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食堂匆匆地吃晚餐,唐菲提著一份盒飯向兩個人打招呼,宋子墨這家伙連吃飯的時間也不放過。
吃完晚飯,送小蘇回宿舍,楊平下班回家。他把韓主任交給他的幾個視頻反復地觀看,這些視頻都是韓主任通過私人關系拿過來的,除了東京大學附屬醫院的,還有德國、英國、美國幾大創傷中心的。
日本人善于學習,他們總是吸收世界上最先進的東西,然后把細節的優化做到了極致;美國人一些理念創新非常快,又善于博采眾長,所以總是引領醫學的理念;歐洲人有雄厚的西醫底蘊,尤其是德國,西醫的發源地,西醫的傳統在這里保留得很好,無論醫術、藥品還是器械,都實力雄厚,沒有什么短板。
楊平反復地看視頻,累了就沖涼休息,可能腦力體力消耗都比較大,感覺肚子有點餓,自己煎了幾塊牛排吃,這些牛排是小蘇在家預制好的,帶過來給楊平的,楊平放在冰箱里,晚上有時候當宵夜吃。
填飽肚子,刷牙睡覺,睡前進入系統空間,系統超級培養計劃的解剖訓練,還有幾千個實驗體,楊平一口氣在里面進行了一百例的解剖。
退出空間,閉上眼睛,一個透明的人體出現在自己腦海,十分清晰,這是一個3D的數字人體,就像深深地植入大腦一樣。
大腦中的圖像,是楊平這段時間辛辛苦苦進行解剖訓練的成果,現在靜態圖形十分穩定,可以隨時調用。
而動態圖像還處于初構階段,進行動態模擬的時候,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做到,而且很費勁,不像靜態圖像這樣運用自如。
對楊平來說,這個辛辛苦苦構建的數字人體,非常珍貴,這可是不依賴系統的存在,一個全憑記憶存在大腦的圖像。
第三天,對科室醫生的培訓正式開始,從晚上6點開始,一直到10點結束,每天4個小時,兩個小時的理論,兩個小時的操作,四節課,每節課中間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因為創傷骨科和綜合骨科的培訓室都太小了,無法滿足培訓的需要,醫院在行政樓特意開了一層作為培訓的場所,幾個骨科培訓室的設備全部搬到了新的場地,集中使用。
剛開始幾天,大家都感到壓力很大,有一部分人充滿了負面情緒,但是慢慢地,大家反而喜歡這種氛圍了,覺得每天進步很快。
想起自己對標的是世界頂尖水平,個個熱血沸騰,摩拳擦掌,發誓要在學術會上貢獻自己一份力量,尤其年輕醫生,每一個人都很認真,大家真是豁出去了。
楊平的培訓也很注重基礎,集中在基本理論、基本知識和基本操作,比如解剖知識、手術入路,經典術式,幾乎要求每人能夠準確無誤的背誦出來,然后還會加上一些前沿的創傷外科知識,系統地給大家講解,講解做到通俗透徹。
為了這次培訓,楊平利用業余時間,做了大量工作,在宋子墨小五張林的幫助下,做了大量課件,只要大家把他課件上的知識過關,考試基本可以合格。
歐陽主任很賣力,雖然年齡大了,但還是認認真真在聽課,下課還提問,臨床工作這么多年,那些基礎知識忘記得差不多了。
白主任跟著歐陽主任,也一直沒有缺課,但心里總是邁不過這個坎,一把年紀,都混到碩導,還跟這些小醫生一樣,被拉來培訓,昏天暗地的。
不滿歸不滿,白主任不敢發牢騷,每次想發幾句牢騷的時候,被歐陽主任堵住了:“少說話,多學習!”。
丁主任已經間斷缺課三次了,連續三次,累積六次,就要直接判定不合格,歐陽主任替他捏了一把汗,再這么下去,怕是要被當成雞殺了。
可是,丁主任這么干,也是思維慣性造成的,散漫慣了,培訓是這些年輕人的事,自己忙得很,隔三差五要去下面醫院走穴飛刀,哪有時間搞這些玩意。
不說建院就在三博,工作多年的老同志,憑借衛生廳那么一點關系,老夏老韓也不會動真格的,什么降級轉崗,都是說給年輕人用的,管理手段而已。歐陽主任幾次勸他,他都不當回事。韓主任在培訓室背著手來回走動,走到歐陽主任身邊,站定,又掃視課堂:“歐陽,看見老丁沒?”
歐陽主任也抬頭張望培訓室,裝作不知道:“沒太注意,應該來了吧,可能出去上洗手間或者抽煙了。”
韓主任“哦”了一身,臉色比較嚴肅:“你有空打個電話給他,已經累計三次了,再來個三次”
韓主任的話沒說完,不說也知道什么意思,累積六次,不合格,要被降級了,組長的身份沒了,副主任醫師被降為主治醫生用了。
歐陽主任心里還是明白,這次韓主任不是說著玩的,要是老丁不重視,估計真會被拿出來當典型給辦了。
歐陽主任趁韓主任走遠,偷偷溜到洗手間,立刻打通老丁的電話:
“老丁!”
“什么
事?”
“韓主任。”
“回頭再聊,正開車呢!”
話還沒說完,那邊正忙著,掛斷了電話。
“這個老丁!”歐主任有點生氣,白主任也跟出來了,問情況。
歐陽主任氣憤地說:“韓主任這是在提醒他,老韓已經夠照顧我們這些老同志了,你看,我們這些老同志,韓主任都安排小田專門輔導我們,還客客氣氣的,這面子已經給足了,老丁再這樣下去,我也不管他了。”
“歐陽,那不行,不能不管,幾個老哥們,別真鬧出什么事來。”白主任愛發牢騷,嘴硬,但是膽子小。
歐陽主任沒辦法:“先回去上課,明天見到面再一起勸他。”
培訓室里,屏幕上,張林將東京大學附屬醫院的視頻、藤原正男的視頻反復播放,張林還把高橋文哉的照片調出來給大家看。
這家伙面相確實有點猥瑣,很像島國愛情運動片的男主角,讓人看了有點討厭。張林搞宣傳有一套,當醫生真的浪費了,他慷慨激昂,聲情并茂:
“這個家伙,就是這個家伙,號稱外科天才,他有一句名言:創傷的死亡率可以無限降低!同樣是這個家伙,表示對我們國家的醫生很失望,說我們浪費了海量的病例資源,不思進取,每天重復粗糙低質的工作”
他奶奶的,大家恨不得沖上去,把屏幕砸破,再踢上幾腳,氣死人!
張林看大家態度,話鋒一轉:“有氣?想砸屏幕?那就上課認真點,把知識掌握扎實,把操作練習熟練,學術會的時候,用實力去跟他們交流一下,砸屏幕有個屁用呀!”
這個猥瑣的男人,是藤原最得意的幾個學生之一,世界上好多國家的創傷外科醫生都跑去他那里進修,他在創傷外科領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不管是歐洲還是北美,大型的創傷外科學術會,都會請他去做嘉賓講課。
張林這一次簡短宣傳,大家像打了雞血一樣,倦意全無,精神抖擻,把砸屏幕的勁頭帶到學習上來了。
休息結束,進入操作培訓的環節。操作培訓也是最基礎的,比如洗手穿衣、消毒鋪單、體位擺放,手術配合等等。
這些東西大家都熟悉,但是從來沒有上升到現在這樣,洗手穿衣消毒鋪單,每一個環節都按秒來計算。
又比如,病人的體位擺放,如何擺放,需要幾個人,怎么協同,以前很隨意,現在形成一套規范。
在發達國家,手術室有專門的體位師,這體位師干什么的?他跟器械護士一樣,是一種職業,不是什么臨時崗位,他每天的工作專門給手術病人擺體位,整天也鉆研這個玩意。
擺體位的時候,需要幾個人,怎么站位,手的姿勢,怎么配合,都是有嚴格的操作流程的。不是隨隨便便,將病人過到手術床上,然后幾個人隨意的配合一下,擺出體位。
體位擺放的要求也十分嚴格,既滿足手術的操作,又保證病人的安全,如果病人是清醒的,還要保證病人一定的舒適度,完成整個過程,時間具體要求也精確到秒。
協和醫院的一個手術室護士長,就專門請德國一個體位師到協和培訓大家擺體位,最后還出了一本書《安全手術體位圖譜》,這可能是國內唯一一本專門研究手術體位的專著吧。
把事情做到一定程度,每一個環節都是學問,平時我們忽視的,不當回事的東西,有人已經把它上升成一名學問,差距就在這里出來了。
不知不覺,就到晚上十點了,四個小時的緊張培訓結束了。
氣氛的感染力還是有用,很多年輕醫生不愿意離去,還要繼續練習。
楊平耐心跟大家解釋:“會休息的人才會工作,不能蠻干,什么東西都要遵循科學規律。”
這樣,大家才陸陸續續地散去。
待大家離去,宋子墨從自己背包里拿出一卷畫,鋪到培訓室中間的方桌上,找幾個關節模型壓住畫的四角。
這是一副人體解剖圖譜,手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