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從環衛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秦波這個人,雖然為人油滑了些,但專業的確過硬!
一份現場勘驗報告。
楊戈親眼看著他翻來覆去的復盤了十幾遍,中途還開車載著他回到出租屋,重新勘察了一遍現場,補充資料。
無論時間、現場,以及后續的尸體焚燒地、骨灰存放地等等,每一個報告涉及到的細節,秦波都完善得經得起推敲。
中途楊戈取出曼殊沙華,讓他補拍照片,他竟也沒有絲毫的驚奇,還嘖嘖嘖的稱贊“好家伙”,讓楊戈有渠道的話,給他也搞一把……
最終炮制好的報告,連楊戈這個當事人都找不出絲毫的漏洞。
就好像,秦波和吳海昨天晚上真的清理了一具名叫“楊戈”的尸體。
有這份報告頂著,楊戈相信基金會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發現他死而復活的事。
他會有這樣的信心,當然不全是因為這份報告。
而是他絞盡腦汁的思考了好久,實在是想不出基金會追查自己是生是死的理由!
他姐姐已經不在了,基金會和他已經沒有任何利益關系。
而且他明面上什么都沒有得到,沒有利益會引起基金會內部的修行者覬覦。
趙宇帶回去的視頻和環衛局這邊能夠提供的現場勘驗報告,又足以說明他已經死亡這件事。
那么,誰還會在乎他這么一個無名小卒的死活呢?
當然,假的真不了,任何謊言都不可能完全沒有破綻。
但以楊戈現在的能力……除了搬家,他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走,暫時是沒辦法走了。
且不說他現在已經是泰安局的人,走也不一定能走得掉。
就說張靖人還躺在醫院里,他就不可能現在一走了之。
……
楊戈拎著三份早餐走進張靖的病房。
一進門,他就看到張靖清醒的坐在病床上,兩個帶著大檐帽的警察叔叔站在他面前,腳下不由的一頓。
就在這時,一個臉腫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雙手戴著手銬的小平頭,無意間看到楊戈,激動的轉過身來用戴著手銬的雙手指著他,張開還有些血糊糊的嘴就急聲道:“警察糊糊,就素他打得莪……”
兩個警車聞聲同時轉過身來,嚴肅的看過來。
楊戈的嘴角抽了抽。
兩名警察叔叔大步走過來,嚴肅看著他:“你好,我們是思賢路派出所的民警,請問昨天晚上九點鐘,你在泡泡街打過劉維……也就是他,是這樣嗎?”
說話的民警指了指后方不敢過來的小平頭。
“素他素他,就素他,就素他把莪打成這樣……”
小平頭激動的直跳腳。
他一口牙至少沒了一半,說話四面漏風。
楊戈看了看兩位警察叔叔,再看了看激動的小平頭,默默的從口袋里掏出泰安局的證件,遞了過去。
兩名警察叔叔一看證件上燙金的“泰安局”三個字,慌忙抬起手向楊戈敬了一個禮,然后其中一人雙手畢恭畢敬的接過楊戈遞過去的證件。
泰安局,取國泰民安之意,成立于大災變之初,專職負責各種妖魔鬼怪案件。
泰安局成立之初,對標的就是主管國家安全的夏安局,光起點就已經令夏國九成以上的機構和部門望塵莫及了!
到如今,泰安局已經是夏國除五大戰區的主力部隊之外,修行者數量最多的國家機構。
也是夏國用來和以基金會為首的一眾民間修行者團體搶奪人才的前鋒大將。
簡而言之。
就是其他機構管得了的,泰安局能管!
其他機構管不了的,泰安局也能管!
自成體系,直屬戰區!
夏國新紀元最強特權機構,是也!
而警察局,某種程度上算得上是泰安局的下屬機構……
所以這兩位警察叔叔,沒辦法不恭敬。
兩位警察叔叔查看完楊戈的證件,雙手將證件交還給他,再次給他行禮了個禮:“楊科員,很抱歉,我們不知道是您在經手這件案子!”
楊戈壓了壓手,示意他們別緊張:“沒事,這本來就是你們的職責嘛,正好,你們也看到了,我和被害人張靖是朋友關系,我得避嫌,不方便插手這件案子,你們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不用顧慮我!”
“是!”
兩位警察叔叔條件反射的就要給楊戈行禮。
就又聽到楊戈說道:“我就只有一點意見……只是意見啊,具體怎么處理,還得依照法律法規和你們的辦事程序。”
一位警察叔叔心領神會:“您有話盡管說,我們一定秉公執法,絕不徇私舞弊!”
楊戈看了看那邊還激動得直跳腳的小平頭,很是內疚的嘆了口:“我覺得啊,這哥們都傷得這么嚴重了,你們就別拘啊查啊的來回折騰人家……直接判吧!”
兩位警察叔叔對視了一眼,神情驀地鄭重:“根據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91條規定,飲酒后或者醉酒駕駛機動車發生重大交通事故,構成犯罪的,將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三年起步,最高七年!”
楊戈很是滿意的與這位明白人兒握手感謝:“謝謝警察叔叔伸張正義、公正執法……遇到阻力,可以聯系我。”
后半句,他也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三人分開。
楊戈徑直拎著早餐走向張靖。
而兩位警察叔叔則扭身走回小平頭身邊,一左一右夾起他,一言不發的就往病房外走。
小平頭懵了,疑惑的嚷嚷道:“警察糊糊,他呢?他不和我一起回局子嗎?”
楊戈目送兩位警察叔叔把小平頭帶離病房,心下忽然有些感慨。
凌晨雷虎把證件帶來的時候,自己還不情不愿的呢!
這才過了多久,掏證件的姿勢就這么熟練而帥氣……
人性果然都是經不起考驗的啊!
嗯,真香!
“嘿,又憋什么壞呢?”
病床上的張靖瞅著楊戈憋笑的模樣,笑吟吟的問道。
楊戈隨手把早餐擱到床頭,一屁股坐到病床邊上:“爸爸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也就是擔心兒子傷到重要部件,再也抱不上孫子了而已!”
“滾滾滾!”
張靖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你爹都傷成這副德行了,你還這么不孝,不怕天打雷劈啊!”
話還沒說完,正巧余菁菁提著三份早餐進來,見到這哥倆笑嘻嘻的模樣,感興趣的笑道:“聊什么呢?”
張靖一指楊戈,毫不猶豫的出賣了他:“他拿你開車!”
楊戈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靠,你敢不敢再不要臉一點?欺負我單身狗啊?”
張靖收了笑容,認真的說:“你錯了,狗都有女朋友,然而你沒有……”
楊戈:……
是可忍,孰不可忍!
“狗賊,你別好,等你出院了,老子一天揍你十頓!”
張靖:“你就是一天揍我二十頓,你也沒有女朋友!”
楊戈:“你信不信我當著菁菁的面,把你初中的時候給班花寫情書結果被人交給老師最后你上臺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讀情書的糗事,一五一十的回憶一遍?”
張靖:……
余菁菁在一旁抱著兩條手臂聽得是津津有味,見張靖不做聲了,她還輕輕揚了揚小巧的下巴,笑吟吟的說:“繼續啊,我聽著吶!”
張靖勉強的笑了笑:“要不,還是算了吧,以和為貴!”
楊戈得意洋洋的拿眼角看他!
跟我斗?
爸爸殺敵一千,自損一萬都能拉你陪葬!
余菁菁只是笑,也不說話。
張靖看了看余菁菁,再看了看楊戈,又順腳踢了他一腳:“你還杵這兒干嘛?不覺得自個兒多余嗎?”
楊戈:“沒見到菁菁買的早飯我還沒吃嗎?她給我買的,關你屁事!”
張靖:“拿上你的狗食趕緊滾犢子,以后沒事兒都別過來了,老子一看到你就臉疼!”
楊戈氣不過,從病床上一蹦而起,拿起一份余菁菁買的早餐,罵罵咧咧的走出病房。
張靖目送著楊戈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門口,臉色漸漸復雜。
余菁菁坐到他身旁,輕輕的給他按摩大腿:“哥哥心里,真的很內疚。”
張靖微微點頭:“我不想他內疚。”
他靠著病床,揚起腦袋凝視著天花板,輕描淡寫的說道:“何況,此事本就不能怪他……”