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手忙腳亂的收拾了幾件衣服,提著包就準備走。
然后一回頭,他就看到了桌上的那把曼珠沙華。
他遲疑了幾秒。
最后還是一咬牙,一個箭步上前抓起曼殊沙華,拍出彈倉退出剩下的兩枚子彈,將槍和子彈一股腦的扔進背包里,沖出門去。
“開車?”
“不行!”
“到處都是電子眼,一旦趙宇真想查,立刻就能查到我去了哪兒!”
“坐車?”
“高鐵、大巴車都不行,包里有槍,安檢過不去,身份證也能查到車票。”
“順風車……都這個點兒了,哪還有順風車!”
楊戈一邊出門,一邊快速的思考離開眾安市的辦法。
想來想去,他最后掏出兜里的手機,撥通了摯友張靖的電話。
很快,電話聽筒里就傳出一個聲音:“喂,哥哥。”
楊戈:“靖,睡了沒有?”
張靖笑著問道:“剛上床,干嘛?喝酒嗎?”
楊戈沒有兜圈子,直接說道:“方不方便,陪我走一趟雙慶市。”
電話那頭的張靖愣了愣,驚訝的說:“現在?”
楊戈:“現在!”
張靖:“急事?”
楊戈:“很急!”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很快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起床聲:“你在哪兒?”
楊戈:“我現在正在往泡泡街趕。”
張靖:“好,見面說!”
楊戈:“見面說!”
掛斷電話,楊戈拉起兜帽,一路躲著周圍的攝像頭快步往他口中的“泡泡街”趕。
他與張靖從初中起就是同學,上學那會兒關系就十分鐵,高中畢業后又一同來眾安打拼,一起蝸居在出租房、一起擠公交。
直到三個月前張靖交了個女朋友,才搬出去單獨租了房子,但也隔得很近,就十幾分鐘的車程,他們約定見面的“泡泡街”,就是這附近唯一的商業街,往常他們倆時常相約在泡泡街吃飯喝酒。
十余年的友誼,楊戈與張靖可以說幾乎除了女朋友和內褲,啥都能共用。
這也是為什么楊戈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首先想到給張靖打電話。
這也是為什么張靖明天還要上班,并且明知夜晚不宜出遠門的情況下,很肯送楊戈去一百多公里外的雙慶市。
男人之間友誼,大多數時候都不像女性閨蜜之間那樣膩歪,去趟洗手間都能手牽手。
一忙起來,可能會好幾個月,甚至是一兩年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但只要交情還在。
來一通電話,你有困難,我有能力,沒有二話!
……
楊戈租住的出租房離泡泡街要更近一點。
不一會兒,他就遠遠的望見泡泡街那一片煙火氣息濃郁的夜市。
他摸出電話,再次撥通了張靖的電話:“喂,靖,到哪兒了?”
張靖:“等紅綠燈呢,馬上就到……臥槽!”
“嘭!”
劇烈的碰撞聲,從電話聽筒和前方同時傳來。
楊戈驚愕的一抬頭,就見到前方兩百多米處的紅綠燈下,一臺黑色的轎車向前猛地一沖,一頭撞在了路旁停靠的車輛上。
黑車后一臺車頭撞的稀巴爛的白色轎車,就像是失控了一樣沖出來,向前滑行了五六米才停住了。
紅綠燈?
黑車?
楊戈腦子“嗡”的一聲,陡然反應過來:“草泥馬……”
他拔腿,拼命的朝著車禍那邊狂奔。
一邊狂奔一邊慌張的大聲朝電話那頭叫喊:“靖,張靖!你怎么樣,你怎么樣!”
沒有回應!
沒有回應!
剎那間,張靖他爸媽和藹的笑臉,在楊戈的腦海中閃過。
洶涌而來的愧疚、負罪感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
連當下應該立馬撥打120都忘了。
一兩百米的距離,轉瞬即逝。
楊戈撲到黑車的駕駛室前,恐懼的往里張望:“張靖、張靖,你怎么樣?”
車內的確是張靖。
黑車的擋風玻璃已經碎了,方向盤的安全氣囊也彈出來了。
張靖滿頭鮮血,癱軟在座椅上人事不省……
“啪!”
楊戈咬著牙,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冷靜,冷靜,冷靜……”
他顫抖著去拉車門。
車門已經嚴重變形。
但幸好還沒有卡住。
楊戈順利的拉開車門,鉆進駕駛艙給張靖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小心翼翼的將他從駕駛室里拉出來,平躺在地面上。
“噗……”
張靖的衣衫被楊戈撕碎了。
楊戈看了看張靖的前胸。
幸好。
幸好。
應該是系了安全帶的原因,胸骨沒有變形。
楊戈心下微定,輕柔的將張靖扶起來,捏開的他的嘴檢查了一下。
幸好。
幸好。
喉嚨里沒有溢血,應該沒有內出血。
呼吸也還穩定。
看起來像是只是外傷……
楊戈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臟,終于稍稍放下。
他輕柔的將張靖放回地面,令其保持平坦的姿態,然后一把抓起腳邊的手機,撥打120了,將當前的地址報給接線員。
一邊打電話,一邊脫下身上的衣裳蓋在張靖的身上。
直到這時,白車的駕駛員才瑟瑟發抖的從湊過來,磕磕巴巴的說道:“人沒事吧,人沒事吧,我踩剎車了,真的踩剎車了……”
楊戈咬著牙回頭看了他一眼。
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
還滿嘴的酒氣……
霎時間,怒上心頭。
“啪。”
清脆的耳光在夜晚格外的響亮。
白車的駕駛員原地起飛,離地一尺旋轉三百六十度,吐出兩顆大槽牙,一個大馬趴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楊戈撲上去,一把拎起被打懵的白車駕駛員,將其翻過來,另一只手瘋狂的往其臉上招呼:“草泥馬,酒駕,酒駕,酒駕……”
白車的駕駛員拼命的掙扎,卻只覺得按著自己的手將像是一把鐵鉗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連楊戈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
他已經是一名武士!
哪怕是最弱的三級武士,但凡會點技法,單挑二三十條大漢也沒什么問題!
也就是楊戈憤怒之下,沒有運轉內勁。
不然,就他這么拳拳都朝著人腦袋招呼的打法兒,三兩拳就能出人命。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已經打得白車駕駛員大牙滿天飛……
就在眼瞅著要出人命的時候,夜市那邊聞聲過來看熱鬧的人群終于到了。
他們七手八腳的湊上來,拉開楊戈。
“兄弟,打不得了,打不得了,再打要出大事了!”
“警察馬上就來了,把這個酒駕的狗東西交給警察處理,別臟了你的手。”
“你們現在占著理呢,真把他打出個好歹來,有理也沒道了……”
一通暴揍,楊戈心里的怒火多少消了一點,再瞅著地上那個凄慘呻吟,滿嘴是血的白車駕駛員,也心知的確是不能再打了。
他這會兒倒是想起自己已經是一名入境武者這事兒來了。
他抖開拉架的人群,扭頭去看后邊躺著的張靖。
然而他一回頭,就發現一個滿頭是血的灰衣人,蹲在張靖的身前。
楊戈本能的厲喝道:“干什么?”
周圍湊熱鬧的人聽到他的厲喝聲,順著他的目光往張靖那邊看了看,爾后齊齊莫名其妙的回頭看楊戈……你在跟誰說話!
而那灰衣人聽到楊戈的厲喝聲,也是抬起頭獰笑的看了楊戈一眼。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看清,那灰影人的額頭上有一個拳頭大的凹坑,血糊糊的,就像是有人用大錘子在他頭上來了一次狠的。
楊戈的瞳孔猛的一縮。
這灰衣人的腦袋是不是被人夯了一錘子,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這灰衣人不太可能是活人。
至少,活人不可能腦袋上頂那么大一個坑在外邊看熱鬧……
下一秒,就見那灰衣人伸手在張靖身上一撈,一道灰蒙蒙的人影就從張靖的身上坐了起來。
楊戈看得分明,那灰衣人的手,融入了張靖體內。
“我,我……草泥馬啊!”
楊戈撲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撲上去的瞬間,灰衣人已經抓著灰蒙蒙的人影,轉身離地而起,快速朝著馬路另一頭飛去!
真的是用飛的!
離地好幾米高那種!
看到這一幕,都不用猜了。
那灰衣人,或者說鬼物,從張靖體內帶走的,肯定是張靖的魂魄!
沒了魂魄,張靖還能救回來嗎?
“站住……”
楊戈想也沒想的追了上去,大聲咆哮著吸引那鬼物的注意。
這次他倒是沒忘記,自己已經是一名武士!
他運起內勁,拼命的發足狂奔,速度竟然不比用飛的鬼屋慢多少。
但鬼物沒有實體……是能穿墻的!
而武者……只能破墻。
楊戈在繞了了兩回彎路,跑得肺腑都快炸了才追上那灰衣鬼物之后,就心知,用兩條腿去追一只鬼很不現實。
且不說能不能追上。
就這么個跑法兒,再跑上兩里地,就算是追上了,只怕也是給灰衣鬼物送外賣!
武者憑內勁真氣殺妖斬怪。
道士馭術法寶器降妖除魔。
和尚以佛法愿力渡化妖魔。
各雜家也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
他才剛剛成為武士,體內的內勁本就單薄,一旦耗盡,便再無任何克制鬼物的辦法!
“冷靜,冷靜,想辦法……”
“啪!”
滿心焦急的楊戈又一記耳光重重的甩在了自己的臉上,“特么的想辦法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無絕人之路。
就在他急得不知道該怎么才好的時候,他忽然在前方十字路口等候紅綠燈的車流中,看到了一群機車。
每些機車看起來都價值不菲,機車上的騎士也個個騎行裝備齊全……是騎友線下聚會?
楊戈沒時間多考慮,腳下一歪,就朝著那群騎士沖了過去。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他把曼殊沙華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