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沙幫的龍頭“龍王”韓蓋天,此時正大馬金刀坐在一張特制的太師椅上,其后站著的是六名隨他南征北討的護法級手下。
身后幾人的地位更高于廣布于沿海產鹽區的,十八個分舵的舵主。
本有七人,不過凌志高被他差譴了出去。
韓蓋天總舵坐落城南,臨近城門,而今他除了靜待凌志高押回的那犯人外,還在審問著堂下兩個小子。
“啪!啪!“
兩條長鞭抽在寇仲與徐子陵身上,疼得兩個小子直冒冷汗。
韓蓋天大喝道:“你兩小子還不愿說?”
寇仲背后鮮血淋漓,不過臉上卻掛著笑意,勉強笑道:“我們根本不知什么‘楊公寶庫’,不過幫主要問的話,我兄弟二人倒是知曉。”
韓蓋天哈哈大笑道:“那還不說。”
徐子陵咬牙切齒道:“已被我二人藏在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幫主若是殺了我們,今后誰也不知道的去處。”
韓蓋天冷笑道:“倒是有些小聰明。”
站在他右側乃首席護法‘胖刺客’尤貴,一個體型肥胖,雙眼如鼠目之人。
尤貴陰惻惻笑道:“幫主也不必心急,即便問不出什么來,我們也只須把他們交給宇文總管即可。”
韓蓋天嘆道:“我又如何不知?只是那楊公寶庫……”
尤貴自然明白韓蓋天也受不住楊公寶庫的誘惑,低笑一聲道:“幫主難道忘了還有一人?這兩個小子嘴硬問不出什么來,幫主又下不了死手。可另外一人我們卻可以好生招待,到時難道還怕問不出寶庫的秘密?”
韓蓋天皺眉道:“總管是要我抓他們三人。”
忽地一聲嬌笑傳來。
從內堂走出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一身寬大的袍子隨著她腰肢扭動,左右飄飄,嬌美的容顏顯盡妖媚。
人一來立即就坐在了韓蓋天懷中,嬌笑低聲道:“幫主怎這么糊涂,總管雖讓我們抓三人,但只要交出這兩個小子,總管想來也不會怪罪不是。”
此女名為游秋風,是韓蓋天的情人,亦然是整個海沙幫的軍師人物。
韓蓋天聽聞臉上瞬間閃現出驚喜,哈哈大笑的在懷中佳人臉上香了一口,惹得一陣嗔怪。
堂下兩個小子聽不清他們輕語,不知他們再說什么,不過顯然如今他們也沒心思放在這上,兩人都想破腦袋思索著脫身之法。
就在這時,被關閉的大門被人撞開,幾個海沙幫的弟子神色驚慌的爬了進來,手腳并用,就好像身后被什么可怕的“東西”追趕一般。
韓蓋天大喝道:“你們做什么,好大的膽子。”
“來了,他……他來了。”
韓蓋天皺眉,大怒道:“什么來了,給本幫主講清楚。”
一個弟子目眥盡裂,直在干嘔,還有兩人驚目四處亂瞄,好像在找什么藏身之處,唯有一人驚顫道:“不是人……他……他不是人。”
隨著堂門大開,外面也傳來了些許動靜。
似有人驚叫,似有人慘呼,好似還有隱隱殺聲。
游秋風站起身來,韓蓋天同樣起身,幾腳踢飛這幾名弟子,大步走向堂外。
游秋風等人隨在他身后,一行八人走出了大堂,可當他們一來到堂外,霎時都呆住了!
在大堂外,本是聚集好了攻打‘飄香號’的三千人馬,如今已化成了尸骸,匯集成了血海尸地。
天地肅殺,伏尸盈野,百丈內一片赤艷,幾無雜色。
早已沒了活人,地上只是一片難以立足的煉獄鬼域,唯有一人……唯有一白衣白發的男子,還立于尸骸赤地之間。
韓蓋天眾人見著他,瞬間知曉了他的身份。
這個人正是他們要拿住的人,這個人興許就是知道“楊公寶庫”的人,但這個人為何會站在這里,為何會死這么多人?
他們似乎一時間無法理解眼前的事,眼前的一幕其實并不難以理解,只是眾人根本無法相信罷了。
遠處,便是親眼目睹一切的云玉真,亦是難以置信自己所見所聞。
那個人,竟是僅憑一把刀,殺了三千人……
當箭雨在他四周激飛之時,他隨手一刀便肅清朗宇,箭如雨落。
地上有無數散落的斷枝,有無數被削開的箭鏃,那幾百近千的疾箭,竟是未能阻他一阻,攔他一攔。
當他一步掠入了軍陣之時,婉約的刀光掠出血色,帶著一抹緋紅,掃出了片片尸地,凝出了陣陣血霧。
毫不花俏的刀,融合著世間的神奇,匯集了天地的可怕,運出了鬼神之力。
云玉真臉上沒有恐懼,只有著迷茫,只有著不可置信!
這是一場以一人敵三千之戰,當世能勝如此一戰,能殺如此多人的,怕只有如神如魔的“燕云十八騎”了。
修飾整潔衣衫,不染一絲血色,不沾一點塵埃。
人旋過了身來,讓韓蓋天幾人終于瞧見了他的那張臉。
一張極為平靜的臉上,只有淡然之色,微微向上的嘴角,逸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明亮的眼睛仿佛很輕。
輕的好像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懶散的神情,只有一股對什么事都滿不在乎的味道,可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到底做過什么?
他們什么都不愿相信,亦然什么都沒瞧見,他們只見那人一步邁出,瞬間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猶如鬼魅,驚之天人!
韓蓋天臉色蒼白,身子在抖,他心中雖不承認,身子卻十分老實。
“你……你是誰?”
任意淡淡道:“任意。”
韓蓋天顫聲道:“我……我不認識你。”
任意道:“可你卻來招惹我?”
韓蓋天駭然道:“這……這與我無關,是……是凌志高,是他自作主張,韓某絕未下令招惹公子。”
任意忽然笑道:“可我并不相信。”
韓蓋天大駭道:“你……你要如何才愿相信。”
任意微笑道:“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韓蓋天被嚇得渾身發軟,幾乎就要站不穩身形,他目眥欲裂,張口無言。
身邊的尤貴急切道:“公子難道就不怕錯殺了好人,只要公子給我些許時間,我們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游秋風俏臉同樣煞白,大聲道:“不錯,公子怪錯了好人,還請公子給我們……”
不等話說話,任意已好笑道:“便是我殺錯了,你們也得認下。好了,上路吧!”
一聲爆喝,卻是四人齊出!
他們帶著一絲僥幸出手,他們不愿就地等死,他們更是帶著強烈的求生意志,悍然出手……四人一齊而動,從側身欺近,從正身突襲。
有人展開了雙掌,有人打出了一拳,還有兩人也祭出了獨門兵器。四個人連下七道重手,準備一舉制服任意。
拳先至,所以他最先看見刀光。
刀光綽約,淡淡的刀光,淡如月光,他根本分不清是刀光還是月光。
刀光破入月光,融進了月色,當月光落下之時,意識陡止!
出掌之人第二來到,就是他發出的爆喝,他吼聲震天,掌風厲嘯,刀光便是第二個找上了他。
他不僅吼聲震天,還能一力降十會,能掌劈巖,能手開石,但遇上這么輕這么柔這么曼妙的刀光,也唯之抵御不能,招架不住。
刀光一閃,刀意未盡,刀光盯上了另外兩人。
兩人臉上都是驚容,面上都顯著懼意,手上亦然猶豫,然而刀光已釘向了二人的咽喉。
如同浮光掠影一般,不驚落一滴露珠,不漾起一點漣漪,輕輕地一刀劃過。
刀光連閃三下,倏然消失。
刀仍在那人手中,地上卻多了四具尸首。
活著的四人都不敢動彈,或許是一切來得太快,他們根本來不及想好是戰是逃。
任意喃喃道:“還是用之不慣啊。”
語聲方落,四人就見他隨手丟下了那把刀。
正當四人臉上浮現喜色之時,一只手已向著他們身前,虛空一按。
帶著一陣骨碎之聲,四人萎然倒下,臉上還凝著笑意喜色,人卻如同朽葉一般,徹底失去了生機。
任意輕輕一嘆,負手回身,自外而去。
云玉真死死的盯著他,盯著那個敵之三千,屠盡三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