雖不如奚康生、李崇之流,但聲名在外,治軍有方。李承志便以為是一場苦戰。

但不想剛降附不久的趙興郡守薜景茂毛遂自薦,說是有很大把握說服叔父投附于李承志。直到那時李承志才想起來,討伐元麗,于陳倉大敗南梁之時,薜和為麾下部將。

更是記起高英欲卸磨殺驢,臨陣易將之際,魏子建冒險到關中提醒他,就是先偷偷聯絡薜和潛入軍營中,而后才與李承志相見。

魏子建與薜和不但是至交,還是連襟。

哈哈,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

李承志當即親筆手書一封,同時也沒忘讓魏子建去信一封,而后由薜景茂帶到離石,再由其當面勸說。

薜景茂不負厚望,如此三管齊下,勸動薜和予城中反戈,予深夜搶占城門。

如此才有李豐不足七日便攻克離石鎮之奇功。

河東世家哪里知道因為有薜和這個內應,李豐才勝了那么快。只知他們前腳以商路不通為由推托郭存信,后腳離石鎮竟就告破。

從前到后,竟還不足十日?

離石東鄰太原,西鄰金明,往北則是直抵六鎮的邊墻。占據離石,不但打通了河東與關中的商道、兵道,糧道,更是在河東腹心并朝廷與六鎮之間扎下了一顆釘子。

到那時,等于徹底將六鎮隔絕于邊墻之北。先不說李承志會不會取六鎮,斷了糧的鎮軍也非亂不可。

而朝廷有無能力救援,或者會不會放棄六鎮都只是其次。李承志會不會揮師南下,趁機攻占河東才是關鍵。

答桉顯而易見。

剛剛被僧亂、高肇等禍亂過才不到三四年,河東再富也富不過關中。河東再強,又能強過北有元遙、內有崔延伯合五十萬大軍的關中?

河東的世家豪強已然預料到西海大軍攻進諸郡,粗壯的鐵炮向城門轟擊的場景。

便是從哪日起,陰陽互轉,強弱易位。不再是郭存信逐一上門游說,反倒是河東世家蜂擁而至,來向郭存信示好。

當然,來的大都是支系、旁系子弟,便如方才見過的那幾位。話中也從不提主家如何,予京中、河東、河南、六鎮任要職的族兄、從叔如何。只說見不得關中百姓受難,原捐獻糧草救助。

又稱久仰河西郭氏的家傳經學,原拜入郭存信門下,隨他來關中求學。

求學自然是假,借機來李承志帳下效力,提前給家族留條后路才是真。

世家門閥的老套路了,李承志一點都不奇怪,只是沒料到來的這么早。

他之前以為只有攻下華州,兵指洛陽時才會有這一幕。

雖說看不慣世家固化階級那一套,但李承志還沒蠢到拒之門外,故意給自己制造困難和障礙。所以才有如今這禮賢下士,談笑風生的一幕……

聽李承志說完,達奚怔怔的說不出話,愣了許久才問道:“此事就如江河斷堤,一發而不可收拾。若待明年或是攻下華州,或是取了六鎮,其余世家還不聞風來投?我這辛苦一場,怕是用不上了……”

李承志不由失笑:“怎會那般輕松?只要能將河東之糧運至關中,解了燃眉之急,我就謝地謝地了……換言之,即便如你所言,到時天下歸心,攻克洛陽可能不需水戰,但若想飲馬長江,怎能缺了水師?”

“對啊?”

達奚興奮的哈哈大笑,“若要天下一統,怎能不克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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