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還是個晴天,初秋的早上微有涼意,但太陽照得卻很暖和。
客店前的空地,任意躺在張椅子上,曬著這很暖和太陽,一邊曬著,他還一邊翻看著一本書籍,那是本醫書。
醫書很破,很舊,書面還破了好幾個洞,據說之前只用來墊過桌角,是花平叫著亂石山上的強盜好不容易翻出來的。
開始任意看的很認真,可是看了一會他就把這狗屁不通的醫書扔到了一邊。
嘆了口氣,任意闔上了眼睛,靜靜的躺著,懶懶的不再動彈……然后一個女人走了過來,站在他的身邊。
風四娘是一個比女人還女人的人,她容貌甚美,還嬌媚動人,領如蝤蠐,腰如柳枝,雙腿修長且堅實,身段不僅長挑,還很豐韻。
她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也是個嬌媚之極的女人,可這樣的女人卻又一點不像女人。
但凡是個女人就懂得矜持,是個女人就懂得害臊,她卻不會什么矜持,亦不知什么是害臊,這女人比豪桀還豪桀,有時候也比男人還男人。
風四娘癡癡的笑,溫柔的輕喚道:“喂!”
任意睜開了眼:“有事?”
睜開的眼,又闔上了,風四娘突然一呆,接著就感覺胸前一股邪火冒了出來……昨日這家伙盯著自己時,眼睛都直了,現在竟懶得多看一眼?
瞧這人那懶洋洋的樣子,她恨不能一刀劈了這混賬;不過想到花平那刀,又熄了邪火,接著再露出迷人的微笑,笑的還是那么美,還是那么溫柔。
“昨日有七人在你飯菜中下毒,你一點事都沒有,但那七人現在已被毒死在各自房中了,你不僅武功厲害,好像下毒的本領也很了得!”
任意淡淡道:“年少時,卻有個神醫圣手的雅號,懂醫的人自然懂毒。”
風四娘笑道:“那你定是個心腸好的人,不然又怎會被人叫作神醫圣手!”
任意笑道:“以前,他們也這么認為,可后來卻沒有人這般想了,后來沒人再稱我為神醫圣手,他們都叫我魔頭。”
風四娘怔了怔,不禁問道:“為什么?”
任意幽幽道:“你該知道,任何醫術總要有個應證!我學醫的時候,為了應證自己的醫術,總要醫治病人,只是我學的好,從未出過岔子,所以不經意間就看好了很多病癥,也救過不少人。所以這才有了‘神醫圣手’這個名號,其實我并不太喜歡為別人看病。”
她黛眉微蹙,又問:“既是這樣,那你為何還要學醫?”
任意道:“我只想醫好自己的病。”
見他那首白發,仿佛明白了什么。韶華白首,世間本就不多見,若是因病如此,那這病必定十分棘手。
“那你為何又被人叫做魔頭?”
“因為我殺過不少人。”
風四娘訝道:“要殺多少才會被人稱為魔頭?”
任意淡淡道:“很多很多,誰又會去記這些事情!”
風四娘道:“自然有人會去記,就算你不去記,別人也會去記。不過你口氣倒很大,老娘也殺過不少人,而且這里每個人手上都有人命在,最少的也有三四條人命。可沒誰會被人叫做魔頭。”
任意輕嘆道:“若我殺的人比你們合起來還多呢?”
風四娘一愣,冷笑道:“你在嚇唬我?”
任意不語。
她盯著他,繼道:“你殺人為了什么?為名?為利?還是為了女人!”
任意道:“我不為名利,亦不為女人。殺他們只因為我覺得他們該死,但更多的人卻認為他們不該死,我殺了被認為不該死的人,所以我就認為才是該死的那個。”
雖然這話說的很是繞嘴,但風四娘還是聽明白了,她訝道:“他們都死了?”
任意道:“我要殺的人和要殺我的人都死了。”
平靜的語聲……
風四娘也不知信與不信,只輕點螓首,接著話道:“那你的確可以叫作魔頭了。”她話鋒突地一轉,道:“你可知道那三顆珍珠是誰的么?”
任意道:“我不想知道。”
風四娘美目一瞪,繼而悠然道:“你不想知道我也偏要說,那三顆珍珠是江南第一世家,姑蘇‘無垢山莊’主人,‘六君子’之一的連城璧,特意從關外運回來的東西。”
任意淡淡道:“他的名字好長。”
風四娘笑罵道:“小鬼咱說正事,少說廢話。”
任意道:“你偏要說,我只好聽了。”
風四娘又癡癡的笑了起來,說道:“據說那是連城璧從關外遣人運回來的聘禮。我還知道,連城璧還準備了另一件寶貝當聘禮,比那三顆珠子可還要貴重。”
任意睜開了眼睛,他一睜眼,就瞧到這女人看著自己的雙目正在發光。
風四娘眼波流動,嫣然一笑道:“那件寶貝叫割鹿刀!”
任意看著她,不說話。
風四娘續道:“除若干將、莫邪、歐冶子等大師外,還有位不出世的鑄劍冶鐵的名家,他便是徐夫人。”
徐夫人,姓徐名夫人,并不是個女子,而是個堂堂男兒;徐夫人是戰國趙人,也是鑄劍名家,荊軻刺秦王所用之器,即出自徐夫人之手。
任意不開口不說話,但這女人卻巧嘴不停,美目還愈說愈亮。
“徐魯子是徐夫人后人,那割鹿刀是徐魯子傾盡畢生心血所鑄。”
任意終于插口道:“這和連城璧有什么關系?”
風四娘嬌媚的白了他一眼,道:“‘割鹿’取意‘秦失其鹿,天下共逐,惟勝者得鹿而割之’。這柄刀乃徐魯子得意之作,如今他拿出刀來,意有贈給天下第一英雄!而連城璧正是最可能得到這柄刀的人。”
任意笑道:“你說了這么多,到底想說什么?”
風四娘那發亮的眼睛盯著他道:“你刀法很好!”
任意點頭。
風四娘又道:“那你一定想要一柄好刀。”
任意又點頭。
風四娘癡癡道:“難道你不想要那‘割鹿刀’。”
任意還是點頭,卻是這樣說道:“可刀既已鑄成,那么刀就會在那,所以奪刀這事并不用太過著急,總歸沒人舍得毀去它。”
風四娘根本不能理解他的話,跺著腳道:“可我們不去奪,它就會被別人奪了去。”
任意笑道:“即便被人先奪了去,刀也在那人手中,刀絕不會丟,何必這般急切呢?”
風四娘呆住了,這人的話聽著簡直是胡說八道,可自己好像又一點也找不出錯處。不過她又跺著腳,恨恨道:“白費了老娘的時間,你以為老娘是來求你的?”
美目再一瞪,腰肢一扭,只留給任意一條美麗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