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有直有彎,但天下間絕沒有任何一柄彎刀像那把刀一樣彎曲。
刀彎如月,連鞘彎刀,天上只有一輪明月,地上也只有這么一柄彎刀。刀光并不快,卻像你看見月光一樣,當你看見時,已經落在你身上。
在幾百年前,武林中也有一把冠絕天下的刀,那是柄神刀,或者說是一枚神刀,因為當那枚神刀閃現時,它也必將出現在它該出現的地方。
彎刀不是神刀,是魔刀,但這柄魔刀卻在幾百年后,絲毫不弱于昔年那枚神刀。
彎刀上據說刻著七個字“小樓一夜聽春雨!”,這是一句詩,是一句很美的詩,美得凄涼,美得心碎。
但不知何時起,這句詩不再美了,它變得可怕,這句詩,這七字,變得可怕之極,任何知曉這句詩的人,下一刻就會想到那柄彎刀。
那柄無堅不摧,至威至利,神鬼皆愁的魔刀。
不過江湖向來都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它明明很健忘,卻也有時記性極好,因為人素來就是如此,有健忘的人,便有記性好的人。
江湖說的本來就是人。
彎刀已然多年未出現了,現在的江湖人也不大記得那柄彎刀,只要江湖不死,總有新人換舊人,總有新物替舊物。
再負盛名的人,再負盛名的刀,總有一日會令人忘記。
近來江湖上有出現這么個新人,他名丁鵬。
丁鵬很年輕,他現在是個男人不是個孩子,因為他在三個月間,已連續擊敗了三位在江湖中久負盛名的劍客。
男人應該沉著,年輕的男人還應該自信,應該驕傲,現在的他就是個很自信,很驕傲的年輕人。
在三個月前,他才滿二十歲,就在他二十歲生日那天,他以一招“天外流星”擊敗了保定府成名劍客,史定。
史定乃北派青萍劍的高手;那一天,他就以劍敗史定,來作為自己的及冠之禮。
那日后又過了一月,在四月之初,他同樣以那招“天外流星”擊敗了“追風劍客”葛奇。葛奇是華山派首徒,此人劍法迅疾,出手狠辣,而且同樣是個很驕傲的人。
可即便是那位驕傲的華山劍客,面對他這招“天外流星”,也是敗服。
葛奇曾道:我再練劍十年,也擋不住你那一劍!
丁鵬聽得這話,當時雖面無表情,但內心卻非常之自得。
與葛奇一戰,再過得一月,鐵劍門的掌門人郭正平,亦然敗服他的劍下;鐵劍門傳承
已久,追述起來可至,近三百年前。
昔年江湖奇人百曉生,編寫《兵器譜》,列出當時武林中人的兵器、武功的排名。《兵器譜》雖在那時并非所有人信服,卻也得到多數江湖人士認可。
而名列第四位的“嵩陽鐵劍”郭嵩陽,便是鐵劍門之祖。
據傳,百曉生在排“小李探花”李尋歡和“嵩陽鐵劍”郭嵩陽時,就曾猶豫不決,拿捏不定,最后也是思索了三天三夜,方才把李尋歡放在三甲之列。
那時候的鐵劍,何其了得,又何其的了不得。
可惜……
郭正平對丁鵬與他劍法,亦是十分稱道!
他放言,丁鵬可在一年之內,名滿江湖,出人頭地。
鐵劍門雖在江湖上已無昔年嵩陽鐵劍那般威名顯赫,但郭正平無論如何都乃一派掌門,且鐵劍門傳承久遠,門中作風正派,名聲不小。
郭正平這一語評判,分量自是不同,即便到了此刻,丁鵬每每想起他那番話來,心中也激動興奮無比。
“名滿江湖,出人頭地!”這幾乎是江湖上所有年輕人夢寐以求之事,如今他才及冠,若真能一年內做到,興許他將來還能開宗立派,門徒無數……
丁鵬之父,本不過是個無名的鏢師,丁父在江湖上無名無姓,只在無意間得到一殘缺劍譜。
劍譜只有一頁,上書正是如今他賴以成名的絕技,“天外流星”。
只是他父親得到這式“天外流星”時,年紀已經老邁,所以只得傳給獨子,望他出人頭地,為丁家也爭上一口氣。
想起父親臨終之言,丁鵬就忍不住沸騰,忍不住落淚。
不過現在不是他落淚之時,因為今日他還有一場決斗。
這次的對手不比史定、葛奇、郭正平三人,因為這次的對手乃是歲寒三友中的青松劍客,萬松山莊的莊主,柳若松。
柳若松是與少林齊名的武當派俗家弟子,他拜師天一真人門下,丁鵬兒時就聽過他的名號,那時的青松劍客與他而言,簡直高高在上,不可撼動。
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丁鵬對自己很有信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擊敗柳若松。
六月十五,午時剛過,離酉時決斗尚有兩個時辰。
丁鵬退了客房,用身上僅剩的碎銀,換了一身干凈體面的衣衫,踏上了前去萬松山莊的山道。
萬松山莊依山而建,地理位置極佳,四面花樹圍繞,他來到山莊山麓間,在處山泉地坐下歇腳。
他心里已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正在他平復心情的時候,一名女子忽然出現在他眼前。
她很年輕,容貌很嬌媚,身姿更加動人,因為她什么都沒穿,丁鵬看見她時,仿佛連呼吸都忘了,因為這也是他第一次接近女人。
還是一個嬌媚動人的女人。
丁鵬知道自己不該多看,可卻又忍不住偷偷瞧去,她實在太美了……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清脆的嗓音……聽聞女子呼救,再見她向這奔來,丁鵬喉嚨蠕動,嘴唇發干,甚至有些手足無措,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過他卻也站了起來。
女人來到了丁鵬身邊,雙頰通紅,更顯美艷,她雙手遮掩的自己身軀,怯聲道:“你……你……你能不能借我件外衣。”
這件衣衫是他剛買的新衣,但丁鵬想也未想就脫了下來。
衣服披在女人的身上,包裹了她的身子。
這時的丁鵬,總算稍微鎮定一些,他也總算能說出話來了:“你……你莫怕,是不是有惡人在追你?”
女子點了點頭,淚水奪眶而出,我見猶憐。
丁鵬還想與她再說,忽然一個人、一句話,打斷了他。
“你們是否該離開。”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